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邊樹蔭下黑暗處,一個黑衣人蜷縮樹幹陰影里四下張望,這個時候客棧里的燈火多已熄滅,唯二樓那間燈火搖曳,黑衣人好奇,正欲前去查看時那燈光滅了,一愣之下便聞頭頂一聲呵斥:「大膽鼠輩」。→
黑衣人先是一驚,隨即便見一個素衣青衫光著頭的女子提劍指著他,於是緩緩從黑暗處走出,眉頭一挑摸著下巴嘿嘿笑道:「倒是看走眼了,還是個練家子,不過這樣也好,玩著更帶勁,對了,那天仙人兒是不是已經洗好……」
「找死」素淨大怒挺劍便刺,那黑衣人大驚慌忙抽刀回擋,卻那抵的住素淨的快劍,剎那間刺出十餘劍將黑衣人逼得手忙腳亂連連退了十餘步,突的一個縱身上了牆頭,指著素淨罵道:「臭尼姑,老子盯著你了」說著縱身越下消失在夜色中。
素淨站在原地,臉色凝重,此人輕身功夫竟已超凡入聖江湖少見,客棧的院牆當有一丈高,他幾乎不用借力便能一躍而上,當真是令人駭然。
卻不知道這賊人是什麼來頭,不過素淨看著自己血跡斑斑的劍尖,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客官,發生什麼事了?」打鬥聲音驚動了店家和其他房客紛紛打開窗戶張望,店夥計提個燈過來問道,卻見素淨提著把劍,上邊還有血,立刻嚇了個腿軟。
「瞧見一個賊人」素淨淡淡說道,轉身回房。
「師傅,那賊人是什麼人?」房內,蓮心戰戰兢兢的問道。
「賊人就是賊人,還能……應是個採花賊」素淨深呼了口氣,將門窗都用桌椅抵住。吧書69新
「採花賊?那是什麼賊?」蓮心有點傻白甜的問道,素淨扭頭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往後你遇的多了就知道了」。
蓮心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遇的多,但見素淨冰冷神色也不敢問,便上了床躺下,滿腦子稀奇古怪的怎麼也而睡不著。
半晌午,素淨帶著蓮心離開客棧,剛出店門就感覺今日和往常大不同,街上幾乎沒有行人,這裡是芙蓉街啊,濟南城最繁華的街道之一,平日可都是車水馬龍的。
怪了,素淨眉頭一挑,又退回客棧,問那跑趟夥計:「店裡一早來了什麼怪人或者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沒?」
店夥計嗯了一聲:「怪人沒見到,但的確發生了件怪事」。
「什麼怪事?」素淨臉色一冷,她一個獨身女子闖蕩江湖,靠的不光是武藝高強,還有膽大心細,她猜想如此反常極有可能是昨夜那賊人作了什麼妖,要知道她昨晚幾乎未眠,防備那賊人去而復返,直至天微亮時才倒頭睡下。
「一大早不知道誰傳的,說官府高價收購曬乾蝗蟲,有多少收多少」夥計苦笑搖頭:「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
「啊,收購蝗蟲?收那玩意幹嘛,還高價,多高的價啊?該不是失心瘋了」。素淨很是意外,這完全和他想的不一樣啊。
夥計一本正經道:「一開始很多人也不信,跑去衙門去問,卻是真真的,現在不光巡撫衙門,知府衙門貼了告示,就是四個城門都貼了告示,據說十文錢一斤,這一百斤就能賣一兩銀子啊,嘿,這下不得了,半個濟南城的百姓和那些難民們都出城抓蝗蟲去咯」。
呃……素淨一頭霧水另加一臉懵逼帶著蓮心去了德王府。
德王不在府上,常宇正在王府的廢墟里暢遊,雖是廢墟卻亦是美景,比如後世的珍珠泉就是在王府內的,此時常宇就蹲在旁邊長滿雜草的假山上看著泉水咕咚。
「常小哥,也不怕掉下來摔著」蓮心遠遠看著擔心道,素淨回頭瞧了她一眼:「小督主雖平易近人,但咱們做手下的得有分寸,別常小哥常小哥的叫,不合適」。
「是,師傅」蓮心低頭應了。
珍珠泉畔樹蔭下,常宇半躺在椅子上眯著眼,李慕仙正在用泉水煮茶,素淨將昨晚之事隨口說了,常宇眉頭一皺:「一個輕功極好的採花賊」說著看向不遠處躺在樹蔭下嘴裡叼著乾草的吳中。
「血蝙蝠湯寧中!」吳中翻身而起走到素淨跟前:「他可是一襲紅袍?」。
素淨搖頭:「天色太黑分不清」說話間殺氣頓現,冷笑道:「惹上我他是死定了」。
吳中收起往日的不羈一臉正色道:「往後你要萬萬小心,湯寧中極為陰險下作,他武技或許不如你,但一身輕功出神入化,更擅長各種雞鳴狗盜,且不可大意」。
素淨略顯意外,這個昨日對她殺意滿滿的大漢此時竟然關心起自己了,卻不知吳中那股殺意實則只是戰意,遇到高手的一種躍躍欲試,而對於素淨這個偏激的人來說,不是善意就是惡意!
「我行走江湖四年,什麼樣的下三濫沒見過,他血蝙蝠的名頭嚇不住我!」素淨一臉傲然語氣不屑說道。
吳中哼了一聲:「老子行走江湖十四年都不敢說這話,吾曾與那血蝙蝠數次交手,均被其逃脫,豈是泛泛之輩」。
這話卻極其素淨的好勝心:「那是你技不如人,那廝曾我手裡逃過一此,不會再有第二次」吳中見好心當成驢肝肺,這禿尼說話還總是陰陽怪氣的損人,便又來了火正欲發作時被常宇喝住。
隨即對素淨道:「往後儘量少離群,若發現那血蝙蝠蹤跡不要逞強擅自行動,大傢伙群而圍之,為民除害!」
素淨不服氣,又想說幾句任性話,卻見常宇一個眼神瞪來,頓時心中一驚,這麼殺氣逼人的眼神她第一次見到。
小太監這得殺過多少人啊。
晌午,朱由櫟依然沒有回來,但王府的管家並未怠慢府上貴客,好酒好菜的招待常宇一行。
飯後,常宇正欲小憩一會,況韌匆匆來報:城外發生大規模鬥毆事件。
誰和誰?
東廠衛的黑虎黑豹兩營與守城官兵。
常宇訝然,隨即想起那個放狠話的守門百戶官:「那……他一定被揍的老慘了吧」。
況韌苦笑點點頭:「卑職看過了,老慘了」。
「詳細說來聽聽」常宇樂了。
山東人向來耿直,脾氣也火爆更好面子,守門的百戶官因為挨了兩鞭子便和屠元及賈外雄結了梁子,即便是得知對方是東廠衛這口氣也咽不下去。
本土地界上當著上百兄弟說出的話總不能當屁放了,這場子必須要找回來,恰好兩營沒進城,就在城門附近紮營時不時到城門口溜達少不得又起衝突。
終於經過一天的發酵後,就在今兒上午,當城裡城外的百姓難民都去抓蝗蟲的時候,他們都覺得時候到了。
先是守兵主動邀戰:赤手空拳不用傢伙什單挑或者群毆都行,挨揍了受傷了自己憋著,別找上頭哭鼻子。
對於這種要求,屠元和賈外雄向來不會拒絕,於是雙方就在城門外的護城河畔,先是捉對單挑,然後十餘人群毆道最後上演上百人的大混戰。
結果不難想像,東廠衛兩營將士都是千挑萬選久經沙場的悍卒,對付這些看上去牛逼哄哄氣勢不凡的守門卒,當真可以用摧朽拉枯來形容。
「屠元和老賈下手有點黑,守兵上百人無一不掛彩,骨傷者二十餘人……」況韌直搖頭。
常宇嘆口氣:「這麼大的群架,劉澤清應該早聽到了消息」。
「他是地頭蛇,濟南城中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必然早知曉了」況韌道。常宇嗯了一聲:「他既然早都知道了卻也沒聲張,說明認了這事,小事化了。即是如此,咱們也當沒發生過……不過,取些銀兩給那些守兵,就說是東廠衛給的醫藥費」。
「怕是人家不會收吧,別以為咱們是羞辱他們……」況韌擔憂道,常宇嘿了一聲:「你把這些守兵看的太有骨氣了,沒人會給銀子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