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番外(一)

  我是齊樂風。

  或者,也可以叫我閔樂風。

  我這麼說並不是想要忘記養父母對我的養育之恩,我是他們的兒子,這輩子都是。

  只是我比別人多了一雙父母,一歲的孩子哪有什麼印象,可他們也把我生下了不是嗎?

  我不止多了一雙父母,我還多了一個大哥。

  我的大哥是緬北犯罪集團的頭目,他們喊他九哥,是在緬北至高無上的神。

  可我並沒有因為有這樣的大哥感到自豪,相反,在我生活在緬北的這段時間裡,我恨他,恨他讓我失去自由。

  九魍說一不二,緬北所有人都聽他的話,我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又該如何反抗這樣一個人。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妥協吧,還好,我認識了新的朋友,她叫時歡。

  最初失去自由的我,孤單單地呆在一個別墅里,九魍,就是我的大哥,他經常來看我,可我們說不了兩句話,就會吵起來。

  我討厭他把我關在這裡,恨他不能讓我回國,去料理我養父母的後事。

  而且那段時間,我一度認為,造成我養父母慘死的始作俑者,就是九魍。

  如果他沒有那麼多仇人,沒有去做罪不可恕的事情,我的養父母也不會被連累而死。

  「要不是你,我父母也不會死,為什麼死的不是你,你為什麼要去做犯法的事,連累我連累我的父母!」

  這是我對他說的最狠的一句話,那個時候,他並沒有反駁,只沉默著抽著煙。

  如果我把這件事說給我的大學同學來聽,說我罵了那個在緬北呼風喚雨的通天神,他們一定不會相信。

  可我就是罵了,罵得他無法反駁,最後灰溜溜的離開。

  九魍走之後,那個叫蒼狼的大個子對我說出一個秘密。

  他說九魍根本沒想打擾我的生活,一直讓人在暗中保護我們一家,還在我家困難的時候,經常送錢給父母。

  以及,在我上大學的時候,父母生病,都是九魍派人送醫照看,甚至花錢給父母看病。

  這些都是我不知道的。

  直至他的仇人突然對我和我父母動手,他這才把我接到緬北,不讓我回國,也是怕再有仇家傷害我。

  這些事,我的新朋友時歡也一直這麼對我說,她說九魍對我有虧欠也有關心,只是我看不到罷了。

  怎麼會看不到,我又不是傻子。

  可是我太孤獨了,沒有人和我說話,開的寵物店也沒人光顧,我只想找個人說說話啊。

  就這樣,我向九魍說要住在園區,他沒有反對,還給我搭建院子,送給我淘淘。

  但我去得太晚了,那個時候,時歡已經成為九魍的女人。

  我只有這麼一個朋友,卻因為她成為我大哥的女人,要刻意和她保持距離。

  的確是有點傷心了。

  只是時歡生病了,她感染了登革熱,我們都很著急,好不容易看著她一天一天好起來,我又發現了她的秘密。

  「所以時歡,你並不是真心喜歡九魍,你只是為了完成臥底記者的任務,才故意接近九魍的嗎?」

  「對,九魍罪不可恕,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那一天,我很開心,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開心,像是冥冥之中多了一絲希望。

  我希望我能幫到她,可以為她盡一點綿薄之力,也正是我的積極,暴露出我的真實想法。

  九魍讓我離時歡遠一點,很快時歡也明里暗裡拒絕我的好意。

  我又恨上了九魍,恨他霸占了時歡,把我那些微不足道的痛苦,放大無數倍後全怪到九魍的身上。

  直到九魍和緬國政府軍開戰,時歡的身份也完全暴露,我以為我可以帶著時歡離開緬北。

  可我還是失敗了,無能的我,沒辦法帶著喜歡的人離開。

  「樂風,你回國後沒有我,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如果我能勝利,我會帶著時歡去找你,我們一家人平平淡淡的生活。」

  這是我離開緬北前,九魍對我說的話,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騙我,可我能看得出,九魍其實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冷血。

  對於我個人而言,我好像再一次錯怪他了。

  他對我的好,不會直接說出來,他派人護送我回國,還幫我買了房子,還交給我一張銀行卡。

  「九哥說了,這張卡的錢等時歡回來,你們一人一半。」

  接過銀行卡的那一刻,我似乎已經確定,九魍他好像在交代身後事,並且他會讓時歡回國和我團聚。

  回國的日子十分忙碌,裝修房子,還要時刻關心緬北的戰事。

  新聞說政府軍小敗,新聞說九魍小敗,新聞說政府軍大獲全勝,九魍軍團所有首領已經伏法擊斃。

  那一天,我接到了時歡的電話,她說她在雲省,中槍在醫院治療,問我有沒有錢幫她交一下治療費。

  所以當時歡拿著另一張卡交給我時,我並沒有接受,同樣,我看到一封又像是遺囑般的手寫信。

  時歡說他最後為了救她受傷很重,在騙她要引爆別墅逼時歡離開後,他開槍自殺了。

  那一槍時歡並沒有確認,我知道她不忍去看叱吒風雲的九魍,在別墅孤獨隕落的模樣。

  新聞說九魍死了,時歡也說九魍死了。

  可我卻一直覺得,九魍他並沒有死。

  一直想勝天半子的人,又怎麼會孤獨地死在一個無人的角落。

  以我對九魍的了解,他一定找到什麼辦法脫離困境。

  通道。

  時歡說她是從九魍的一號別墅里的通道走出緬北回到國內,只是最後失血過多又體力不支,在出來後沒多久就暈倒了。

  醒來後她人就在了醫院,不知道是誰送她而來,連醫院的人也沒有看到。

  所以到底是誰送她去的醫院呢。

  這是一個沒有結果的結果,我也不想去深究九魍他到底死沒死。

  總是塵歸塵土歸土,既然已經說了九魍已經死了,那他就真的死了吧。

  時歡回來一個月了,我能看得出她根本無法從緬北的陰影中走出來。

  但我希望她能忘了緬北忘了九魍,從此開啟新的人生。

  只不過今天和時歡吃飯的時候,我在餐館外看見一個人。

  我知道時歡也看見了,也十分在意又不能確定,畢竟那像流浪漢一般缺了一條腿的人,並不像他們熟悉的擁有強壯健碩肌肉的人。

  但如果能看見他的胳膊就好了。

  只可惜現在已入深秋,那個流浪漢穿了長衫,一閃而過,什麼都沒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