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里並沒有因為九魍離開而鬆懈,反而覺得九魍不在,更不能讓時歡病情加重。
之前時歡出了大量的汗,燒是退了一些,眼下又有高熱趨勢,正好用物理降溫的方式擦遍全身,也讓她身上舒服一些。
房間裡欒薇和金靈照顧著,時歡已經醒來,只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任憑兩個女生給她擦身體。
「時歡,你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九哥知道你身上疼,一直抱著你讓你睡,他自己兩天都沒合眼。」
時歡知道,她又怎麼會不知道。
她明明忍耐力那麼強,從得知易飛的消息到現在,她只哭過一次。
僅有的一次,實在忍不住心裡的痛苦,哭著說疼。
心疼,任憑再強大的意志也維持不住的心疼。
心疼易飛被殺死後連屍骨都沒能留下,拉去狗場剁碎了餵狗。
她不敢想,又控制不了自己去想。
所以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用身體的病痛作為掩飾,她哭著說疼,心疼的疼。
「九哥對歡姐是真的很痴情呢,連我看了都想流淚的那種。」金靈也附和著。
是啊,在別墅的每個人都被九魍的痴情所感動。
只有被痴情對待的時歡,覺得他罪不可恕。
他每觸碰自己一下,時歡都噁心得想吐,她躲不開也不能躲,只能拼命的忍耐。
「真想像不到,像九哥這樣的人,也有內心柔軟的一面。」
這句話對時歡來說,是多麼的可笑。
那個人殺死了她的男朋友。
那個人下令把她死去的男朋友拉去餵狗。
如果真的內心柔軟,那些死在他刀槍下的亡魂,又算什麼。
「時歡,你現在醒著,要不要吃點東西?」欒薇見她沒什麼反應,嘗試著詢問。
時歡閉上眼睛深呼吸,終於開口:「我想再睡一會,中午我想吃點西紅柿麵湯,做好了叫醒我。」
「好嘞。」金靈十分高興,「我這就去告訴癩哥,讓他提前準備著。」
金靈走出房間,和正準備進來的白景升打了照面。
「我先把鹽水給你掛上再睡,你一直不吃不喝,很容易脫水。」
白景升說著,走到時歡面前把鹽水瓶掛上,在觸碰時歡的手背時,又和前兩天一樣,不配合地把手抽回去。
「滾。」時歡壓著聲音,小聲說道。
離她很近的白景升和欒薇都聽到。
兩人均是一愣,白景升生怕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我讓你滾,不想看見你。」
「時歡……」欒薇慌張地站起身,「你怎麼了?」
「沒事。」時歡翻了個身,「換個醫生來。」
白景升甚至都沒覺得這句滾,是對他說的。
可他聽見時歡讓換個醫生之後,他可以確定,時歡的確是對他不滿。
不,以他們之間的關係,用這種罵人的字眼,算得上是厭惡和憎恨了。
可白景升又想不起來,他這幾天哪裡得罪了時歡。
中午的確如時歡所說,她起來去餐廳吃了些東西。
可是吃不多,剛吃了半碗,她就把咽下肚的麵湯全吐出來。
無法進食,還是要靠補液維持。
「時歡,要不你再去睡一會吧,補充體力。」欒薇一邊擦著嘔吐物,一邊擔心地對她說。
她擔心的是,時歡在生病之後,好像整個人都變了。
「好不容易起床,我想去外面通通風。」她在房間裡憋了四天,也忍耐了四天。
十分盼望能看一看外面的天空。
「可……」欒薇扭頭去看客廳里的大夫,見他們點點頭,這才放下拖把,「那我陪你去。」
「不用,我就在外面呆一會馬上就進來,我現在精神很好,你們也休息一會吧。」
時歡說完站起身,可體力不支的她,還是搖晃了一下。
一旁的欒薇想扶,還是被她拒絕:「外面有棵大樹有樹蔭,要不你們幫我搬一把椅子過去。」
欒薇答應著忙去搬椅子,還順便去臥室拿了一件衣服,怕她在外面受風。
慢慢走出別墅,她抬頭看了眼正午陽光。
很熱,正好可以溫暖一下她冰冷的身心。
坐在樹下的椅子上,時歡依然抬頭看著天空。
微微吹過的風都是那麼自由,可她卻被困在牢籠里。
易飛已經不在了,她已經找不到留在這裡的理由。
不,應該說,她已經找不到留在這個世界的理由了。
她在外面坐了許久,久到汗流浹背而不自知。
「時歡。」
白景升走到她面前,見時歡的狀態和她平時完全不一樣,他迫切地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在齊樂風生日那天之前,她還好好的。
只是後幾天她病得嚴重,除了昏睡就是精神不濟,九魍也一直陪著,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到今天九魍才剛離開,時歡立刻就變了臉。
如此反常,肯定是這幾天出了問題。
「中午氣溫過高,即便有樹蔭也不適合長時間呆在外面。」
白景升的提醒並沒有引起她的注意,甚至連動作都沒做出改變。
「有些擔心,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很想直白地去問那句讓他滾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可看時歡的狀態,又問不出口。
時歡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面無表情地轉向白景升。
然後又緩緩地說出那個字:「滾。」
「時歡,你到底怎麼了?」
「我讓你滾,聽不明白嗎?」時歡站起身,「不想滾是嗎?」
在白景升還想再詢問時,一個巴掌突然就落在他的臉上。
這下,他徹底懵了。
不可思議地看著時歡,完全想像不到她憤怒的點究竟為何。
「還不滾嗎?」
緊接著就是第二個巴掌抽在他臉上。
「不知道易飛的下落,對嗎?」
第三個巴掌。
「易飛在狗場,對嗎?」
第四個巴掌,時歡用上所有的力氣:「你一早就知道易飛已經不在了,卻一直騙我瞞我,對嗎!」
戴在白景升臉上的眼鏡啪地一聲掉在地上。
白景升一聲不吭,在她打自己第二個巴掌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若不是時歡病著,又幾天食水未盡,這四個巴掌,一定會把他打倒在地。
時歡雙手抓住白景升衣領,猩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枉我一直相信你,聽信你,你到底什麼居心,從一開始就騙我,讓我留在這生不如死的地方,被你耍得團團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