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7章 無助的左夢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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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岸,綠衣女子牽馬上了岸:「二哥,東宗宗主被鷹犬給抓了去,兄弟們拼勁力氣想要營救,奈何那邊遍布鷹犬,幾次無力,東宗恐怕……」

  那乞兒一般的江湖漢子臉色凝重:「聽聞了,實在令人意外,以東宗的手段竟然還能落了套,那狗……著實陰險的很」。

  「二哥那邊可有什麼消息?」綠衣女子又問。

  漢子搖頭:「那廝前段時間在西邊,可突然消失了,西宗派了十幾股人都沒發現,著實令人莫不著頭腦,那廝莫不成真的能上天入地?」

  「我可不信這世上有神仙,那廝要麼還在老窩按兵不動,要麼便已隨大軍走了」綠衣女說著又忍不住皺眉:「只是想不明白,不都和了麼,為何還要……」

  漢子瞪了他一眼:「上頭想的遠比咱們多,聽令便是」說著又是一哼:「和又怎麼了,難道京城那邊就收了殺心?」

  綠衣女子嘆口氣,回頭望了一眼河面,正好瞧見船上那少年朝他揮手,忍不住皺了眉頭,漢子瞧見了,嘴角一撇:「紈絝子弟吃飽了沒事幹,學人家來行俠仗義,不知江湖險惡,一個傻愣子」。

  「不過倒也有些意思」綠衣女子笑了笑,翻身上了馬。

  「若不是看他身後那人有些本事,本欲從他身上弄些銀子花花」漢子冷笑。

  二哥莫非真瞧出他那僕從還真是個高手了,女子有些好奇道。

  漢子嘿了一聲,瞧不出來,但敢一人護主遊歷豈能是善茬,且那隨從處事不驚便可知不凡。綠衣女子哦了一聲,倒也不假,回頭又瞧了一眼,那公子哥體格健壯倒也非繡花枕頭,想必出身不是一般大戶。

  漢子一臉不屑,王侯將相又如何:「還不是該殺的殺該搶的搶」。

  「得了吧,今日不同往日」綠衣女子催促他趕路。

  徐州城前陣子城中大戶嫁女的熱鬧還沒散盡,又有了新熱鬧,老百姓發現城中在調兵遣將,數千將士開拔出城,引起的百姓議論紛紛,難不成又要打仗了,可前幾日不是說李自成都投降了麼。

  李自成投降又不能代表天下就太平了,且不說這滿地多如牛毛的匪患,西南還有張獻忠那個大賊寇沒平呢,北邊還有韃子據說也在生事……

  城外,高傑帶著孫守法以及常家二子即將開拔,邢夫人親自送行:「行事三思,莫要莽撞」。

  高傑笑了:「夫人且放心,他若不挑事,我便由著他,可那邊若一直無事,倒也閒得慌,不如去南邊打張獻忠好了」。

  「不是你想去便去,凡事多聽那兄弟安排,他總不會虧了你的,你總該知曉他讓你去蒲州的深意,雖說那人降了,但不能說就十拿九穩了,防人之心不可無啊,何況是他」。

  高傑點了點頭:「他若老實便罷了,若耍什麼心思,便先過了俺這關」。

  數日前朝廷同李自成達成和談,按照約定相互撤兵,黃河西邊四城各自僅留數百,主力撤回東岸留馬花豹三千駐防蒲州,餘下兵馬隨李岩駐山東,因為李岩所轄的兵馬大部分本就是山東總兵劉澤清的兵馬。

  而與此同時常宇常宇密令徐州總兵高傑率部來蒲州換防馬花豹。

  至於為什麼要高傑來守黃河界,懂得人都懂。

  高傑心裡更是明鏡似的,便抽調精兵三千還帶了個悍將孫守法。

  孫守法原本是洪承疇的家丁,善用鐵鞭勇猛無匹,號稱賊寇克星,曾生擒初代賊軍祖師爺高迎祥,牛逼的很。

  當然也不忘把常宇託付的兩個族人帶過去歷練一番。

  高傑率部離開時候,徐州城外的運河上一艘南下船上,青衣和素淨坐在船頭看著水面發呆,距離他們數十里外的官道上,屠元率數十騎狂奔而去掀起陣陣塵土,惹的行人暗罵不已。

  京城,數千騎從永定門魚貫而出,引行人駐足引論,忽的有眼力的人驚呼:這是東廠衛的。

  城門外,老九回頭看了一眼城頭,對旁邊的賈外雄道:「他麼的,憋了幾個月,終於來活了」。賈外雄看著他手中用鐵鏈牽著的兩頭兇狠黑狼:「搖搖頭,你他娘的真不知道低調點」。

  莫非哪裡又要打仗了,還出動東廠衛的精銳…………

  南京兵部衙門,呂大器拆開一封密信:左良玉病故,速去武昌!

  九江府袁繼咸一聲驚呼,手上抖不停。

  寧遠城頭,祖大壽背手而立,往北看了一會,又往南看了一會,嘆了口氣:「盧象升沒做到,孫傳庭沒做到,洪老兒也沒做到的事,他竟成了,後生可畏!」

  西安。

  李自成站在原先的秦王府也是他之前皇宮前,看著上面的鎏金匾額,上書鎮西侯府,臉上露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笑意,用不了多久,這便是鎮西王府!

  廬州府,劉良佐站在大堂門口看著外邊濛濛細雨,臉色凝重無比,好半天側身看了一眼旁邊的心腹幕僚:「斷臂可能求生?」

  「只要總兵大人下的狠心,或可!」

  安慶府,黃得功罵罵咧咧:「往後得學識字了,給別人是密信,給俺都是口信」。

  武昌城內,左夢庚獨自一人坐在大堂上,眼神無光看著外間像是痴呆一般。

  此時無人能理解他的無助感。

  左夢庚並非左良玉唯一的兒子,他還有其他兄弟姐妹,但七年前許州兵變時,左良玉被賊軍滅門,而左夢庚當時隨軍逃過一劫(不過滅門一說有待考證,據說還有姐姐逃出來,後來入青樓為名妓,就是那個左羨梅,而且後來左夢庚降清被封爵,第二代世襲的是他哥哥的孫子左元蔭,足以證明當時沒被殺光,至於有史料說左羨梅為報父仇才入青樓也有點扯淡,左良玉是病故她找誰報仇,而且左夢庚還有幾十萬大軍用得著她?)

  此時的左夢庚很年輕,像歷史上一樣在左良玉病死之後秘不發喪,當時原因是因為正率大軍北上「清君側」不能亂軍心,而此時則是擔心內亂!

  左良玉麾下號稱大軍二十萬,然則其嫡系兵馬在早幾年都打光了,如今派系複雜的很,這和他手下大將的各自出身有關係,有的是舊部有的是別處投靠的還有是賊軍投降的,人多心雜小九九也多,也就是左良玉老練勉強能駕馭得了。

  但他此時一死,以左夢庚的資歷根本壓不住,且此時正好趕上李自成歸順朝廷的節骨眼,若說那些將領沒有心思怎麼可能。

  所以幕僚黃澍和許敬亭便建議先秘不發喪,布完局再說。

  所謂布局就是先將那些那些心不穩的將領外調,將武昌和對岸漢陽的兵權牢牢握在手裡頭,可說其容易做起來難啊,因為左良玉手下大將太多了,馬進忠,鐵騎王王允成,徐勇,恵登相,張勇,盧光祖……等等,那些人哪一個是善茬,哪一個不是老油條,而且人心隔肚皮,你知道哪個人是真忠還假佞。

  心好累,好無助啊,左夢庚感覺到無比的疲憊,短短不到一年時間發生了太多意料不到的事,原本躊躇滿志擁兵自重的父親,看著天下局勢要密謀大舉,眼瞅著就要抓到機會時,突然間就變天了,李自成東征失敗了,韃子入關被揍瘸了腿,最可憐的白旺都被滅了。

  瞬間,眼瞅著的大好機會就沒了。

  機會沒了就不敢真的扯旗造反,但他爹能屈能伸,向那太監低了頭,從那天他們就搬出了楚王府,那是王府,即便被毀掉了也不是你一個總兵能有資格住的。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機會又來了。

  李自成被朝廷擒了。

  這是個大好時機,雖不是能扯旗造反的機會,確實個做大立功的機會,左良玉便欲趁機拿下荊州和襄陽。

  褲子脫了,那邊忽然說,逗你玩呢,老李頭活蹦亂跳正在和朝廷談和呢。

  本就病入膏肓的左老頭一口血就歸西了。

  留下這麼大的家業和未完成的大計撒手走了,讓毫無心理準備的左夢庚不知所措,不知該何去何從。

  立刻造反?他爹都沒那個膽子,他更不敢。

  然後就這麼老老實實的朝廷驅使又心有不甘,畢竟準備了兩年了啊,而且朝廷也一定會算那兩年不聽話的舊帳,到時候還不把他一頓削啊。

  更擔心的是,只怕還沒等朝廷動手,手下那幫大將就自己分家了,若不分家勢力大朝廷還不敢輕易動他,若分了家,朝廷的四十米大刀隨時落下。

  我該怎麼辦?

  黃澍走進來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左夢庚忍不住長長嘆口氣走到一旁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天意弄人」。

  左夢庚聞言側頭看了他一眼:「該何去何從」。

  黃澍面無表情:「那要看你有沒有膽子了」。

  左夢庚苦笑:「李闖都降了,白旺都被滅了,韃子都被打斷了腿,吾便是空有膽子又有何用」。

  「既知如此,那邊夾著尾巴吧」黃澍輕嘆氣:「布局兩年,到頭來一切枉然」。

  「只怕樹欲靜而風不止,吾便是將尾巴夾的再緊,朝廷便會放過麼?」左夢庚一臉悽然,不信那太監會手軟。

  黃澍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兩人相對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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