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過了大河不久,道路愈發難行,兩旁皆是山巒峭壁,堪比八達嶺那段路,常宇心下有些擔憂,若此地有賊人埋伏,恐不妙。
但又想此地距離八達嶺並不遠,有賊人機率不大,何況前方有錦衣衛的探子探路,理應不會出亂子。
道路難行,三十里路耗時不短,估摸此時越凌晨兩三點十分,常宇左右看了一眼,士兵疲憊之色甚濃,又四下張望一番,依舊是黑漆漆的山道。
「有誰可知前方何地?」常宇張口問道。
不多時一個錦衣衛校尉跑來:「稟常公公,前方不遠處便是土木鎮」
「哦,前方有鎮子可歇腳,那最好不過」常宇心下大喜,忽的一怔,「土木鎮!可是土木堡所在?」
「回公公正是土木堡,那兒尚有驛站,咱們可留此歇息?」錦衣校尉問道。
原來大名鼎鼎的土木堡便在此地,常宇一臉恍悟,土木堡不只是驛站更是一座軍用堡壘,在長城內里。
一個小小堡壘之所以如此聞名便因土木堡之變乃大明英宗蒙難之地,也是權監王振這個大禍害一手所為,死傷明軍十餘萬,文臣武將以英國公張輔為首殉國五十二人,這一戰不光是大明的恥辱,也瞬間把家底掏空,搞的元氣大傷,餘年未恢復過來。
「過驛站到前邊鎮子上休整」常宇斷然下令,讓身邊人有些不解,為何要多跑幾里地錯過驛站到沒有遮風之地的鎮子上休整。
「圖個彩頭」也許是看出諸人的疑惑,常宇淡淡一句,便讓他們恍悟,忍不住的哦了一聲,原來這位常公公這麼講究啊,畢竟土木堡這個地方的那段歷史在大明無人不知曉。
常宇不信鬼神自然也不會那麼多講究,之所以拒絕在土木堡驛站歇息除了因為那個歷史事件讓他感覺心頭壓抑,其次這個點進驛站各種折騰浪費時間。
土木堡向西數里便是一鎮子,名土木鎮。
此時天已凌晨,未見明色,為了不擾民,常宇下令隊伍在鎮外一處山坳避風處休整。
從昌平至此一路馬不停蹄,披星戴月早已人疲馬乏,接到休整命令後,士兵們紛紛下馬,伸展筋骨,照料坐騎。
羅塘等家丁也開始砍柴生火燒水煮粥,一番繁忙景象。
常宇下馬撒了泡尿,巡察一番後竟然發現一個天大的漏洞,竟然無人當值!
偌大的隊伍,一千五百餘人說休整,竟然全部下馬窩在避風處烤火取暖小憩,無人當值,無人巡察,這特麼的心是有多大,難道因為此地距離土木堡近就如此大意?
這可是押餉銀的車隊呀!
常宇大怒,立時便想抓個責任人過來喝罵。
卻突然意識到不知道該抓誰過來呵斥,這支人馬吳孟明明面指揮,幕後他是老大,但很顯然吳孟明和他一樣也當了甩手掌柜,具體事宜責任沒有嚴格分派到位。
「范家千率百人外圍巡視,設明暗哨,有生人靠近百米警告,五十米內格殺勿論!」常宇最終選擇自己扛這個責任。
范家千立刻領命而去布置人手,太監軍們其實還算盡職,即便生火小憩也是圍著銀車周邊,並未和錦衣衛,府軍衛以及騰驤衛等簇擁一塊,畢竟他們有交際障礙,不喜生人。
雖然如此,常宇內心還是一絲怒氣,太監軍沒出過門,對行軍打仗更無經驗,如此大意也就算了,可錦衣衛常年在外跑,府軍衛騰驤衛本就是幹著保安的活,而且還曾出京剿過賊,神經還如此粗條那就說不過去了,當這還是在京城內呢,不成想皇帝親衛都淪落這地步,真讓人心寒,倘若此時遇道賊襲後果不堪設想。
越想越氣,常宇決定找程明,唐破天訓斥一番點個醒,只是當他看見火堆旁邊,唐破天幾人聳搭的腦袋一臉疲憊睡相的時候,心下一軟,回頭再訓他們幾個。
預定天亮出發,也就是說可以休整兩三個小時,常宇又巡視一番後確認范家千已經布置人手到位後這才決定上車休息好生睡一覺。
上車之前瞥了一眼旁邊吳孟明的車子,這貨從居庸關出來後就沒露過臉,果真是會享受怕遭罪的主。
車上有暖爐被褥,不聞窗外風聲,偶有馬嘶並不影響睡眠。
常宇一覺睡的香甜,迷糊中聽到有敲擊聲,揉了眼睛,卻見春祥探頭,老大天亮了。
天真的亮了,只是天氣異常糟糕,陰沉欲雨,西北風呼嘯而來,飛沙走礫,讓人忍不住抱膀縮頭。
用過早飯隊伍開始啟程,常宇下令隊伍加速務必要天黑之前趕到宣化,這其中路程一百餘里地若是加急還是有望天黑到達,不然今晚又要在外過夜了。
過了土木鎮向便是懷來縣城,只是此時懷來縣已非後世懷來縣,五九年修水庫的時候千年古城懷來縣沉沒於水,現在的懷來縣只是西遷二十里在沙城鎮上新建的。
過了懷來縣,道路變得平坦,車隊速度明顯加快不少,只是風沙也越來越大,常宇幾次想下車和士兵同甘苦終是被這風沙擊敗,不得已窩在車內,倒是那吳孟明仍然不見其他身影,好似睡死車中一樣。
「老大,剛打聽了下,前邊不遠就要進入山區,到那風就會小了些」蔣全在車窗外和常宇嘮著嗑。
進了山區那就說明路走了一半了,此時天近晌午,如果山路不是他愛難行的話,理應在天黑前趕到宣府。
「傳令下去,到了山口就地生火做飯,休整三刻(四十五分鐘)立時出發不得延誤」。
山連山,嶺連嶺,入眼處蒼山莽莽,儘是枯樹落葉。
山口,隊伍休整,常宇下車上馬帶著幾個心腹走出隊伍前行百餘米,查看一番山路,此地距離宣府不過五十餘里地,但儘是莽莽大山,道路崎嶇坎坷,行車走馬均受牽絆,想天黑之前趕到,怕是不容易。
「這山上野味定然不少,要不咱們去打些過來給常哥改善一下伙食」李鐵柱環顧四周笑呵呵的說道
不過立刻就迎來幾雙白眼,尷尬的揉著鼻子不說話了。
「此山可有名?」常宇望著西南方向那座山頭問道。
「雞鳴山」春山隨口說道,
常宇一怔,他靠著前世記憶知道此地到宣化所經全是山區,但具體哪座山名還真不知道,不成想春祥隨口而出讓他驚訝不已。
眉頭一皺:「你怎會知曉?」
春祥嘿嘿一笑:「問了錦衣衛的探子,他們輪班倒,喏,那幾個就是」說著指著不遠處一火堆前正在喝粥的幾個錦衣衛。
常宇若有所思,驅馬回隊,經過幾個錦衣衛探子身邊下馬問道:「估摸著你們的人最遠到哪了?」
「回常公公,我們十里一樁,估摸最遠的已經到了宣府附近」。錦衣衛探子趕忙起身恭敬回答。
常宇哦了一聲,略一沉思又問道:「前邊可曾有疑?」
探子側頭想了一下:「並未發現疑點,而且我們和宣府的夜不收也曾照過面,不曾聽聞這道上有問題」。
所謂夜不收就是這個時代的偵察兵,他們歸屬不同的軍事級別單位,分別是衛,營,堡,墩,其中歸屬營下的夜不收比較特殊,不像其他三個是固定在某地域範圍內偵查,他們會隨著其營駐紮位置變化而變化,偵查範圍更廣,但性質都是一樣的,屬於真正在刀刃上行走風險最高的兵種,也就因為這種高風險所逼,夜不收隊伍中不乏各種高手。
很顯然錦衣衛的探子接觸的夜不收極有可能是屬於宣府駐地的,當然也不排除是民間夜不收,他們受僱於明軍類似後世的線人。
而且此地雖山林茂密,但屬於關內,只需常規巡察,正規夜不收一般都派往關外最前線,所以錦衣衛遇到的夜不收極有可能只是民間線人。
「山中村落多麼?」常宇再問。
「很少,二十里內不超過三個,而且俱在山中,路旁未見村落」探子回道。
常宇眉頭一挑,山高林密,又地處西北若說山中無惡客,他有些不信,但又想著畢竟前方五十里外便是宣府大軍所在,後邊又有土木堡理應沒啥問題,
可是總有覺得哪裡不對,難道說自己電影看多了,容易胡思亂想。
但不管如何,小心總是沒錯的,於是側身對春祥等人道:「一會啟程,傳令各部,都打起精神來,莫出了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