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1章

  城不能入,加之明日午時和王雜毛有約,常宇也不想再回呂大器的營地往返近百里太過折騰,於是下令東行本想渡扁擔河再走遠些道青山河畔駐紮,奈何這幾天雨水太多河水大漲一時間找不到淺水處渡河,最終在蕪湖東北十里處尋了個小樹林紮營。

  陰雨連綿數日潮濕又多蚊蟲,在野外紮營少不得又要遭罪,不過好在黑狼營可不是南京那些嬌貴的兵寶寶,這種野外生存對他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當然了,罪還是要受的。

  近半個時辰的折騰後樹林裡搭建了許多草棚,然後生火將地上烤乾至少不管是坐還是睡都比潮濕的舒服,然後點上驅蚊草也能少遭點罪。

  老九帶著幾個兄弟狩獵回來,收起很不錯竟然搞到一隻兩百斤重的野山豬,讓將士們開心的嗷嗷直叫,像極了深夜裡的狼,李慕仙更是搖頭嘆息:「可惜,可惜,可惜」。

  「可惜什麼啊!野豬肉他不香麼?」吳中咽了咽口水:「你要是覺得不香待會省一口給老子吃!」

  「是可惜沒酒啊」!李慕仙兩手使勁抖著一臉的可惜勁,讓吳中也哎呀一聲蹭的站起來望著蕪湖城的方向捶胸頓足。

  「咋地,你還想去弄二兩啊!」常宇哼了一聲,吳中長嘆一聲轉身又坐下,瞧著河邊火架子上的野豬抹了抹口水:「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也,湊合著吃吧」。

  「若明日順利,入城之後倒可慶祝一番」常宇微微一笑看著遠處蕪湖城頭依稀有火光閃動,眾人聽了自然高興的不得了,紛紛祈禱那王雜毛能幹點人事,別讓他們失望了。

  河畔野營雖無酒將士也能苦中作樂,大口吃肉大聲吹著牛逼,這麼招搖的舉動自然引起賊軍探馬前來窺視,雖不知道他們是王雜毛派來的還是唐虎派來的,但只是遠遠窺探在黑狼營的外圍哨兵發出警告後也會立即遁走。

  只是好景不長,天空突然又開始下雨了,淅淅瀝瀝不止,眾人破口大罵這鬼天氣,常宇只能暗暗祈禱,千萬別下大了,否則有的罪受咯:「半仙,這雨下的大麼?」

  李慕仙苦笑:「貧道只是個半仙,能算出兩日後雨停便到了極限,若還能算出他啥時候大啥時候小那可就是真仙咯」,常宇嘿嘿一笑,心中暗嘆後世的天氣預報真的能算出幾時下幾時停下多大,比神仙還牛逼呢。

  為防備夜雨下大,喬三秀和陳王廷等親侍忙著將草棚加厚,常宇在棚里將一塊野豬肉吃了乾淨撩起衣服擦了嘴看著角落裡的素淨又忍不住數落:「你說說你待在南京城裡不舒服麼,非要出來遭這罪,風吹雨淋蚊蟲叮咬到底圖個啥?」

  「圖個逍遙自在」素淨抬起頭:「我江湖出身風餐露宿的日子過的慣了,真心覺得比在那侯府里錦衣玉食舒坦多」。常宇且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咱家理解你的自在,但眼下你自在麼,一個女子和一群漢子待在一起能自在麼,你自在了他們也感覺不自在啊!」常宇說的是實話,若素淨不在他此時早就光著膀子了,可現在明明惹得一身汗,還的穿著單衣……

  「合著嫌棄我累贅礙事了,本姑娘還不伺候了」素淨說著蹭的站起來就要走,卻被宋洛書趕緊攔住:「大人是關切之意,莫要衝動」她和夜魔是舊識,若是旁人也不敢勸也未必會勸,勸了夜魔也不領情。

  「說你兩句你就那麼大脾氣,你覺得咱家的還管的了你麼」常宇苦笑搖頭,素淨也順勢下坡:「倒不是不服你管,那你也得說些在理的……」常宇不想和她接著拌嘴,知道再說下去會沒完沒了,便趕緊叫住從草棚跟前走過的一個士兵:「過來把這收拾一下」。

  「是,大人」那士兵躬身進了草棚彎腰收拾地上飯菜,常宇覺得這人聲音有些耳熟定眼一看,扭頭便對素淨道:「你出去溜達一下」。

  素淨嗯了一聲,轉身就出去了,常宇這才看向那士兵道:「王爺可還習慣?」原來這人是廢唐王朱聿鍵。

  朱聿鍵聞聲拱手道:「不敢王爺之稱」。

  常宇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聊聊,朱聿鍵便放下手中活計,尋了快乾淨地方坐了下來:「往日在高牆裡邊太過清閒,如今跟著行軍略顯吃力,除此以外倒也無他,反卻長了很多見識亦激發了些許雄心壯志,奈何……畢竟快年過半百咯」。

  「王爺正是壯年時,何來這般頹廢,想那廉頗八十都還問能飯否,您這才哪跟哪啊」常宇仔細打量著朱聿鍵,臉色略顯疲憊但身材比往日健壯了些,而且那種精氣神與當初在高牆內初見時判若兩人。

  兩人在草棚了閒聊著,外間雨勢漸大將士們忙著搭棚避雨,素淨在不遠處一棵樹下問宋洛書:「剛聽了小督主和那牛鼻子說事,好似要殺掉哪個賊首是麼,派誰去的?」

  宋洛書噗嗤一聲笑了,便將王雜毛投降欲勸降王體中建功一事說了,素淨眉頭皺了起來:「是不是殺掉王體中,小督主南下平亂就輕鬆多了」。

  「那是自然」宋洛書點點頭:「小督主說了,那王體中是白旺的左膀右臂,只要招降他或者勸降他,白旺就只有招架無還手之力了」。

  素淨哦了一聲:「若那王雜毛失手了,咱倆聯手去將王體中殺掉如何?」

  啊!宋洛書撓撓頭:「軍中不比江湖行刺,他可是賊軍大將,身不離軍營平時身邊最少也有上百親兵保護,別說下手了,想靠近都難!」素淨冷哼一聲:「虧你兄妹還是江湖有名的刺客,他便是在萬軍之中又如何,別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宋洛書眉頭一皺:「誰能做到了?」

  「你隨侍小督主久矣難道沒聽說曾有個神出鬼沒的傢伙一路從京城追到關外刺殺他麼,即便有陳王廷那種大高手在側亦被他溜走了,何況小督主同樣身處軍營里。只是他沒料到小督主也是個高手罷了,若換做是尋常人他早得手,我不信那王體中也是個武藝高強的好手」。

  「好吧,我相信你能潛到他身邊動手,但我不希望你冒險,更重要的是你若想去行刺先要得到小督主的允許才行,因為這不是簡單的刺殺問題,王體中的生與死,降與死都事關戰局,不可輕舉妄動」。

  素淨想了一下點點頭:「好,我去問問他」。

  宋洛書有句話說的非常對,王體中的生於死影響當前的局勢變動。

  王雜毛此時就在蕪湖城西的小村里聽著夜雨滴答,腦海里想著要讓王體中活著還是死掉。

  他活著的話即便願意投降做大官的還是他,自己還是要在他手底下打雜,何況他還可能不願意投降反而將自己給做掉呢,但若他死了,東廠那太監只要言而有信,那前途無量的則就是自己了。

  「大哥,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這時一個心腹抱著個西瓜走了進來,放在桌上咔咔咔幾刀切開,王雜毛嘿嘿一笑拿起一塊啃了幾口:「你哪看出俺有心事了」。

  「自從和那官兵碰了面回來之後您就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對了大哥,剛才為何不將那些官兵殺了和他們在那白話啥呢?」

  「殺了他們?」王雜毛吐出幾個瓜子:「潘大虎你可知道對面那官兵什麼來頭,他們沒動手殺咱們都燒高香了,你還想去送死!」

  潘大虎一怔:「他們啥來頭,就算是皇帝的親兵又能咋地,不過幾百人罷了,一人一泡尿……」

  「得得得,你閉嘴吧」王雜毛打斷他,四下看了一眼低聲道:「大虎,你覺得咱們義軍還有盼頭麼?」

  「咋沒有呢,這幾個月從德安一路殺來,眼瞅著就能打到南京了,只要咱們打下南京,那可……」潘大虎立刻眉飛色舞起來,王雜毛再次無奈打斷他:「你真這麼覺得麼,闖王從西安發兵幾十萬東征,幾乎都要打進北京城了,可最後呢?你覺得咱們能摸到南京城麼?」

  「能吧」潘大虎摸摸頭:「不一樣啊,聽說闖王是被一個太監給打敗呢,那太監是個殺人魔頭……可是南京這邊的官兵不行啊,你瞧……」潘大虎好像想到了什麼臉上稍微尷尬了一下下:「丟了城是咱麼一時大意罷了,待歇足了勁等到王體中援兵來了,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若是那殺人魔頭來這邊了呢?」王雜毛說著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潘大虎一怔,然後啊了一聲:「莫非剛才……」

  噓,王雜毛緊張的四下看了看示意他噤聲,然後低聲道:「沒錯,就是那殺人磨頭,他要招降我!否則剛才就要滅了咱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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