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城正南十里外有一村子,叫汾陽村,村子一分為二,東西兩段,靠近汾河岸邊的叫東汾陽村。→
牛勇的一萬大軍就駐紮在這個臨河的村子,當然村子早就空無一人。
正值晌午之際,堪堪趕到的後勤正在生活做飯,而那些早一步到達的士兵也沒閒著等吃,真熱火朝天的設置防線以村子為中心紮營。
常宇單騎而來,村前值守的士兵好像並不認識他,吆喝讓他下馬接受檢查。
本待亮名身份,不過想想還是作罷,常宇剛要跳下馬接受檢查的時候,在附近巡視的一個牛勇的親兵認出他了,慌忙間跑來見禮。
原來是東廠的廠督,當值士兵一驚,心下疑惑,這位廠督披頭撒發一身雜草塵土怎麼看都想剛打野戰回來的,這是作甚。
就連牛勇見到他何嘗不是一驚:「廠公大人,前邊打起來了?」
「那邊一個賊首看著不順眼,削了他一頓」常宇嘿嘿一笑,順了順頭髮:「給我弄點吃的」。
村南邊一個乾淨的農家小院,此時是牛勇的作戰指揮部,常宇端著一個大海碗,狼吞虎咽,其實只是一碗粥加些鹹菜。
「廠公前邊如何?」牛勇看他吃的香,忍不住叫親隨也給自己整一碗去。
常宇抬頭看看天,淡淡道:「前邊無事,有事也是蔡大人扛著,這邊你且做好準備,最多三五天後有場硬仗要打」。
牛勇點點頭,用力攥了下拳頭:「好久沒打過硬仗了!」
常宇扭頭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突然又笑道:「也許用不著硬打,搞不好還能暗捅他一刀,捅完就撤!」
牛勇雙眼一亮,隨即笑道:「這活廠公擅長,卑職願聽其詳」。→
「此時尚未計議,再等等看吧」常宇說著一頓:「你且做好備戰準備就是」。
水飽飯足,常宇本待午睡,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於是起身,信步走出小院。
此地屬前線,雖是談和停戰期間,但外圍總有不少賊人在刺探,為保常宇安全,牛勇特安排一小隊人馬隨時保護常宇。
卻被常宇果斷拒絕,:「咱家只在村中轉轉,此乃大軍陣中如此作為多此一舉,再者,咱家又不是弱不禁風,尋常幾個小賊還真不看在眼裡,何況知道咱家身份者寥寥無幾,誰閒的發慌來刺殺我這小太監」。
牛勇表面默許,但依舊叮囑幾個親兵暗中跟著常宇以護周全,但不要走進打擾,因為他看的出來這位廠公大人今天好似有心事。
幾個親兵遠遠的跟著常宇,見他在村子裡轉悠一圈後,到了村子西邊望著遠處西山靜默一盞茶時光,然後又走到村南見河邊有棵歪脖子大棗樹,竟然騰身攀了上去,靠在一枝丫上嘴裡叼著一樹葉,望著遠處荒野出神。
廠公這是怎麼了?幾個親兵一臉霧水,堂堂東廠提督怎滴還像個頑童一般爬樹托鳥窩麼。
如牛勇所料,常宇有心事,他想家了。
這個家自然不是千里之外的北京城,那裡其實並沒有家,他想的是遙不可及的另外一個時空的家,那個已經觸不可及的地方。
另外一個時空的自己是什麼狀態,死了?植物人?又或者平行時空的活著?父母以及那些朋友們還好麼……
自己穿越大明已經一個多月,宛如一場夢,可是夢境如此真實,想來卻又讓人不可思議,短短一個月中,從宮中一個籍籍無名瀕死的小太監,霍然搖身一變成了位高權重的東廠廠督,甚至現在總督太原軍政,面臨一場可以改寫歷史的硬仗。
看似不可思議又有些荒誕,但現實遠比電影更精彩更荒誕,常宇因為一個「夢境」得太子寵信,而後崇禎知曉自己時日不多後,各種瘋狂舉動也都在情理之中,以至於才有危難之際常宇受命出京,而後又被破天荒的提拔成為東廠廠督。
這一切有人覺得荒誕不已,甚至沒有邏輯,但換個角度來說,假若你被一個大師預言一個月後將必死無疑,而且每天正在發生的事情完全和預言相同的話,恐怕你比崇禎更瘋狂,會做出更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何況崇禎很多決策還在情理之中,只是多了些殺伐果斷,對朝中那些臣子更加不信任了而已。
至於他火線提拔常宇沒有受到內閣的阻攔原因很簡單,那是因為錦衣衛和東廠都是他的家奴,他提拔誰當家奴管家,不需要內閣審批,即便需要,在此時的環境下,他也不會理會,這也是為何他能在內閣就要反了天的情況下,果斷撤掉李國楨等人,重新委任新的首輔和兵部尚書。
他已是走投無路,孤注一擲了。
才有了常宇突然的冒出,突然的被提拔,幸好這個小太監現在所為沒讓他失望反而讓他驚喜有加。
身後便是忙碌紮營的大軍,西邊便是莽莽大山,東邊是蒼茫的荒野,以及正南不遠荒野中段武虎的那支人馬,再遠些便是影影綽綽,那應是十里外賊軍的人馬了。
「將軍,您看廠公大人……」不遠處的村子裡,牛勇站在一牆角眯著眼睛看著棗樹上的常宇,身邊幾個親兵覺得很是新奇。
「廠公是一個孤獨的人!」牛勇微微道。
不知幾何,常宇迷迷糊糊中聽見有人叫他,一個激靈差點摔下樹,他竟然在樹上睡著了。
叫他的是蔡懋德,身後跟著周遇吉等人,他們已經談判回來了。
抬頭看看天色,應是下午兩點左右,常宇伸了個懶腰,縱身跳下,「真會扯呀,扯到現在」。
「嘿,廠公不是說要真真假假麼,虛虛實實方可迷惑賊子麼,所以口水就多了些」,蔡懋德嘿嘿一笑。
「老大人辛苦了,不知收穫如何?」常宇偕同他朝村子走去,周遇吉卻沒跟著,而是和常宇打了個招呼後,帶幾個親兵去視察營地。
蔡懋德的臉色有些凝重了:「牛,李二賊甚是狡猾,拉著老夫事無巨細一一盤問,老夫裝腔做勢應付著,偶以不能做主的事,他們便要老夫記下此條,回去請示……以此來看,廠公先前預料太過樂觀,五天之期絕難拖延,最多三日,已是極限!」
常宇聞言稍作沉默,隨即道:「看來要祭出大殺器了!」
大殺器?蔡懋德一怔,心下嘀咕,難道老夫還不是終極武器麼。
「大人速著人回太原把此計說與晉王知,然後明兒讓晉王遣府中長史再來裝模作樣和賊人商談一番,這樣一來可以增加真實度,二來可將拖延之計做的不著痕跡」。
「既然是裝模作樣何必捨近求遠,老夫從太原帶來的隨從尚有未露臉之人,明兒冒充一番便是」蔡懋德道。
常宇搖頭:「李岩和那老牛都是心細之人,應小心應付,再者還是那句實實虛虛才是最高境界」。
「既是如此,那老夫親回太原和晉王說與此事吧!」蔡懋德才剛進指揮部的小院,說著就要轉身離去。
「老大人,還是遣人去吧,這來回百里路程,您這身子骨……」常宇關心道。
「嘿!廠公休得小瞧與我,再者若守的太原平安老夫便是身死又如何?」蔡懋德一臉鄭重說道,常宇敬佩之心油然而生,對他抱了抱拳:「老大人忠心義膽,常宇佩服!」
「不敢」蔡懋德回禮:「老夫這就啟程,明兒午時前必回」。
「蔡大人」常宇走近一步:「讓晉王明兒也過來!」
啥?蔡懋德一怔,隨即醒悟:「晉王就是你說的那個終極,終極大殺器?」
常宇點頭微微一笑,蔡懋德覺得不可思議。
歷來,但凡有點身份的想要投誠,都是先派出自己的心腹與對方商談一番,最多一個來回也就是見兩次面就會敲定,這個時候主角才會露面投降,比如姜瓖投降之前就是派他老岳父去見李自成商談,可就沒聽說過哪個主角自己直接上場談判的。
但蔡懋德此時已知常宇用意,他這是打算讓他晉王也露臉直接上陣談判了。
蔡老頭苦笑不已,他自己上場能撐一個回合,也就是見兩次面拖延兩天,然後是王府長史在撐一個回合,這之後在想拖延可就難有藉口了,但晉王突然上陣作為終極一談必又可拖延一日。
這位常公公為了給太原拖延時日,真的無所不用其極啊,可謂是都不要臉了,問題是晉王願意麼?堂堂大明藩王,即便明知是詐降,他願意作為麼,要知道稍一不慎,就會弄一聲臭味,一輩子都洗不清!
「他會的!」
常宇淡淡一笑,蔡懋德便不再多言,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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