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宇率近百親衛離開主力先行一步,雨後濕氣很重但較為涼爽,更重要的是心情比較舒暢,他在北方作戰和黃得功,周遇吉那些悍將是強強聯手,無論行軍還是作戰都是配合默契,可如今,哎王者帶青銅……或者是廢鐵,行個軍都覺得真心壓抑。→
雨後道路泥濘不堪,卻不影響常宇百騎急行,半個多時辰後前方有警訊,卻是追上了先鋒金聲桓,此時他率一千先鋒騎兵在一無名湖畔修整,聞常宇至急忙來見。
「督主大人深夜至此,莫不是發生了什麼事?」說實話金聲桓心裡是有些緊張的,畢竟他對這邊不甚熟悉卻掛先鋒,萬一不知不覺進了賊軍的埋伏極難全身而退。
「無他,後方無趣罷了」常宇輕描淡寫,問了他四下地形,得知西邊長江中有江心洲,略一回憶便知此時已至後世馬鞍山市所在,這無名湖極有可能就是後世的雨心湖,此處距離太平府城當塗不過二三十里。
「可發現賊軍細作?」常宇問。
金聲桓搖頭:「周邊有村舍不少,沿江更有很多漁村,即便有賊軍細作亦很難甄別」。
常宇嗯了一聲,叮囑其萬般小心,更不可擾民,待天亮再趕路而他則要先行一步,金聲桓再三勸阻:「督主大人不可涉險,雖說當塗無恙,但不排除其境內已有小股賊軍」。
「以汝之見,本督這近百悍卒是小股賊軍能奈何的麼」常宇大笑揚鞭而去,金聲桓長嘆,對身邊親兵道:「年少氣盛目空一起,終究是要吃大虧的」。
安慶府衙大堂上一人皺眉沉思,此人正是李自成的部將白旺,其人在賊軍之中並不顯山漏水,為人低調處事沉穩,這也是李自成北伐孫傳庭時讓其殿後守襄京的主要原因。→
白旺行事穩打穩紮深知貪功冒進必遭橫禍,在意外拿下安慶府城後,便決定好好經營這個地方,扼長江咽喉城高牆厚背依深山老林,可進可退遠比德安好太多。所以其親自坐鎮經營,提拔任命偽官員對百姓和投降的官員秋毫無犯,但對富紳們則是毫無底線的拷掠,與此同時更是命部下沿江挺近,直逼南京城。
其實白旺也知道,除非再來一個意外,否則南京城根本打不下來的,之所以還繼續發兵其實目的就是和李自成東征一模一樣,將戰火外延,趁機鞏固手裡的地盤。
只要將安慶地位鞏固了,再往周邊州縣慢慢蠶食,到時候南京還不是探手可得麼!
不過就在剛剛,北邊送來的急報打亂他的計劃,朝廷派了援兵南下號稱二十萬大軍,此時已抵廬州府境內和蕪湖一江之隔對峙,隨時準備渡江收復蕪湖。
這個消息絕對在白旺的意料之外,他雖已知李自成鎩羽而歸,但想著朝廷殺敵八百自損一千,加之那邊戰禍,蝗災,乾旱鼠疫,已是自顧無暇,別說無兵可用,就是有兵也根本無力馳援這邊。
然而卻來了,還來的那麼快,還號稱二十萬!
這二十萬絕對不可能,但王體中已確認有數萬之眾。
若只是數萬之眾,加之其短短時間千里奔襲戰力打了折扣,以義軍如今聲勢和戰鬥力根本也不怵,只是讓白旺有些疑惑的是,官兵援軍為何不順江南下打安慶,偏偏冒險渡江打蕪湖呢?
不過他很快又給官兵找到了解釋,首先安慶距離更遠,府城易守難攻,而其若是直奔安慶又恐被義軍從後夾擊,再者蕪湖距離南京太近,朝廷可以失去無數個安慶府城,但絕對不能失去南京城,若南京城丟了那影響太大了!
所以,他們棄卒保車!先將南京的威脅解除,然後徐徐朝南推進。
一定是這樣的了!
想的美!白旺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好不容易從德安那個山旮旯里鑽出來,怎麼可能再輕易回去,還有的安慶府城又怎麼會再吐出來,但若想把安慶當成根據地經營,那就必須將戰火燒出去,打南京!讓朝廷手忙腳亂根本無暇於此。
心中自然也做了對比,如今的義軍早非昔日阿蒙,亦不是動輒就往深山裡逃命的山賊了,完全有實力硬碰硬,論兵力,朝廷從北邊的援兵最多不過兩三萬,長途跋涉加之水土不服等等因素戰力可忽略不計,南京城的兵馬雖有數萬但不敢出遠門,深怕被截了胡,除此之外這周邊哪裡還有官兵。
九江有那麼一點,可呂大器也不敢出門應戰,武昌左良玉號稱二十萬,但他現在閉門觀望,而且其臥榻之旁還有袁宗第等在荊襄虎視眈眈根本就不敢也不可能過來招惹他,退一萬步他就是敢來又何懼之有,要知道左良玉從來就沒打贏過他一次!
算來算去,南京周邊官兵撐死也就十萬,自己雖僅有兩萬精銳但裹挾的炮灰亦有數萬之眾,不論怎麼打他也不怵,反正目的就是為了保住安慶,打南京就是個幌子。
於是白旺連夜招來幾個心腹又將此事議了一番,最終決定要親自去前線坐鎮,留其部將程年東領三千賊軍守安慶,餘下皆順江北上迎頭痛擊官兵去。
當然其不忘叮囑程年東注意長江西岸的風吹草動,若發現官兵立刻迎頭痛擊,對此程年東很是自信,揚言來多少殺多少,不讓其靠近安慶府城半步。
這話聽著很囂張的,實則卻是有依據的,因為安慶的地理位置真的太優越了,東南皆靠長江這是天險,西邊是群山茫茫再往西潛山那邊更是無邊無際的深山老林,正北與樅陽縣之間更是遍布湖泊沼澤,若想行軍要麼緊貼著長江邊,要麼走西邊山腳,要麼……飛過來,只要依地勢之利攔截,官兵真的很難打到城下。
也因此,白旺很放心的留三千人在這個新根據地便率部北上去了。
鳳陽府,淮河南畔,吳三桂皺著眉頭看著正在渡河的兵馬:「南方河多溝多雨水多,照這速度咱們到了地頭連的湯都沒的喝了」。旁邊的馬科則笑呵呵道:「路都是一樣的,咱們馬不停蹄他們或許也剛到地頭,吳總兵莫急,喝湯也不誤咱們吃肉的」。
「那是最好,否則可白來這一遭」吳三桂嗯了一聲,舉目朝遠處看了一眼見屠元和賈外雄剛剛上岸:「兩位兄弟,咱們糧草所剩不多,要不要去鳳陽府討些?」
屠元挑眉想了想:「深更半夜的人家不開門,待到天亮又耽誤了行程,各人忍忍,不過數百里咱們就到地頭了」。
「咱們是直奔南京還是……」馬科問道,他和吳三桂一路上都是兩眼一抹黑,往哪走,走那條路都是屠元和賈外雄說的算,因為情報都掌握在他倆手裡。
「俺也想去南京喝喝花酒,問題現在可不行」屠元哈哈一笑:「要打蕪湖了,咱們從這直奔東南去巢湖渡江!」
馬科和吳三桂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帝都,紫禁城。
雖已是深夜,崇禎帝卻還在操勞國事,雖說北方戰事已平,但一個爛攤子收拾起來有時候比打仗還難,到處天災饑荒不斷,哪哪兒缺糧少米,天天都有人餓死,便是連京城一天都死好幾百人,有被鼠疫感染有被餓死的,路邊白骨已是平常。
以前國庫沒錢,小太監抄了山西那幾個晉商的家搞了一大筆銀子,可朝廷要用銀子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更要命的是,這年頭你有銀子也買不到糧食。
只能從江南調糧食,然則先不說南方戰亂正凶,就這年頭的物流速度,遠水難解盡渴啊,等糧食到了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就在這最艱難的時候,常宇再一次成了救苦救難的菩薩,八達通從南邊的糧船回來了,山東的德王捐贈的糧食也到了,雖不能完全解決饑荒,卻能讓人喘口氣了。
崇禎帝長鬆口氣,甚至還給德王朱由櫟寫了嘉獎信,這可把朱由櫟開心飛上了天,對常宇自然優勢一番的心懷感恩。
只是廬鳳總督馬士英怎麼會突然暴斃,路振飛的摺子說是失足墜城,常宇的密信中也是如此說,可一個小老頭怎麼會那麼大心性往城垛上爬,這事太過蹊蹺,朝堂諸臣私下對此各種議論。
若是往日崇禎帝也不會多想,可是啥事一聯繫到常宇身上,他就忍不住的多想,會不會常宇給弄死的,可是他倆無冤無仇的為啥要殺馬士英呢?
得,死就死吧,崇禎帝自不會為馬士英哀悼,眼前他最關心的除了北方的民政就是南邊的戰事了,錦衣衛最新的情報顯示賊軍已打到了蕪湖,距離南京一步之遙,這讓他感到震驚卻又暗暗鬆了口氣,因為常宇此時也到了南京,只要他到之前賊軍沒破南京城那就再也沒機會破了。
當然他也知道,很快就會收到南京那邊彈劾常宇的摺子,若沒有哦,那就太稀奇了。
想想這次南下打援,數萬大軍的糧草全靠這傢伙一路坑蒙拐騙,放眼整個大明也沒第二個人能做出這等事來咯,崇禎帝慶幸之餘忍不住嘴角上揚,如今常宇已在南京,高傑等先鋒在蕪湖對岸,李岩的主力也已過南京,他相信很快就有捷報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