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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宇和李慕仙幾乎可以說是落荒而逃啊,怎麼也沒想到茶棚里說書先生是在編排他自個的事,好傢夥,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朝野之間本就喜歡對他的事跡津津樂道,各種添油加醋各種版本演義,有好有壞都會無限被放大,有的甚至都誇張到武藝倫比的地步,他無法想像都被傳成什麼樣了,更不敢聽那說書先生說這一段,畢竟,被李自成逃脫確實挺丟臉的。Google搜索閱讀
出了茶棚兩人匆匆往鎮子裡走去,此時天近晌午看到旁邊有個吃飯的鋪子兩人就鑽了進去,李慕仙低頭小聲道:「要不等天黑了揍那說書的一頓」。
「瞧你小家子氣的,他們靠這個生計,愛怎麼說就這麼說,再者這天下說書的多了去,你能堵住這悠悠之口麼」常宇淡淡一笑,擺手招來夥計:「弄點吃的」。
「客官要吃什麼」夥計問道。
李慕仙隨手取出半兩銀子:「照這分量弄」。
夥計眼睛一亮,滿臉堆笑:「道爺可真闊氣啊,您候著」說著取了銀子便直奔後廚,常宇挑眉:「咱倆可這半兩銀子吃是不是太奢侈了」。
李慕仙不以為熱:「從武昌過來一路過來嘴裡淡出個鳥來,今兒吃頓好的,貧道請客」。
「那要不再加點硬菜」常宇打趣道,李慕仙嘿嘿一笑:「也不差那三瓜倆棗,隨意點,就怕你吃不完」。
「好傢夥,財大氣粗啊」常宇撇撇嘴,李慕仙連忙擺手:「這話可不敢亂說,請客吃飯的銀子倒還不差,但遠不能說財大氣粗」說著還故作一臉驚慌狀四下看了:「行走江湖財不露白」。
「你這張嘴啊愈發貧了」常宇搖頭嘆息,李慕仙嘿嘿笑著:「要不怎麼叫貧道呢」。
兩人打趣時,那邊店夥計已陸續上了菜,有魚有肉還有蝦有江鮮也有山珍那是相當的豐富,頓時引起其他食客的注目,畢竟這不過鎮子上的一個尋常飯館,不是酒樓,來這吃飯的多是腳夫小販,也有囊中羞澀的窮書生,一碗麵一碗湯最多加個小菜已頂天了,哪見過他倆這般奢華。
你看你們的,俺吃俺們的,兩人大快朵頤吃的不亦樂乎,李慕仙還招來夥計問有酒麼,夥計神神秘秘的說有,但略貴。
李慕仙看向常宇見他正低頭狂吃,便知默許了,隨手拍了塊碎銀:「給道爺整去」。
「好嘞,道爺您稍侯」店夥計屁顛的去了,其他食客紛紛側目有人忍不住嘀咕:「這年頭行走江湖的道士這麼有錢?」
「嘿,這些遊方道士乾的就是坑蒙拐騙生計,自是有錢了……」
這些嘀咕兩人自是聽得見,但充耳不聞,你說你的,我吃我的,直看的其他食客口水直流。
「兩位道爺,聽曲兒麼」就在這時,店裡走進倆人,一老一少,老的手裡拿著二胡,小的不過六七歲丫頭蓬頭垢面看不清模樣。
兩人站在桌邊,李慕仙瞥了一眼,見那老頭雙目翻白似盲,便道:「瞎子也能看的清道爺身份」。
「還沒全瞎」老頭一臉堆笑道,李慕仙擺擺手:「道爺今兒沒興致,去別處吧」
「聽一曲又何妨,師傅你今兒既然請客索性大方些,再請徒兒聽個曲唄」常宇說道,李慕仙看了他一眼,心有疑惑,這主是愛聽曲但最愛聽琵琶彈唱,向來嫌二胡太喪,今兒……不過這這主都開口了,他哪敢拒絕,輕咳一聲:「今兒師傅開心,便隨了你」。
說著取了幾個銅子丟在桌上,那小女孩連忙抓了過來,老頭問道:「客人要聽什麼」。
「隨便就好,會什麼唱什麼,擅長什麼唱什麼」李慕仙隨口說道,那老頭應了聲好,便拉起二胡,旁邊小女孩清了清嗓子唱了起來。
聲音並沒多清脆也沒多悅耳,甚至聽不清她唱的詞,不過常宇卻入了神,思緒一下就回到了關外元寶山,在那他結識了一度讓他引以為豪的江湖好友厲行天,也是在那曾遇到同是賣唱的爺孫倆,只不過那個賣唱的老頭是真瞎了,而且還是邊軍出身,手裡吃飯的傢伙什是琵琶,彈曲的孫女也十三四歲。
一晃快兩年了,江湖至交厲行天在自己跟前自盡了,不知那爺孫倆如今可還好,是找了個安穩地方生計了,還是繼續在江湖遊蕩,那個不知名的孫女嫁人了麼……
一時間常宇思緒連連,感慨萬分,待他緩過神來,卻發現那個拉二胡的爺孫倆已去了。
走了?
「嗯,唱完就走了,怎麼一曲不盡興麼?」李慕仙這才發現常宇的不對勁。
常宇苦笑,探手取過李慕仙勉強的酒壺一飲而盡,又是一聲長嘆。
李慕仙知道,這主有心事,但他不說自個也不敢問,伸手欲招呼夥計再上酒被常宇止住:「天氣燥熱少喝酒多喝茶」。
兩人水足飯飽出了飯館,正晌午的日頭能將人曬焦了,見李慕仙滿臉赤紅滿嘴酒氣,常宇提議找個客棧歇個腳,哪知兩人尋遍了整個鎮子也沒找到合適的地方睡一覺。
要麼客滿,要麼就是那種環境實在糟糕的大通鋪,冬天也就忍了,這大熱天的又熱又悶味道又竄,常宇實在忍不了,兩人在鎮頭一棵大樹下眯了一會兒,李慕仙道:「要不直接去九江城開個上房睡他個天昏地暗,何必在這遭罪,走貧道請客」。
常宇忍不住笑了:「道長平日摳搜,今兒怎麼竟這般大方,請吃喝罷了,還要開個上房,也沒見你今兒開什麼大單發大財啊」。
李慕仙嘆口氣:「人啊,開心的時候要花錢取悅自己,不開心也要花錢哄自己開心」。
常宇哦了一聲,打趣他:「剛才請客吃飯道長說是開心,這會兒又要破費莫非是不開心了,莫非有什麼惱火的事說來聽聽讓咱家也開心開心」。
李慕仙搖頭苦笑:「東家莫取笑貧道了,您有您的不開心,貧道有貧道的傷心事,咳,終歸也是個俗人,跳不出七情六慾」。
「好傢夥,道長這越說越矯情了,莫非是剛才喝了酒又聽了那喪氣的二胡,讓你道長……嘿,你說咱在倆這矯情個什麼,走,去九江城」常宇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透過樹杈看著那高掛烈日,「只不過走著過去,怕是不到九江咱倆就曬成幹了,雇個車吧」。
然而雇不到!
倆人站在樹蔭下你看我,我看你
然後李慕仙就走了,沒多會牽著兩匹馬過來,這功夫常宇用樹枝編了倆草帽,兩人帶上翻身上馬沿著江邊官道朝九江沉方向走去,因天氣酷熱而李慕仙飲酒過量,兩人並未疾馳而是放馬緩行。
天氣雖是炎熱又正值晌午,可官道上行人卻不少,有挑擔的,扛包的,推車的,趕車的,每個人都汗流浹背頹頭喪氣,當然路邊樹蔭下也有不少乘涼小憩的行人。
「朝廷休兵養息短短一年間,民生便有了大改觀,瞧這車水馬龍便是國強民安的兆頭,可以想像將來的大明盛世是何等壯觀」李慕仙撫須一臉欣慰,常宇皺著眉頭:「你怕是喝多了吧,如今連國泰民安都算不上,你都能扯到國強民安了」。
「時間問題罷了,貧道相信那一日很快便會到的」說著看向常宇一臉的堅定:「有東家在,何愁大明不強百姓不安」。
「好傢夥,這帽子戴的可太高了」常宇苦笑搖頭,看著從身邊經過的一個苦力挑著百斤的筐,一頭漢水喘著粗氣,肌膚黝黑乾癟還習慣性的朝常宇笑了一下,這讓他心裡觸動很大:「道長可聽過元詩里的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李慕仙點點頭:「哪朝哪代的詩倒不記得,卻也是聽過,意指天下興亡受苦受難的都是老百姓」。
常宇嗯了一聲:「所以哪來的什麼國泰民安,古往今來作為普通老百姓,盛世當苦力,亂世當炮灰罷了」。
李慕仙想了一想道:「也不盡然吧,畢竟大部分老百姓寧願做盛世苦力也不願意做亂世炮灰啊,老百姓求的本就只是一個平安,安寧,所以國泰民安也沒錯啊!」
「倒也是這個理」常宇笑了笑不再說話,可李慕仙卻搖搖欲墜,看著隨時能栽下馬來,終究是酒喝多了天氣又實在太熱,常宇見狀便道:「涼快會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