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2章 有客自遠方來

  ,最快更新扶明錄最新章節!

  廊檐下宋獻策煮茶獨飲,望著天空的白雲悠悠面色平靜如水,他已在此被軟禁數日之久,掐指一算應該超過了常宇先前的三日之限。

  不過雖是被禁足,卻沒禁止他同外界聯繫,被關的那一天東廠的人便去城外軍營通知劉希堯了,所以這幾日宋獻策和劉希堯是可以互通消息的,但也都是些沒用的消息,畢竟劉希堯的軍營也被嚴密控制了,就連傳話的人也再監控中,兩個被禁足的人能有什麼消息呢。

  但宋獻策穩的一逼,禁足期間該吃吃該喝任憑外邊雞飛狗跳他波瀾不驚,雖沒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卻正也是個一種消息:李闖還沒羅網,否則現在的他沒這麼自在了。

  聞外邊有腳步聲,宋獻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院子門口開了門,便見常宇一臉驚訝:「大軍師知曉咱家要來?」

  宋獻策微微一笑:「知有客來,不知是貴客」。

  常宇請搖頭,伸出一個大拇指給他一贊,厲害。

  「閒來無事,找大軍師嘮幾句」說著走近院子四下一掃:「住的可還習慣」。

  「甚好,只是價錢貴了些」宋獻策打趣道,常宇哈哈一笑:「一分錢一分貨,貴有貴的道理,也值這個價對吧」。

  宋獻策笑了笑點頭道:「督公大人是來找在下聊私事呢還是聊公務?」

  「大軍師愛聊什麼咱們就聊什麼唄」常宇走到廊檐下直接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一飲而盡,嘆了聲好茶,宋獻策輕笑的走過來坐到他對面:「督公什麼時候對公務也有興趣了」。

  「沒興趣,但大軍師想聊請便」常宇嘴角一挑:「李闖既然在京城,朝廷提出的條件汝等想必已有結果了,不妨先說來給咱家聽聽,也好幫汝等斟酌斟酌」宋獻策聞言大笑:「督公此舉豈不是通敵了」。

  常宇也大笑:「通敵?也許是誘敵呢」。

  宋獻策臉上的笑意瞬間就凝結了,輕咳一聲:「日前所遣西去通報的人尚未回來,想必闖王那邊還在斟酌,此事恕在下位卑難以做主,還請督公幫忙給朝廷那邊美言幾句寬限幾日」。

  常宇盯著宋獻策冷笑,半響不語,宋獻策垂眉煮茶一聲不吭。

  「罷了,看來大軍師私事公務都不想和本督嘮了」許久常宇嘆口氣,他知道宋獻策這個老狐狸太狡猾了,他若不願意說,別想從他口中詐出一絲有用的信息:「不過出於私情本督還是提醒大軍師一下,久拖非良策,最後可能砸手裡了」。

  宋獻策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謝督公大人提醒,不過今日並非吾等閒談之時,改作他日如何?」

  常宇一怔:「何出此言」。

  「今日督公當有貴客臨門」宋獻策話剛落音便聽外間有急匆匆腳步,隨後番子進來近耳密報:鄭芝龍來了!

  曹!這廝當真這麼神奇!常宇看向臉上掛著淡淡笑意的宋獻策,驚訝不已,便拱手道:「那便改作他日,告辭」說著轉身離去,走到門口又回頭道:「大軍師想出城就出去吧」。

  「外邊沒吃沒喝的,還是這裡自在」宋獻策笑道。

  「那自便吧」常宇離去。宋獻策站在門口看著他身影消失又抬頭望天看著那幾朵白雲。

  鄭芝龍,鄭成功的他爹,在後世兒子的知名度遠大過當爹的,但現在的鄭成功還只不過北大的一個學生,他爹鄭芝龍及其眾叔伯則是大明海軍的實際掌權者,要權有權要勢有勢要人有人要錢有錢要船有船,要戰鬥力有戰鬥力,真真的一方大佬,比之那些空有富貴的藩王們可是牛逼多了,是可以和左良玉等大軍閥相提並論的存在,而且實力遠大他們。

  這樣的大佬自是各方勢力拉攏的對象,即便是常宇這麼自信且驕傲的人也不得不委身與其結交,早在剛出道的時便遣人前往福建與其建立關係。

  只是那時的他才剛初出茅廬風頭不勁,能拿出手的也就是個東廠督公的名頭,這對鄭芝龍來說其實沒多大的壓迫感,更沒多大結交的心,只是應和一下而已。

  直到後來太原保衛戰,寧遠保衛戰,保定府大戰,隨後千里追砍韃子俘虜清王爺,揍瘸了多爾袞,東廠大太監用實力名揚天下時,鄭芝龍這才重新考量一番,這人終於有資格同自己結交了,而且要深交!

  https://

  隨後他令在南大(南京國子監)讀書的兒子福松(這時候的鄭成功還叫鄭福松,鄭森是在南京求學時錢謙益給取的,成功則是隆武帝朱聿鍵給取的,可這時大明還沒亡國,也沒有南明,落魄藩王朱聿鍵本應被處死被常宇給救了此時隱姓埋名在東廠衛)入京去見常宇,算是正式結交,且雪中送炭帶來了土豆和番薯的種子,而常宇也禮尚往來將福松從南大調到北大(北京國子監)還給他請了個新老師即同在國子監的顧炎武,因為常宇很厭惡錢謙益。

  兒子搭線,老子賣力,年底那會京城正值大饑荒,卻正好給了鄭芝龍表現的機會,他在福建一帶大肆收購糧食,品種不限只要能吃的都行,動用水兵走海路運往京城,可以說朝廷應對京畿大饑荒得力,其中大部分功勞都應該是鄭芝龍的,當然了,朝廷也欠了鄭芝龍一大筆錢。

  至於欠了多少,據說是天價,而且這還都是人家鄭芝龍打了折又打了折的加上連借帶送後的價格,否則那數字可就是不是一般的天價了。

  這筆錢朝廷一時半會是還不起的,甚至都還有點不想還,但也沒臉賴下,便直接推到常宇這邊了,理由很簡單,這一切都是常宇和鄭芝龍的私人事,畢竟朝廷至始至終也沒下旨讓鄭芝龍來賑災,也沒借你的錢借你的糧食,那都是你和東廠常宇的事,所以這帳你倆算去吧,什麼時候還,怎麼還,你們自個商議去。

  看似賴皮,實則無奈,這個時候朝廷真的太窮了,到處都需要錢,雖然常宇四處摟錢,但永遠沒有花的快,要用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當然了,窮不是你賴帳的理由,可偏偏崇禎帝吃到了甜頭,之前常宇以朝廷名義借的銀子和糧食,經過他一番運作,大部分都變成捐的了,只需償還少部分而已,比如代王那邊,德王那邊。

  所以他自然也要打鄭芝龍的主意。

  畢竟,這年頭比鄭芝龍富有的人少之又少,尋常王爺在他眼裡都不夠看,這欠款雖是天價但在他那兒實則不值一提。

  鄭芝龍入京當然不是來討債的,朝廷欠的那筆天價對他來說雖不能真的不值一提,但也真的沒放在心上,以他對常宇的了解,這人不會賴帳也沒必要賴帳。

  他入京是奉旨而來,畢竟不是當年的大海盜了,想去哪就去哪,現在他也是體質內的朝廷官員,且身份敏感,同樣無召不得入京。

  至於皇帝召他入京作甚,說來挺扯淡的,就是來表揚你幾句的。

  朝廷現在沒錢還他,但畢竟人家是出了大力氣的,必須要叫過來嘉獎幾句,而這時代的官員都特別吃這套,因為能入京面聖這是一輩子的榮耀,嗯,貌似後世也是這樣吧,而且後世總統啊主席啊還會去地方調研,一般官員都有機會能見到,這年頭皇帝有時候一輩子都不出京,甚至不出宮,見他比見神仙都難,何況不是調研讓你看到了,是下旨讓你來見,榮耀之甚自己體會。

  鄭芝龍奉旨入京面聖自然是開心的緊,要知道他當年受招安投降朝廷,以及後來金門海戰狂虐荷蘭東印度公司艦隊,朝廷也沒下旨讓他入京面聖,而這次竟得此殊榮,豈能不開心,當然他也知道這其中必少不了筆友常宇的運作。

  確實是常宇使了勁,畢竟崇禎帝對那些賊人出身的都沒啥好感,讓他表揚這些人比吃屎都難,可常宇說了,這鄭芝龍與眾不同啊,他有船有人又有錢,將來必有大用,打海寇打日本守台灣發展海貿都需要用他,咱都拉攏。

  常宇擅長畫餅,打仗的時候給部下畫,招降的時候給對手畫,當然也會給皇帝畫,但凡有點雄心的皇帝都吃他這套開疆擴土的大餅,加上鄭芝龍這次確實出力又出錢了,那就見見唄。

  於是鄭芝龍就來了,走的還是海路,當然也不會空手來,運了十幾大船的輜重,在天津靠岸,但因運河冰封只能走陸地,所以這時候他雖來了尚未入京,還在天津來北京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