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門
春祥將在濟南所行之事皆報於崇禎帝,甚至包括德王的一些言行舉止,東廠本就有監視藩王之責。
崇禎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又問了些南京的事後邊讓其離去並通知常宇入宮。
春祥離開後崇禎走出閣樓站在乾清門上望著南邊大明門眉頭微皺,太監前來通報太子求見。
「朕正想找你說說話,吾兒就來了,可是有什麼事?」乾清門上父子倆憑欄望遠,朱慈烺躬身道:「聽到些非議劉澤清之事,便來請父皇解惑」。
崇禎帝笑了笑看著朱慈烺道:「以吾兒來看,那劉澤清其人如何?」
「殺他百次亦不為過」朱慈烺恨恨道,崇禎帝笑了:「既是如此又有何可解惑的」。
「可是朝里竟有非議……」朱慈烺急了,他實在憤怒的很:「劉澤清這種人竟然還有人打抱不平」。
「他們非議並非為劉澤清打抱不平,乃針對是針對東廠實則沖常宇來的」。崇禎帝拍了拍朱慈烺肩膀:「這點你都想不通麼?」
「孩兒想的到是沖常宇來的,所以更要……」太子話沒說完就被崇禎帝止住,「這種事對常宇來說如若跳蚤一般抬手就彈飛了,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吾兒就不要操心了」說著轉身走進閣樓:「來給朕說說你這一路跟著常宇可長了見識」。
乾清門上朱慈烺眉飛色舞的說著這一路的見聞,崇禎帝面帶微笑耐心的聽著極少開口打斷他。
直到末了才隨口問了句:「見到祖大壽了?」
嗯,朱慈烺點點頭:「幾面之緣,並未單獨相處過」。→
「對他印象如何?」崇禎帝似笑非笑盯著他問道。
朱慈烺想了下:「城府極深,眼神凌厲狠毒,是個狠辣的人」。
「能吃人肉的當然是個狠人了」崇禎帝嘆口氣突然問道:「可同他說過些話?」
來了,來了,朱慈烺心中劇顫,果然不出常宇所料:「孩兒謹記常宇叮囑,多看少說,沒同他說過話」。
「一句話都沒說麼?」崇禎緊盯著朱慈烺,眼神有些怪異。
一定要穩住,朱慈烺心裡開始慌了,又想起常宇叮囑他的話:你要是說謊表情會出賣你的,但又不能說實話,所以這個時候你要以表情掩飾表情……於是他皺起眉頭咬著嘴唇作出回憶的樣子:「孩兒並未主動和他說過什麼話,倒是離開時他和孩兒說了話」。
「說了什麼?」崇禎帝似笑非笑。
「說什麼來日方長後會有期,反正就些告別的話,孩兒就回了禮,笑了笑」。朱慈烺謹慎的回答,當時在常宇身邊的都是親侍,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信的過,那些錦衣衛和番子距離稍遠未必聽得見他們說些什麼。
崇禎帝哦了一聲,便不說話了,伸手端起茶杯不停的摩挲著,朱慈烺內心緊張不已,卻也故作鎮定:「父皇,是不是和他說不得話,對了,他並不知道孩兒身份,常宇也沒給他提過」。
崇禎帝噗嗤一聲笑了:「那個老狐狸怎麼可能不知道身份,即便常宇不說他一眼也能將你看穿」說著又嘆口氣:「祖大壽這個人……咳,沒必要和他說什麼話兒,徒增煩惱,惹別人亂嚼舌頭」。
「嗯,常宇也是這麼說的!」
「他真的這麼給你說了」崇禎帝問道。
朱慈烺用力點點頭:「出京前那會常宇並未打算出關,只叮囑孩兒路上多看少言,出關後又叮囑,多看不語,更不要給祖大壽說什麼話」。
崇禎帝嘆口氣站起身來:「常宇這人……真不知他小小年紀處事手段怎麼會如此穩重老練」。
父子倆又說了會話,太監通報常宇入宮求見,崇禎帝讓太子先離開,不過又突然讓其留下。
常宇登乾清門前已從太監口中知道太子在所以並未有什麼意外表情,給父子倆見禮後,便道:「臣,有事稟告皇上」。
隨後便見蔣全發現明教餘孽之事說了,崇禎帝一臉愕然,如蛆附骨,實在可恨。
要知道白蓮教造反的理由千千萬,但明教搞事情的目的很明確就是針對他老朱家。
京中發現賊人窩點曾讓崇禎帝心驚又震怒,本以為是藩王所為,哪知道深挖之下卻是世仇,實在太意外了。
「你可有法子將其一網打盡連根拔起?」崇禎帝許久才緩過神來,看著常宇一臉的期待。
「數百年了,其隱藏之深行事之秘完全出乎常理,若想短時間內將其一網打盡,連根拔起根本不可能,逆教根基太深加之與白蓮,彌勒錯綜複雜……實在太難」常宇苦笑搖頭。
「但凡造反之處皆有其身影,旁支暫且不顧,先追查其主脈,一經發現連根拔起,萬不能再容其張牙舞爪」崇禎帝厲聲道,突的眉頭一挑:「你亦知這逆教同吾皇家的恩怨?」
常宇點頭:「有所耳聞」。
「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啊」崇禎帝嘆口氣:「也是,你身為東廠提督這種事想知道也不難,但既知道了,便不能袖手旁觀」。
「臣,當竭盡全力追查逆教!」常宇趕緊拱手道。
崇禎帝點點頭:「此事棘手非一日之功,慢慢來」說著示意常宇在旁邊坐下,太子親自為其奉茶。
「抄沒劉澤清引朝野非議不絕你聽說了吧」崇禎帝待其坐下緩緩問道。
「臣不關心這些」常宇淡淡一笑,引的崇禎帝父子倆相視一笑:「你年紀雖輕,道行是真的深,那你關心什麼?」
「臣不關心別人非議該不該抄,關心的是有沒有人嚷嚷入國庫」常宇似笑非笑,崇禎帝的臉色有些怪異:「你莫不是聽到了什麼?」
「不用聽也能想到,臣就是好奇誰那麼目光短淺或者說誠心找事」。
崇禎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灰,常宇突然間感覺到一絲不妙:「咳咳咳,不會是……皇上吧,臣口不擇言觸犯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咳咳咳,誰說是朕了」崇禎帝的神色很是尷尬:「不過的確有人提過,而且朕覺得尚有考慮的地方……」
常宇一臉黑線,他千算萬算知道會有人眼紅這些抄沒的糧草,可怎麼也想不到打那些糧餉注意的竟然是崇禎帝,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很強硬的回道:「皇上,不管是何人提過,抄沒的糧餉一個子一粒米都動不得,事關西征大計,絕對不行」。
呃,崇禎帝被常宇的強硬氣勢所壓,心裡有些發虛:「據朕所知抄沒的糧餉不菲,可供西邊數萬大軍半年之久,然此時京畿大饑荒急需糧食供給……可否從那邊擠出些暫時緩和饑荒,後續待秋賦徵收後再還……」
「不可!」常宇的語氣斬釘截鐵!
「秋賦收多少能否收上來,何時收上來尚不知,若誤西征大計得不償失,且那邊有近十萬大軍,抄沒的糧草最多夠供給三月而已,皇上,這些糧餉動不得。」
「可是,你不是從南京亦募捐不少,而且福建那邊也在加急募集……」
「皇上!」常宇躬身抱拳,崇禎帝還不死心:「你可知道一月之間能餓死多少百姓!」
「臣只知道軍隊若斷了糧,死的人會更多,多十倍百倍,甚至不只是死人還會……」
「還會怎樣?」
「還會亡國!」常宇一聲低喝,崇禎帝目瞪口呆,跌坐椅子上許久不言。
「對臣來說,人命都很珍貴,但這個時候若將老百姓的命和將士的命相比,臣選擇讓將士活命!」
「你,你可真是……罷了,朕竟在你這也吃了癟,崇禎帝苦笑」看著還躬著身的常宇:「坐下吧,你可真把朕給氣死了」。
「臣觸犯龍顏有罪請皇上責罰」常宇趕緊跪下,崇禎帝哭笑不得起身將他拽了起來:「你少來這套,朕知道你忠心耿耿,亦知你堅持的理由,這此時朕冒失了……」
旁邊一支旁觀不語的朱慈烺,心裡頭真的五味雜陳,常宇這傢伙……老牛逼了,硬的時候連父皇都奈何不得他還得給他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