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
薛引再不開口,恐怕商成音就要察覺什麼。
長公主在上香途中遭遇匪徒,失蹤三日回宮,卻在半個月後檢查出身孕。
為了保全商成音的名聲,聖上不得不密謀為她尋夫婿。
如果不是商成音有孕只能下嫁,以薛引的身份地位,十輩子也摸不到商成音的鞋尖珠。
「公主顧慮周全,為薛家子嗣考慮,我感激不盡,」薛引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得不裝作感恩戴德的模樣,「既然這樣,我這就去吩咐太醫,把藥換成保胎藥,日後這孩子生下來,就是我的親生子。」
薛引壓抑著怒火離開。
本以為今日忍著噁心來這個蕩婦這裡,能把那孽種打掉,不料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真恨極!
這時杜若掀簾進來:「公主,駙馬出去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你們吵架了嗎?」
商成音回過神,看向杜若,上輩子在她重病時委身給侍從換取府醫來給她看病的機會,被凌辱後丟到冰冷的湖水中淹死的傻丫頭。
「杜若?」
「公主,你沒事吧?」杜若連忙帖向她額頭,見沒有發熱才放下心來,只是想到一件事,她表情又變得擔憂起來了,「藥……是不是已經喝了?」
她知道商成音出事後,對孩子很抗拒。
可慈母之心,最後還是讓她決定留下孩子。
沒有哪個有身份的男人願意做便宜爹,因此,薛引才有機會娶到公主。
嫁給薛引沒半個月,突然商成音告訴她,準備拿掉孩子。
杜若懷疑薛引在其中攛掇,可當時商成音態度堅決,她就不好再說什麼。
「杜若,我不準備打掉孩子了。」
「真的嗎?公主?」聽見這個消息,杜若很欣喜,「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奴婢都支持你。」
她不知道公主身上發生了什麼,只恨那日公主去山上祈福,沒有跟著去,才讓她遭受那種事。
商成音知道杜若對她忠心耿耿。
正因如此,她這輩子,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她要拼盡一切保住身邊的人。
也要讓傷害過她的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價!
——
「什麼?她不準備拿掉孩子?」孫氏聽見這個消息,差點沒站穩,「難不成、難不成我們薛家,要養一個連父親都不知道的孽種?」
「我兒,你不能讓公主生下孩子。她要是不拿掉孩子,我的親孫子豈不是不能入府?咱們原先計劃的,等公主落胎,讓她這輩子再無生育可能,再讓她『撿到』小秋。公主心軟,一定會留下小秋,到時候我再讓她收小秋為義子,小秋就能擺脫賤籍,平步青雲啊!」
說到這,孫氏又開始恨起宋青的身份,若非她是賤籍女子,又怎會害得她孫子一生下來也是賤籍!
薛家書香世家,薛引以後還得考官入朝,要是宋青進了薛家,務必會影響薛引的仕途,這才是薛引沒有把宋青接回來的重要原因。
要是小秋有了商成音做靠山,還怕洗不掉賤籍身份?
薛引本來覺得,商成音即使現在不拿掉孩子,也沒什麼可怕的。
可孫氏一副天塌的樣子,弄的他也煩躁起來。
「娘,別擔心,女人懷胎十月最是兇險。她現在要留下孩子,不代表中途不會出意外。就算安穩到生產,更不代表,她就能平平安安生下孩子。」
孫氏聽出他的言下之意:「你的意思是……」
「如今我們住在公主府,行事處處方便,日後,有機會做手腳。」
「那就好那就好,」孫氏拍著胸口,總算放心下來,「但你也要早做準備,我實在不忍心看著小秋在外受苦。」
「我知道,」說到小秋,薛引放下茶盞,想到那個放在心尖上的女子,卻無法給她名正言順的名分,心揪成一團,「娘,小秋馬上能念私塾了,青兒說給夫子的束脩不夠,如今我走仕途打點也需要錢,你看……」
「這些你不用擔心,該花錢的地方花就是,錢的方面我會去找公主說,」孫氏冷笑,「她懷著野種嫁到我們家,就是欠我們的,找她要點錢又算什麼?」
孫氏轉著手中佛珠,口中念念有詞:「我到底整日吃齋念佛,殺生的事是做不得的。看在那野種也算一條命的份上,日後我貢盞海燈,也算為它祈福了。」
「母親心善,兒子愧不能及。」
晚膳時,孫氏讓人送來安胎藥。
「公主,這藥飯前服用還是飯後服用?」杜若一邊為她布菜一邊問。
「直接倒掉。」
「倒掉?」杜若一愣,「這藥有什麼問題嗎?」
現在沒問題,不代表以後沒問題。
薛家表面接受她留下孩子,實際背後不知計劃在多少噁心惡毒的事。
與這位喜好念佛的婆母孫氏共處十餘年,商成音早看穿她的心口不一及狠毒。
「以後,不是咱們做的飯食,要用銀針試過後才能吃,其他人送來的藥,一律倒掉,做的隱蔽些,別讓人發現。」
杜若是宮裡出來的人,經歷爾虞我詐,怎會不知她的意思。
她眼圈紅了:「從前在宮裡,咱們就過得小心,躲過多少明刀暗箭,結果到了外面,還是要小心翼翼。」
「公主,要不要告訴六皇子?」
六皇子叫商成安,和商成音是一母同胞的弟弟。
上輩子奪嫡他能在眾多皇子中脫穎而出,離不開商成音的幫助。
可他最後,是怎麼對她的。
說到這,她還要感謝薛引,讓她知道,原來她的好弟弟,才是殺死她的最大幫凶!
現在想來,那天商成安突然重病,本就蹊蹺至極,她上山的路沒人知曉,那麼又是誰泄露她的行蹤。
商成音的心變得冰涼無比。
那是一種和人相依為命,放心到將後背留給對方的信任,某天發現,原來花團錦簇下,早就腐爛不堪,掩蓋的是白骨和蚜蟲,盛放的是吃人的花。
「咕咕。」
一隻雪白的鴿子,落在窗沿外。
尾羽上點綴的紅色,彰顯這是屬於當今權侵朝野的宦官之首蕭懷策的信鴿。
蕭懷策的信鴿為什麼會落在她這裡?
杜若快步將綁著的紙條取下,送到商成音手上。
筆精墨妙,力透紙背。
短短三個字。
「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