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氣數將盡

  詢問下才知道,那天和閔寂修通話,他就已經受傷了。

  隔了兩天,傷口沒怎麼癒合還有些潰爛,看來是一直出汗悶在作戰服里很難癒合。

  「洗澡時不小心碰到了,流了點血而已。」

  這是閔寂修的解釋,剛剛吃飯時,時歡竟一點都沒發現他受傷了。

  「這哪是流了點血。」時歡找來醫藥箱,重新為他消毒上藥包紮,「你自己看看,血都流哪去了。」

  被染紅的睡衣和床單,以及還在流血的傷口,時歡看著他肩膀到後背手掌大的爛肉,只感覺血腥味直衝天靈蓋。

  「你自己看不見嗎?你肩膀上的骨頭都露出來了。」

  「能看見,有點噁心就一直沒看。」疼痛讓閔寂修咬著牙,豆大的汗珠從他頭上滴下,非但沒喊出一聲疼,還強忍著用玩笑的語氣問道,「你不害怕?」

  「來緬北這麼久,什麼血腥場面沒見過,這點爛肉已經不值得我怕了。」

  儘管時歡的動作很輕,她知道,閔寂修現在也是強撐:「我現在也只能幫你敷點藥,明天必須叫醫生來,你這塊爛肉不挖下去,肯定會感染。」

  「要不你現在挖下去算了。」

  「你當我是麻藥啊,肉說挖就挖,萬一有個血管或者神經線,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厚厚的藥粉撒上去,終於聽到他倒吸涼氣的聲音。

  時歡的動作又放緩了一些,纏上繃帶確定不流血後,她又拿了消炎藥和退燒藥:「吃吧。」

  「嗯。」

  閔寂修乖乖吃了藥,又從衣櫃裡拿了套睡衣出來:「又出了一身汗,我再去……」

  在看到時歡殺人般的目光後,他只得作罷:「拿濕毛巾擦擦身上的汗總可以吧?」

  也好。

  閔寂修正在發燒,用濕毛巾擦一擦用來物理降溫也好。

  「用溫水擦。」

  把他被血染紅的睡衣丟進洗衣機了清洗烘乾晾好,再看著他躺下後,時歡這才準備離開。

  「別走了吧,今天兌現了和你的承諾,就不能照顧照顧受傷的我?」

  閔寂修說著,還挪了挪身體,空出位置來拍了拍:「我傷成這樣,不會動你,除非你主動勾引我。」

  「有病就去看醫生。」

  「時歡,我只想和你呆一會。」

  沒回答他的話,只嘆了口氣:「等我一下,馬上回來。」

  很快,時歡拿著他的佛珠,又站在他面前:「物歸原主。」

  「好。」閔寂修沒有推辭,接過佛珠戴在手腕上,「我抱著你睡。」

  再一次被閔寂修抱在懷裡,不止是他自己,就連時歡都有種奇怪的心境。

  相擁入睡,在時歡身份暴露之前,幾乎成為他們兩人的習慣。

  而現在,帶著不同的心境,如此親密的動作,讓兩個人都覺得身體有些僵硬。

  因為發燒而滾燙的身體,再加上時歡有那麼一點緊張感,很快她便出了汗。

  「你能不能放開我?」

  「不想放。」

  「我要熱死了。」

  既然是相互的承諾,從和閔寂修定下約定的那天開始,時歡已經放棄掙扎,做好一輩子都爛在緬北的打算。

  她已經沒什麼目標了,她的一生換來這麼多人的性命,她已經值了。

  耳邊是閔寂修勻稱的呼吸聲,時歡只覺得恍如隔世,心裡五味雜陳。

  難熬的夜晚除了樓下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再沒有其他。

  轉天一早,在時歡再三要求下,山貓出去找了醫生。

  不只是閔寂修,瘋狗和山貓的腿傷也需要治療,只是他們忍痛能力很強,早已習慣各種傷痛。

  令時歡沒想到的是,她見到了白景升。

  「園區裡的人不是被送回國了嗎?」時歡詫異,扭頭看向閔寂修。

  「是都送回國了,只是我沒走。」白景升解釋道。

  時歡不解:「為什麼?」

  「因為我根本不想回去。」

  有點理解,不,應該是十分了解白景升的處境。

  他現在有什麼臉回國呢?

  先不說被騙來緬北耽誤了前途無量的工作,光是騙易飛來緬北受苦致死,他就再沒有臉面回到家人的身邊。

  不管在緬北還是國內,他都再沒有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他身上的罪孽會跟隨他一生,直至死亡埋在潰爛,都已經滲入到他的骨髓里,伴隨他生生世世。

  這或許就是對他的最大懲罰,比死還難受的活著。

  給三個傷員分別治療好之後,白景升並不急於離開,他說閔寂修的情況有些嚴重,如果護理不好感染情況嚴重,真的有可能要命。

  「不過九哥身體素質很好,只要傷口有癒合的情況,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時歡點點頭,現在三個傷員都在房間裡休息,只剩在守在客廳的白景升,以及在廚房忙碌做飯的時歡。

  「你也不準備走了?」白景升又問道。

  「和九魍有交易,只要他把國人送回國,我就答應他一輩子留在他身邊。」時歡停下手裡的動作,扭頭看向白景升,「你確定他們真的回國了?」

  白景升毫不猶豫地嗯了一聲:「確定,我從別人的手機里看見新聞了。」

  可恨的是這邊一直沒有信號,連外面發生了什麼,時歡都不知道。

  「有傷亡嗎?」

  「運送過程是沒有,不過困在園區里時,很多人悶在地下室都中暑了,病了不少。」

  果然是閔寂修嫌累贅,又怕人都死在地下室里,這才決定把人送走。

  不管怎麼樣,能回國就是一件好事,哪怕回國接受應有的懲罰,也比呆在緬北隨時有生命危險強多了。

  「和我說說外面的事吧,這裡一直沒有信號,我什麼都不知道。」

  「外面……」白景升想了想,「豬仔被送走後,我被帶去軍營里當軍醫,倒是聽說了一些外面的情況。」

  時歡繼續洗菜切菜:「說說看。」

  「好像是挺亂的,那些大城市的民眾都在遊行抗議,好像要推翻政府軍擁護九哥呢。」

  這事挺新鮮,時歡有些興趣。

  閔寂修一直致力於諂媚群眾樹立光輝形象,看來還真能用得到。

  「我也是聽軍營里的人說的,九哥曾經帶著狗哥和貓哥打去電視台,面對全國觀眾說了一些什麼話,想離開的時候,政府軍為了殺他們,不顧電視台里的工作人員直接射殺,畫面全被現場直播出去,這才引起抗議。」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那政府軍是真的氣數將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