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銅陵之西長江對岸,夜空之下群山莽莽間一支近萬騎兵正在悄無聲息沿江緩緩南行。→
是真的難行!
不用說這自然是高傑,劉澤清,劉良佐三人的隊伍,三人正在罵娘。
數日前三人抵擋蕪湖對岸還想著渡江進攻拿下首功,哪知準備了幾天小太監讓他們三人開拔南下去突襲安慶。
三人都知道安慶對白旺的重要性,也知道攻下安慶絕對是一場大功勞,但也清楚僅僅以萬餘騎兵還沒有任何攻城傢伙什就想破城根本不可能!小太監此意只不過是讓他們做開路先鋒,為後邊李岩的大軍掃清障礙。
因為安慶的地勢太過險峻,三面環水一面環山,正北面山與江之間還有幾個大湖擋著,若想靠近城池要麼走西邊湖與山之間的小道,要麼走東邊江與湖之間的狹窄區域。
但無論如何,賊軍不會放過這麼好的地利位置輕易讓他們摸到城下,必須在險要處層層設障阻攔他們。
不過這些要到了地頭才知道,可這幾日只是行軍便讓三日吃盡了苦頭,除了淋雨遭罪外便是道路難行,江灘亂石林立雜草叢生泥濘不堪不說離得太近又容易被對岸發現,離得遠又繞了路,而且途中也遇不到什麼大鎮子休整,多是些破爛漁村,三人還能戶人家睡個乾淨的地方,可麾下將士們卻只能淋著雨吹著風圍著蚊子了,別提惱火了。
今日放晴本該加快行軍速度,然則卻發現前路被群山所擋,劉澤清對這邊地勢熟悉,知道往西是群山莽莽都是羊腸小道而且騎兵翻山越嶺太過不便還要繞行很遠,只有貼著江岸走,可是對岸就是銅陵,一江之隔上萬大軍很容易被賊軍發現行蹤,畢竟此時銅陵為賊軍所占。
三人商議許久後決定在山林里休整待天黑行軍,雖摸黑不易但總比暴露的強,若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城外,那可就省下太多事了。
於是乎對岸吳三桂快馬加鞭趕往銅陵時,高傑三人真率部偷偷貼著江畔往安慶靠近。
池州府屬南直隸,下轄六縣,府治貴池縣(今貴池區)。
夜雖已極深城中府衙燈火不滅,後府大堂里燭火搖曳,一個四十餘歲的短須男子正在沉思,旁邊的茶水早已冷卻而不知,此時正是李自成手下的大將之一白旺。
院中風聲突起,白旺朝外張望一眼起身走到門口廊下,伸出手見落了雨,心中不由暗罵一聲,沒完沒了的下,著實讓人心煩。
他現在的確很心煩,遇到個比較棘手的事!
李自成手下猛將如雲不乏很多衝陣型的悍將,但人狠話不多又穩又狠的防禦型卻是罕見,而白旺就是其一甚至可以說是唯一。
就因為的他穩,李自成北上和孫傳庭掰手腕的時候就讓白旺堅守好不容易經營的老窩,深山之內的江西德安。
白旺不負重託,死守那個山旮旯,左良玉幾次去剿匪都反被揍的頭破血流,最後索性不去剿了,留呂大器在九江盯著自己跑武昌圖謀大事去了。
左良玉一走白旺輕鬆的很多,便在山中好生經營,雖還只是山中稱霸,日子倒還過的去,只是時間一久便覺得有些被冷落被拋棄的感覺,特別是聽到李自成在西安稱帝時當真是五味雜陳。
你們打下了大城享福又是稱王又是稱帝的,卻將我扔在這山旮旯里不管不顧了。
白旺也曾想去西安和李自成匯合,可兩地相隔千山萬水他從哪走啊,從長江上游?呂大器就在九江死盯著他,即便衝過去了,左良玉號稱二十萬大軍守著天險武昌,走下游?順江南下打到安慶然後翻山越嶺幾千里?
不現實,不可能。
不過當李自成東征的消息傳來後,白旺嗅到了機會而且也抓到了機會,立刻出兵響應沿江北上碩果纍纍,遠超自己的當初的期望值竟一度逼近南京。69🅂🄷🅄🅇.🄲🄾🄼
可隨後李自成東征失敗潰逃回西安的消息傳來,白旺也知道步子邁大了容易扯著蛋,好好經營手裡的地盤將其穩固下來才是頭等大事,當然了為轉移朝廷的注意力北伐的隊伍還得繼續敲鑼打鼓,而且竟還驚喜不斷,王體中竟然走出了池州府打進了太平府拿下了蕪湖城。
搞不好還真能將南京城打下來呢,就在白旺做白日夢的時候朝廷從北方調兵來援的消息送到他跟前,數萬大軍在對岸蠢蠢欲動,蕪湖危在旦夕。
久經沙場的白旺明白這雖是一個危機卻也是個機會,只需擊潰這支援兵或者將其招降,他則如虎添翼在江南無敵手了,甚至南京城畏其勢大會主動獻城,於是決定前往蕪湖增援!
白旺的反應很快,但動作卻稍慢了些,因為近日雨水太盛江水大張給他渡江造成了不小麻煩,行軍速度也因為天氣惡劣受到了耽擱,但其卻趁機裹挾不少流民,這和先前的政策有矛盾,但眼下他需要應對那數萬援兵,多弄些炮灰自然有好處的。
就這樣從安慶冒雨渡江行軍深一腳淺一腳的好不容易到了池州隊伍才總算睡了個踏實覺,白旺正欲令人去打聽北邊如何了,王體中的傳信的人就到了:蕪湖城丟了!
後得知是王雜毛大意中了官兵的調虎離山之際,雖有感官兵手段不凡心思卻已不在蕪湖城的得失上,而是王體中的推測:官兵在對岸有萬餘兵馬難道僅僅是搖旗吶喊吸引注意力?而且防範愈發嚴密讓細作無法滲入,如果只是吸引注意應該故意讓細作進來看看自己多大的陣仗,從而給義軍施加壓力。
所以王體中猜測,對岸官兵不光是為了配合南京兵馬奪城,而且他們也有自己的目標,那就是直接發兵安慶!
白旺深以為然又很不以為然,安慶是府城歷年來身處戰火漩渦之中早練就銅牆鐵壁防設施完備而又成熟,想破城沒個數萬大軍圍城苦戰十天半月極難拿下,更不要論其地理上的優勢了,想攻城先摸到城牆再說吧。
既然官兵打算兩岸用兵雙管齊下,自己何不將計就計,你釜底抽薪我就圍魏救趙,安慶一時半會無憂,自己偏偏不回兵救援,而是繼續增兵北上,打到南京城下看你慌不慌,看你撤不撤安慶兵馬回援!
官兵不過僅靠些坑蒙拐騙手段將蕪湖城占了,那老子就大軍圍城以強有力的姿態重新奪回,讓南京的官兵瞧瞧老子的實力!白旺盯著桌子上的地形圖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冷笑。
不過很快眉頭又皺了起來,蕪湖城南有青戈江這是個天險,眼下蕪湖城丟了,這江防不可失,若官兵推進守住了江防線他想打過去可就費勁了,應趕緊傳令給王體中,要將蕪湖城圍的死死的讓官兵沒機會出城……最不濟也不能退到江南岸。
哪知就在他要遣人去傳令,外間親兵大呼有急報。
王體中要投降了,東廠的人屠來了!
王體中啊的一聲,蹭的站起來一把抓住那個渾身濕透了賊軍:「你說什麼,給老子說清楚」。
這賊軍是他安插只王體中身邊的十六人之一,在窺得王體中有了投降的心思同其他人商議後先傳報好白旺有心理準備,便將他所知一股腦說了,竟是王體中和王雜毛商議之事十之七八:「只恐王體中此時已降」
白旺目瞪口呆,踉蹌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著門外漆黑夜空久久無語。
王體中,自己最信任最強悍的手下竟然要背叛自己,這讓他一時難以接受,也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投降!
還有那個在北方連敗李自成數場,有人屠之稱的東廠大太監竟然已率援兵南下,很顯然蕪湖城丟掉就是他傑作。
怪不得,怪不得!就說呂大器和南京城那一群草包也沒這手段和本事!
白旺很悲憤,但內心卻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一定要冷靜,王體中雖可恨但眼下局勢更重要,他必須冷靜應對,否則一步錯步步錯,將會步入萬劫不復。
長江西岸那支北來援兵如料不差正趕往安慶,不過一時半會奈何不得安慶府,而東岸這邊眼下可就複雜的多了,王體中如若投降了,自己斷了一臂不說,其臨陣反水一下子就把自己變得非常的被動,局勢也變得非常不利。
現在雖還不能肯定王體中就降了,但他必須要做好最差的打算,其投降之後……池州府!
白旺站起身來走到門口大喝一聲:「去將閻王叫來」。
閻王姓王名義恩,白旺手下部將之一,為人殘忍狠毒弒殺,故有閻王自稱。深夜相召,王義恩知必有要事,卻沒想到卻是王體中投降了。
「這狗日的,大帥對他這麼好……狼心狗肺的東西……」王義恩大罵不已,白旺苦笑:「眼下最好的打算是他只是詐降反而將了官兵一軍也不可說,而最壞的打算就是他已然降了……我的人是在午後才探的秘情那會兒官兵正準備進攻,王體中不敗的話未必降,降了的話只恐他們已經發兵南下了!」
「即便他降了,官兵會這麼快南下?」王義恩皺眉:「這麼多年見多了官兵的磨磨唧唧,可沒見過誰這麼爽快的」。
白旺苦笑:「若是其他人當以另說,可是那人屠大太監又當別論,他能一己之力連敗闖王數十萬大軍,豈是善於之輩,其必趁機發兵南下趁我沒反應過來,將繁昌和銅陵占了!」說著一頓苦笑道:「若真是這樣的話,只恐此時繁昌已落他手中了」。
王義恩終於聽明白了:「大帥的意思是咱們要趕緊發兵在他之前將銅陵占了?」
白旺點點頭:「兵貴神速,你立刻提兩千騎兵以最快速度趕往銅陵,絕對不能讓官兵先給占了,否則一旦官兵占了銅陵便會大軍進攻池州,咱們本就是兩面受敵,若池州也丟了退路就斷了!」
「大帥放心,就是銅陵被官兵占了卑職也給您奪回來!」王義恩咬牙切齒又不忘狂罵王體中一頓。
「你先往,本帥隨後就到!」白旺千叮囑萬囑咐:「切記,萬不可讓銅陵落入官兵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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