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同一個夜,同一個夜裡有無數人在各自做著不同的事,只是有些人哪怕放個屁都會驚天動地,而有些人可能死了都沒人知道,很顯然常宇是前者。
白日他雙騎回京不足半個時辰京城裡一些人就收到了消息,一股暗流在涌動。各府的家丁門客忙著互通消息準備要在年前準備轟轟烈烈搞一場,既要替內閣奪了相權又要敲打這太監從而營救那些被他下獄的勛貴。
夢想是美好的。
常宇出宮回府睡覺那會,崇禎帝召集內閣大佬入宮議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放權了!
想要多更大的權利?給!
熱愛工作想加班?
給!
雲南叛亂!
交給你們了。
近年哪兒誰誰誰揭竿造反已不是什麼新鮮事了,甚至有些麻木,而土司造反雖有些意外,但卻也不是多大的事,自明一代,他們就沒怎麼消停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可這時候他們又叛亂,首輔李邦華立刻就嗅到了些不對勁的味道,哪裡不對勁呢,都不用崇禎帝點一下他們自個就覺察到了,時間不對!
張獻忠這個殺人王正在四川轟轟烈烈搞他的大西政權,這個時候雲南若亂,其必趁虛而入,後果如何他們幾個心裡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太棘手了!
怎麼辦,這是要在明初倒也稀鬆平常,在沐英的掌控之下一個造反揍一個,不服一起上照樣按在地上摩擦,可眼下不行啊,朝廷弱,沐家也不復當年了!
僅憑他們那點兵力估摸是懸,要不然怎麼還要聯合其他土司一起清剿呢,按理說聯合其他土司倒也是個法子,可皇帝說了,那些土司也心懷異心,不乏想渾水摸魚的,若在關鍵時刻倒戈那更慘!
怎麼辦?
調兵遣將?
哪裡有兵,哪裡有將,哪裡有糧餉。
即便有,千里迢迢的等你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即便不涼,去雲南要從四川過境,過的去麼,獻賊會讓你過去麼?
調兵遣將不行,那怎麼辦?幾人犯了難,崇禎帝臉一沉,老子若知道怎麼辦還要你們幹啥,你們不是嚷嚷沒事做麼,來呀!最後撂下一句狠話,明日早朝必須拿出個應對之策!
這讓李邦華一眾閣臣極為尷尬,商議之下要在早朝之前和一些官員先通通氣,一來想像法子二來統一口徑。
崇禎帝並沒睡多少會,作為一個勤政皇帝他每日雷打不動三點多起來四點多早朝,在乾清門上正襟危坐看著朝臣們在下邊竊竊私語又或激揚闊論,
臣奏議
臣附議
臣覺得
臣以為。
崇禎帝嘴角若隱若現掛著一絲嘲諷,卻極少開口說話。
後來據王承恩說那個清早的朝會實在太精彩了,自從崇禎帝登基以來,他見過朝臣最尷尬以及最不要臉的一次。
要權給權,但事得給我擺平了。這是崇禎帝的態度,而且很堅決。
怎麼擺平?內閣諸臣連夜敲門小議到上了朝堂大議依然沒拿出個實際有效的應對決策,他們享受的這個爭論撕逼的經過,沒幾人在乎結果,特別是沒有辦法的時候用撕逼來拖延是最效的辦法。
當然了,現在的內閣多是真正辦事的人了,李邦華一眾人也確實在苦思對策,奈何……這讓他們很有挫敗感,為何很多事情那太監做起來就駕輕就熟信手拈來,到自己手裡就寸步難行甚至不知如何下手,從哪裡下手。
至於那些朝臣們則大部分是刷存在感博熱度,甚至到了不知廉恥的地步了:「皇上,這事交給東廠啊,常公公一定會有辦法的……」
這讓連一直看常宇都不順眼的吳珄都忍不住破口大罵了,東廠的人做事你們說人家專權,人家不做了你們又做不了,自己做不了又拱著人家東廠去做,實在不要臉了,況且現在常宇正在備戰西安,哪有精力再去雲南!
看著朝堂上百官醜態盡出,崇禎帝有一種悲哀感,這就是文官!
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扯皮。
可偏偏……
不由想起有次和太子閒聊時,太子對文官甚為鄙夷曾在常宇跟前大罵文官如狗禍國殃民,但常宇卻教育他:「治國不能沒有文官,就像打仗不能沒有武將一樣,這叫各司其職,之所以說他們誤國之所以讓人一言難盡卻非文官這個身份本身,而是那些人沉寂在政治,權利,和利益眾無法自拔,而治國安天下只剩下口號了。
一旦涉及到這三樣,不論文武都是醜態百出沒了底線。
除了那股悲哀感之外,崇禎帝更多的則是痛快!不是一直要權麼,給了呀,你們倒是他麼的的給我解決呀,一個個除了瞎比比外就拿不出任何有用的措施。
那好,朕來告訴你應該如何應對,遣人前往雲南調停,至於遣誰去,你們推薦!
嘩啦,朝堂又熱鬧起來了,誰都不想去,誰都又想讓對頭去。
朝堂也是江湖,各門各派爭論不休。
而這個時候也沒人再提東廠拿人之事,孰輕孰重各自心裡都有數,這當下誰提誰就是火力覆蓋的重點目標。
而這時,常宇才剛剛睡下。
這一覺也相當的香甜,直到半晌午才醒來。第一眼就看到春祥,這貨跑到通州避風聽到常宇回來後一早就回來,兩人在房裡嘀咕好半天才出來,老胡來通報,府門外擠滿求見的人。
這些人有的是和常宇有交情,聽聞回京便來探視,還有一些是京官來拜訪但更多的則是那些被下獄的勛貴家屬,按理說來者都是客,特別是那些有交情的人至少先請進府里奉茶相待,可是常宇早料到會有今日這狀況發生便吩咐了老胡不見客。
那些來探望和拜見的人聽到,督公不便就離去了,他們都能理解,畢竟常宇現在身處旋渦中心,而那些被下獄的勛貴家屬卻哪裡能輕易離去,有人在啜泣有人在喊冤有人在哀求,但常府的家丁說了,不走可以,但勿擾街坊,否則暴力驅逐。
「還要關到什麼時候,這些人可真是燙手山芋啊,多關一天咱們衙門就一天不得安生」春祥一臉苦澀,常宇扒拉幾口飯一臉輕鬆:「如今不得安生是因為朝臣在背後推波助瀾,眼下雲南出事,他們怕引火燒身哪裡還敢跟著起鬨,這樣一來衙門就沒這麼大壓力了」。
「那也不能總關著呀,眼下沒證據咱們難不成還真的炮製……」春祥說著突的一怔,看向常宇的眼神里有了些許恐懼:「莫非是皇上授意?」
且,常宇輕笑搖頭:「皇上倒是想,但他還不敢幹這種事」說著嘆口氣:「關到年後等我回來再說,至於這些家屬只要他們鬧的不過分就不要搭理」。
「此去南邊真的很危險麼?」春祥沒想到常宇剛回京就立刻要走,剛從黃河那邊龍潭虎穴跑出來又要穿越火線。
「到了雲南地頭倒也沒多大危險,倒是途中或許不安寧」常宇也實話實說:「不過倒也談不上多危險,說成刀山火海只是說給外人聽罷了,否則那顯得咱們鞠躬盡瘁」。
嘿,春祥笑了:「這麼說倒也能將那幫朝臣嚇的沒人敢去,我剛進城那會就聽說早朝都吵翻了天,貌似也還沒確定誰人去雲南,估摸一聽說要穿過獻賊的地盤都嚇尿了!」
常宇苦笑嘆氣:「此番南下,倒不懼途中風險,而是能否阻止這場叛亂惡化下去,否則……後果極為不堪,這才是我心憂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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