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坤興公主睡著了,常宇捏滅燭火聽著車窗外嘶吼的寒風裹緊了身上的被子心裡胡亂想著心事。
人在苦境中容易保持清醒,反之容易犯困。
車廂里溫暖如春,常宇抱著刀迷迷糊糊不知不覺天色漸亮,外邊的風雪也不知什麼時候停了,留下滿地白。
從窗戶縫往外看了一眼,常宇無聲神了個懶腰掃視車內,坤興公主還蒙著頭熟睡,他便輕輕的鑽出車外頓感寒氣襲人,忍不住縮了脖子。
站在車上四下張望白茫茫一片,幾個巡哨在來回溜達,營地正中的篝火旁王征南正在打拳,出人意料的是太子朱慈烺在他旁邊有樣學樣。
常宇和王征南交過手,但是在其與蔣發力拼之後,可即便這樣短時間內他也沒占到什麼便宜最終還是以地面戰術將其鎖住。所以常宇對王征南的功夫是佩服的緊,此時見其一大早就起來鍛鍊,心下也是佩服,哪一個高手不是聞雞起舞冬練三寒夏練三伏。
王征南習的是內家拳剛柔並濟,一招一式均若行雲流水又似龍吟虎嘯,太子跟著一招一式的筆劃著名,這邊常宇在車上也看的目不轉睛。
武術的傳承靠的就是這一招一式的架子一代一代傳下來,這個架子也就是武技套路,只是這個年代的架子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千錘百鍊後又經過實戰打磨而來,傳承人學會了架子再去實戰打磨感悟心得不乏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高手,可是到了後世由於時代的變化,冷兵器和武技都沒了用武之地,這些武技也僅僅剩下了架子沒了實戰的打磨逐漸演變成了不堪一擊的花架子,那些只有花架子的傳承人雖沒實戰打磨的經驗心得卻是多的不得了,於是成就了一批又一批的「大師」傳統武技就此而沒落,不得不說很悲哀。
然大明朝所處的這個時代,卻是武技光芒最盛最百花爭艷的時代,整個明朝兩百七十六年,出了不知多少武技大師,多少流派都是這時候創建的。
常宇站在車上一時看的入了迷,直到旁邊的帳篷里有了動靜,原來親衛和商隊的夥計陸續起來……晨尿。
這時常宇也覺得憋尿看到一些人走到貨車跟前脫了褲子就要撒便出聲呵斥,讓其走遠些到營地外解決,那麼多人一人一泡尿都能騷氣沖天,何況車裡還有三個女人。
常宇撒完尿回來,走到自己的車旁輕輕瞧了一下,就聽見宋洛玉的警惕聲:「誰?」
「讓那小宮女去殿下車裡伺候著」常宇說完走開了,這些女人也得解決生理問題,當然是要車裡了。
營地里漸漸熱鬧起來,生火造飯給馬餵草飲水忙的不可開交,常宇看蔣發站在營地正中的篝火旁邊和王征南練了會推手後邊一直盯著遠處的山頭目不轉睛。
常宇走了過去:「蔣師傅看什麼呢?」
「昨晚那麼大風雪,卑職猜那血蝙蝠是不是凍死了」蔣發笑道,常宇搖搖頭:「那廝命硬的很,山裡頭有的是地方避風雪只要身上有火摺子到處都是乾柴可取暖」。
「看來這一路還得防著他」蔣發眉頭輕皺:「若是只是這廝倒也無妨,怕的依然是那鬼影子殺手」。
常宇笑了笑沒說話,他覺得蔣發有些中毒了。
昨夜風疾雪大,地上積雪已沒過腳面深處可達腳踝,幸好諸人皆騎行影響不大。
草草吃了早飯後,常宇一行告別商隊先行出發,沿著官道不緊不慢走著,雪後山道自有一番景象,坤興公主興奮難耐鑽出車外感受這最真實的大自然,看她興致盎然常宇也不忍再將他推回車裡頭。
朱慈烺依然在釋放天性,跟著一幫親衛在雪地里追兔子打野雞奔來奔去滿頭大汗,常宇看了也只是笑而不語,撒歡吧,可勁的撒歡吧,你這一輩子估摸也沒多少機會能如這般撒歡,珍惜吧少年。
半晌午,眾人抵達盧龍縣。
本不欲做停留,奈何補給略顯不足,畢竟太子和坤興公主不能和他們一樣啃乾糧,於是便令隊伍在城外暫休,遣人入城去採購,朱慈烺兄妹又來了興致嚷嚷要入城玩耍。
常宇本不欲,但坤興公主說出京便是遊玩散心若一直躲在車裡頭又何必出宮呢,這話噎的常宇無話可說只得允了,本想讓宋洛玉和王征南隨扈便可,但一想到血蝙蝠那廝,他又放心不下,便親自跟著入了城。
邊陲小城自然比不得帝都繁華,但另有一番韻味,朱家兄妹走街串巷玩的不亦樂乎,常宇則帶著幾個親侍一邊跟著一邊採購食物。
半個時辰後眾人已將盧龍縣城溜達一遍,所需也採購完畢,常宇便要出城,可朱媺娖卻道:「已是晌午了,不若尋家酒樓吃了午飯再走吧,我都兩天沒好好吃飯了」。
常宇一想也是,而且也不在乎多耽擱一頓飯功夫,便道:「行,今兒我請九姑娘吃頓好的」。
「不用你請,今兒我請你們」坤興公主嘿嘿一下,常宇撇撇嘴:「你有銀子麼?大公子都窮的叮噹響昨兒還……」看到朱慈烺使勁眨眼,常宇便不說了。
「他沒有,我有呀」朱媺娖伸手拿出一個錢袋在眾人眼前晃了一下:「這是我的私房錢哦」。
「哎,你堂堂太子爺連點私房錢都沒有麼」常宇走近朱慈烺身邊低聲說道,朱慈烺苦笑聳聳肩:「也有些,但出門走的急忘記帶了」。
「得了吧你,我看你從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要全程混吃混喝了」。常宇翻白眼,朱慈烺哈哈大笑:「堂堂東廠大提督差這三瓜倆棗的麼」。
隨後常宇便令幾個親衛把採購的物品送出城外,他們幾個則尋吃飯的地方,那邊朱媺娖難得主動向路人打聽:「老伯問一下城裡頭哪家酒樓的飯菜做的好」。
那路人搖頭不知,朱慈烺取笑她:「問地方也要看人的,這老伯看著就清貧極有可能一輩子都沒進過酒樓他哪知哪家的好壞」說著便去街邊一布莊問了那掌柜的。
「城東望關樓啊,整個盧龍縣就數他家酒菜有名,但凡路過的商旅都要去嘗嘗無人不夸好」。
望關樓名氣雖大但店面卻很侷促,上下兩層四間小樓,此時正值晌午來這吃飯的人多,熙熙攘攘熱鬧的很,聽口音多是外地人想必都是路經盧龍慕名而來的。
「公子您裡邊請,幾位啊?」朱慈烺當先跨入酒樓,他貴公子模樣立刻引的店夥計熱情招呼著,朱慈烺回頭看了一眼:「八九個」。
「哎呦喂,那可坐不下了,裡邊僅剩一個桌子了」。店夥計皺眉。
「沒事擠擠也行」常宇跨步向前輕聲道,店夥計趕緊道:「這位公子,真不擠不下,俺們這一桌最多也就坐六個客人」常宇掃了一眼果真不假,但見也有坐不滿的,便摸出一塊碎銀:「找就找別的桌給湊一下吧」。
「好嘞,公子您裡邊請」店夥計開心的直咧嘴,話沒說完往門口瞥了一眼,見一伙人進來趕緊叫道:「哎呦張五爺,您今兒來的不巧,沒地方了」。
啪的一聲脆響,那店夥計臉上就挨了一巴掌,常宇幾人望去,打人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臉上皮笑肉不笑的,這大冷天的手裡還拿著個扇子相當的裝逼,「你剛說什麼,爺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