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士英失足墜牆而亡的消息很快傳遍鳳陽府官場,大小衙門的官員皆議論此時不休,這城垛有半人高,他怎麼會掉下去的?
聽說是爬到城垛上去看景……
一把年紀了怎麼這大的興致啊?
聽聞不光是他,還有東廠的太監以及路振飛,不知道這幫人腦子抽風了怎麼滴還當自己三歲頑童呢,往城垛上爬,路振飛等人正值青壯下盤穩,可馬士英都五十有三了……
青天白日眾目睽睽之下,又有向來口碑爆棚以為人正直的路振飛為證,馬士英的死因並未引人懷疑,多是不解他一把年紀爬城垛之舉。→
路振飛也是心裡苦啊,因為他就在馬士英旁邊,為證清白不得不一一向來打聽原因各位官員解釋:馬總督當時太過得意,一個不慎失足啊……
不過到了晚間他就沒時間應付此事了,因為高傑,劉澤清,劉良佐的三部騎兵抵達淮河陸續渡河,路振飛親自前去坐鎮指揮協助,而常宇卻水足飯飽洗個清爽的澡,在巡撫衙門裡躺在竹椅上,聽著鳳陽小曲,悠然自得。
鳳陽花鼓自明朝就流行,常宇覺得鼓聲太吵,只聽曲,聽著聽著就睡著了,惺忪之際醒來,唱曲的已經走了,素淨在他旁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為何要殺那大官兒?」
常宇四下看了一眼,揉揉腦袋又躺下了:「本督要殺人還需要理由麼?」
「他是個壞官?」素淨不依不饒,常宇嘴角一撇岔開話題:「你今兒做的真好,本督一直盯著瞧都沒看出破綻,特別是你那眼通紅渾身顫抖的模樣,還真以為你差點被他拽下去了呢」。
「我就是差點被他拽下去了」素淨輕輕搖頭:「怪我大意了」。
呃……常宇一臉愕然,隨即嘆口氣:「是本督大意了,忘記提醒了你」。
「便是被他拽著了,也未必能將我拽下去」素淨聳聳肩:「不過當時的確嚇了一大跳」說著緊盯常宇又將話題扯了回來:「以後要殺人我需要知道理由,因為我不想成為你的鷹犬,更不願意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助紂為虐濫殺無辜」。
常宇苦笑:「在你眼中本督是個濫殺無辜的人麼?你覺得本督前陣子說的那人該不該殺?」
「那人是該殺,我回頭便幫你殺了他,但這個人呢?我剛打聽了一下,並無什麼惡跡」。素淨冷冷道。
常宇撇撇嘴:「這麼容易就被你打聽到,我東廠還用來幹啥」說著一頓:「不論其他惡跡,便是一個臨陣逃脫,本督便可殺了他,只不過用這種方式更快捷簡便,你不是一直說本督磨磨唧唧麼」。
素淨哼了一聲,不再言語,起身便走。
常宇苦笑搖頭不已,說實話馬士英這個時候還真的沒啥惡跡,至少罪不至死,只是到了南明時期他才真正的開始興風作浪。
他也是早早就上了常宇的生死搏,屬於必殺之人,意外的是竟然在這遇到了,老話說相逢不如偶遇,擇日不如撞日,既然碰到了,為了不噁心自己那就早點送他上路,於是便在來鳳陽路上和素淨定下了這個簡單的意外事件。
「嘖嘖嘖,瞧那小尼姑自以為是的德行」黑暗中吳中抱著刀悠哉而來:「往後這種事交給卑職來干,口風緊,活好,還不矯情」。
「啥?你口,活好?……咳咳咳那個你說啥?」常宇正想事被他嚇了一個激靈,吳中立刻就翻白眼了:「廠公向來不喜和那夜魔共處,可是入城前說了一路話,卑職就覺得可疑,這剛進城沒多久,那個什麼馬大人就失足了……恰好夜魔就在他旁邊,咳咳,這事很值得推敲啊」。
常宇且了一聲,心道,這廝都開竅了。
「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瞎咧咧啥呀你」。
吳中嘿嘿一笑:「大人,您覺得那路振飛會懷疑麼?」
常宇哼了一聲,似笑非笑:「你覺這個得重要麼?」
「也是,他現在自個兒屁股都擦不乾淨呢」吳中點點頭:「不過那小尼姑說你做事磨嘰的確沒錯,這種想殺就殺一刀劈了多省事,費那勁」。
「請你滾開好麼?」常宇眼睛一咪,吳中很爽快的應了句:「好的」然後蹭蹭蹭就溜了,他前腳剛走,李慕仙就來了,常宇頓感頭大,一個接一個的,難道說如今他們都變得那麼聰明了,老子的手段誰都能一眼瞧破了?
「不對勁啊,不對勁啊」李慕仙撓著頭自言自語走來,看見小太監疑惑目光趕忙湊了過來:「貧道入城之前推過一卦,未見血光,怎麼會……」
「你想說啥?」常宇不耐煩的打斷他,絮絮叨叨的,李慕仙一怔:「貧道瞧了那馬士英面相至少還有兩年陽壽,怎麼會突然暴斃,奇了怪」。
常宇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這麼神!」
因為歷史上馬士英的確是兩年後才死的,李慕仙連這個都看的出來,不得不讓他心驚。
「神不神不知道,反正面相卦象這麼顯示的」李慕仙撓撓頭:「可是……怎麼不准了呢」。
常宇瞧他不像做偽,知他沒看破是自己的下的黑手,便隨口道:「這麼能掐會算的給咱家推上一卦,瞧瞧這一趟南下剿匪能不能所向披靡」。
李慕仙搖頭苦笑:「還是算了,貧道的卦對大人來說沒用,不光推不出來,越推越迷糊」。
「這是為何呢?」常宇皺眉問道。
李慕仙也是一頭霧水:「貧道說不明白……」正說話間,海弘緩緩走來:「此乃天機不可窺也」。
呃?常宇和李慕仙一臉懵逼看向大和尚。
「貧僧要去做場法事,特來請行」。海弘走到常宇跟前雙手合十。
「大和尚向來神出鬼沒要走就走,今兒怎麼還來請行?」常宇笑問。
「今日替廠公而行」。海弘面無表情,常宇眼睛眯了起來,揮揮手道:「你去吧」。
李慕仙皺眉:「這和尚莫名其妙說什麼呢?」
常宇沒說話,心中卻已知海弘和尚窺破了自己的舉動,卻也不意外,這和尚內斂卻心細如髮善觀察,只是窺破非還要出來揶揄一下,就實在討人厭了。
看來有必要給他上一課了。
這時院子外傳來低吼聲,李慕仙皺了眉頭:「又是吳中那廝在作弄啞巴了」。
常宇眉頭一挑:「你去給那廝說再欺負啞巴重賞他軍棍,一大老爺們還總以俠客自居總欺負一個孩子幹嘛」。
自從在宿縣符離集撿了個啞巴乞丐,吳中這一路就沒閒著極盡捉弄,啞巴不會說話只會傻笑,逼急了也只能低吼,畢竟打又打過他。
「得嘞,這事您還是自個兒給他說吧,那廝什麼德行您還不知道麼,逮誰咬誰……」李慕仙話沒說完就聽外邊素淨輕斥吳中:「你可要點臉吧……欺負啞巴算什麼本事,真有本事來和姑奶奶打一架」。
「哎呀我去,爺們怕你咋地,來呀……」
常宇搖頭苦笑:「這一天天的」。
突然想到什麼便對李慕仙道:「這啞巴無名無姓你給起個名唄,總叫他啞巴也不是個事」。
李慕仙哦了一聲摸著鬍子沉思:「大人收啞巴為馬弁,便可隨主姓,就叫他常弁如何?」
反正名字就是個代號,總比叫個啞巴好多了便點頭應了,聽外邊素淨和吳中還在鬥嘴便大喊一聲:「都消停點,吳中你往後在欺負常弁本督弄死你!」
瞬間外邊寂靜無聲。
半響,吳中的聲音遠遠傳來:「誰是常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