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著就是恩賜

  被將軍了。

  殺千刀的閔寂修是真不按套路出牌。

  「這不是威脅。」

  做戲要做全套,經過一天的演變,時歡在他眼裡大約是個一心想做大哥女人的花痴。

  所以她只能按照這個人設繼續裝下去,達成暫時的目的,也就是阻止白景升給自己『驗貨』,再進一步試探閔寂修的底線。

  「我只是有些難過,就好像表白被拒絕,還被喜歡的人送去別的男人懷裡……」

  手術刀鋒利無比,在拿手術刀的那一瞬間,時歡已經調整好刀刃的方向,用沒有開刃的一側挨著脖子。

  但她現在需要眼淚,以至於把開刃的那一側死死地割在肩膀的皮肉之中。

  鮮血滲出的那一刻,因為疼痛,眼淚瞬間在眼眶中打轉,呼之欲出的瞬間,她找準時機和節奏開口道:「那麼我留在這還有什麼意義。」

  入戲不深,時歡只想讓自己的人設和表演再豐富一些。

  閔寂修冷笑一聲,槍口歪了兩寸,偏過頭玩味地看著時歡:「手術刀故意反著拿,你倒是挺能演。」

  伎倆被戳穿了不重要,總歸試探有了結果。

  周圍這麼多人,他的話和行動已經做出來了,就算時歡還有利用價值,閔寂修肯定不會主動收手,讓自己下不來台。

  當然,這是在時歡確定他不想殺死自己的前提下。

  不然怎麼可能讓她廢這麼多話,早就開槍了。

  時歡立刻放下手術刀喊停,一臉諂媚地去按下他的槍:「什麼都瞞不過九哥,我也是不想讓自己在九哥心裡有一絲污點,順便還能跟九哥表個白,這才出此下策。」

  時歡的突然變臉看呆了白景升,驚訝於她的膽大妄為,更驚訝九魍竟會縱容她。

  「九哥,你看這位大夫還要照顧病人,應該沒時間給我檢查……」她說著退到病床前,把還攥在手裡的手術刀背到身後,心裡默念了一句『對不起了』,然後狠狠地扎進躺在病床上的小弟大腿上。

  「啊呦……」

  瞬間的疼痛刺激得病床小弟差點彈坐起來,白景升也不是沒眼力的,立刻圍上去檢查,順便用身體擋住大腿上的窟窿。

  時歡站在一邊誇張地驚呼:「傷得這麼重,大夫,你一定要好好治療,別辜負九哥的對你的信任。」

  白景升沒有接話,只是讓自己的動作看上去十分忙碌。

  閔寂修的表情鬆了松,在被時歡捕捉到之後,她再次走過去對著他求饒:「九哥,我這點小事就別耽誤大夫治療了,九哥時間寶貴還有很多大事要做,我也想抓緊時間多畫幾幅畫幫九哥賺錢。」

  一旁的疤瘌早就看不慣時歡胡作非為,剛想開口勸閔寂修懲罰她,就被時歡看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她立刻搶先開口:「癩哥,麻煩你幫我安排個幹活的地方,昨天九哥的小小點撥讓我茅塞頓開,我肯定能好好工作,不辜負九哥對我的信任。」

  疤瘌的話憋在嗓子眼,就連閔寂修也朝他看過來,這就說明時歡鋪墊的台階,閔寂修已經決定下了。

  他立刻會意,只得順著時歡的話,隨便安排一個地方。

  「疤瘌,你跟我多少年了?」閔寂修突然把手裡的槍拍在他胸口。

  疤瘌一臉懵:「九哥,五……五年多了……」

  「你跟我這麼久,給我一把沒有子彈的槍,這種低級錯誤以後再犯,叼著你的手來見我。」

  還是自己找的台階比較舒服,他說罷,抬手看看手錶,「叫人給我備車。」

  從疤瘌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冤枉。

  還能怎麼辦,這口啞巴鍋只能他來背:「對不起九哥,我再也不敢了,我這就去給您叫車。」

  轉身之際,閔寂修又看向時歡:「既然喜歡幹活,今天交十幅畫,畫不完不許睡覺。」

  十幅畫!

  就算一個小時畫一幅也要十個小時了,眼下已經快中午,她今晚真的不用睡覺了。

  醫務室的鬧劇在閔寂修浩浩蕩蕩的離開中落幕,時歡被畫工廠的人叫著去幹活,她看了眼還在假裝忙碌的白景升,藉口要先把傷處理一下而留下。

  只剩下兩個人的醫務室,只能聽見病床上粗重的呼吸聲。

  時歡眼睜睜看著白景升給他打了一針,呼吸聲逐漸變輕,應該是鎮定或者麻醉之類,讓他失去意識。

  「你的本事可真不小。」白景升拿著藥箱走到時歡身邊,用只有他們才能聽見的音量小聲說著。

  不逼自己一下,永遠不知道自己的潛力有多大。

  時歡自嘲地笑笑,若不是萬不得已,她又怎會深陷泥潭:「白哥,我們能見面的機會不多,你還是先告訴我易飛在哪。」

  「不知道。」

  還是那句話。

  他一直低頭處理著時歡的傷口,目光不甚分明。

  面對白景升的態度,時歡有些心急:「我在九魍別墅里找到易飛的項鍊,他明明就在園區,你怎麼會不知道。」

  沉默,只剩下醫療器械發出的碰撞聲。

  「白哥。」

  「我真不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白景升幫她清理完傷口後,轉頭看向門口,「你也看見了,我每天只能呆在這,除非有人受傷生病才會見到人。」

  「那你總能打聽到什麼……」

  「時歡,你能在九魍面前放肆,是因為你還有利用的價值。」白景升也有些惱火,「像我們這些沒有價值的人,能活著已經是一種恩賜。」

  時歡皺起眉。

  恩賜?

  這特麼算什麼恩賜!

  「你走吧,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離開這裡,不要想著能救走任何一個人,除非……」他頓了頓,低著頭繼續說道,「你想帶走的人,可以幫你逃走。」

  時歡十分不理解,在見到白景升的第一眼起就已經感覺到,他的妥協思想已經根深蒂固。

  嘗試過無數次逃脫,一次次失敗後對遍體鱗傷的恐懼。

  還是目睹過他人遭受虐待,甘願放棄自由,只想留在這平安度日。

  時歡可以在達到目的後,在能力範圍內,甚至超過能力範圍,想方設法去救渴望逃出去的人。

  但她無法強迫放棄掙扎的人和她離開。

  哪怕是一點小小的風險,都會讓他們這些想離開的人萬劫不復。

  暫時叫不醒裝睡的人,時歡選擇給予他一些時間去想清楚。

  「白哥,如果你也希望通過努力有朝一日離開這裡,可以隨時告訴我。」

  她說著打算離開:「還有,我不會放棄尋找易飛,如果你有什麼消息,拜託第一時間和我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