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收妖

  挑撥離間！

  每一位妖王都明白張克此舉的意思，但明白有用嗎？

  沒有！

  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四十二張符紋紙被交還給張克。

  快速翻看了一下眾妖王給出的名單，張克開口道出被選擇最多的六名妖王。

  「雲虎、枯藤、百目、望月、飛鵬、九曲！

  呵呵，想不到居然是六位當選。」

  雲虎妖王沒想到自己的名字居然會出現其中，猛地轉臉面相眾妖王，怒道：

  「何人選我？」

  可這種把人得罪到死的事情又怎會有人承認，一個個皆面露無辜之色。

  枯藤妖王本體是一根半枯萎的天地靈藤，『萬妖谷』沒有建立之時，其便已經存在。

  植物的壽命最長，因此被十萬大山中的妖族尊稱位枯藤姥姥，

  可枯藤姥姥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生與妖為善，從不與妖結怨，只是守著自己的一片山林謹小慎微地活著，也會中選。

  此時她明白自己即使拼命也無濟於事，但心中卻有一股怨氣凝聚。

  「老身這一生不敢說對妖族做出多大貢獻，但也憑藉一身治療道法救助過無數妖族，卻不想今日竟被選為該死之人。

  呵呵，可悲.可笑！

  今日我且先走一步，倒要在九幽之下看看爾等會是個什麼下場，哼——！」

  枯藤姥姥沙啞的嗓音在眾妖王耳中迴蕩，其滿頭青色絲藤無風自動，隱隱有青芒在眉心出閃耀。

  就在枯藤姥姥準備自隕之時，張克在一旁忽地開口道：

  「枯藤道友且稍等！」

  枯藤姥姥雙眼中碧芒一閃，沙啞的聲音驟然提高，質問道：

  「如意掌門莫非連一點最後的尊嚴都不願給老身留下嗎？」

  張克溫和一笑。

  「枯藤道友誤會了，我只是覺得這六個人選不太合適，所以，想要重新選一下。」

  張克此話當即令眾妖王的心提了起來。

  百目妖王是一頭有著奇特血脈的猿猴，周身百眼凝結，每一隻眼睛都有一種特殊能力，其實力在四十二妖王中也是首屈一指的。

  望月妖王是一頭望月犀，血脈純正，其性子溫和不喜征戰，這一次也是被其它妖王威脅才被迫出戰。

  飛鵬妖王為金翅大鵬一脈，與隕落在『先天一氣南宗』的金鵬同出一源。

  九曲妖王是一條虬龍，有著真龍血脈，擅長操弄風雨，十萬大山中的四時雨水就是由它來掌控，敖尚走的就是它的門路。

  原本這幾大妖王已是心如死灰，卻不想張克居然反口，齊齊轉頭相望。

  環鹿妖王手中木杖在飛舟甲板上頓了一下，發出『篤』的一聲輕響，笑著向張克問道：

  「這選人是如意掌門提出的，可為何又不作數？

  如意掌門也是宗門執掌，當知道朝令夕改的壞處吧？」

  張克點點頭道：

  「環鹿妖王所言不錯，只是這其中出了一點差錯，諸位請看。」

  張克口中說著話，居然反手一抖，將手中四十二張符紋紙整整齊齊豎著平鋪在空中。

  同時張克左手屈指一彈，一點毫光自指尖迸發而出分裂開四十二道點在各符紋紙上。

  當靈光融入符紋紙中的一瞬間，一絲絲各不相同的氣息從四十二張符紋紙上沁出。

  『？？？』

  張克這一手出乎所有妖王的預料。

  眾妖王略有些發怔地看著眼前四十二張符紋紙。

  通過符紋紙上的氣息以及紙上留存的字跡，他們可以清楚知道每張符紋紙出自何人之手。

  僅有的一點遮羞布就這樣被張克扯下來了。

  雲虎妖王雙目死死盯著其中的九張符紋紙，這九張符紋紙上寫下的就是自己的名字。

  感應著符紋紙上一道道熟悉的氣息，雲虎妖王的雙眼緩緩在眾妖王的臉上掃過。

  「嘿嘿，我當爾等是朋友，不想爾等卻盼著我早死。

  若非今日被如意掌門道破，他日被人賣了怕還給人數錢，嘿嘿，很好，好得很哪！」

  雲虎妖王牙齒咬的咯吱咯吱直響。

  張克悠悠地開口道：

  「諸位想必也看清了，四十二張符紋紙中，有六張是空白的，也就是說，有六位妖王沒有做出選擇。

  在此等生死存亡之時，尚且能夠做到不論他人長短，如此高潔的品性，我非常佩服。」

  從符紋紙中留存的氣息中，眾妖王也都看出沒有做出選擇的是哪幾位，一個個眼中微露欽佩之色。

  而其中一人正是環鹿妖王。

  說到此處，張克忽地轉口道：

  「可也正是環鹿妖王等六位沒有進行選擇，導致選擇結果不公。

  因為若是他們選了，雲虎道友等六位或許就未必會是被選中之人。

  環鹿妖王，這下你該明白為何我說這個人選是不作數的了吧？」

  枯藤姥姥細細斟酌了一下張克的話語，她忽然發現了一些異常。

  張克在對自己說話，或是提及雲虎妖王時，總以道友相稱，而在與環鹿妖王說話時，始終直呼妖王名諱。

  『奇怪，如意掌教似乎對環鹿妖王心存惡意啊！』

  雲虎妖王聽的連連點頭，如果環鹿妖王等人選了其它妖王，或許自己便不會是被選人數最多之人了。

  『可惡，環鹿這老東西好生奸詐！』

  人是自私的，妖也一樣。

  在生死關頭，不論是人還是妖，都會放大自己的惡意，也會放大其它人加諸於己身的惡意，會認定天地對己不公。

  此時眾妖王心中的情緒是複雜的。

  四十二名妖王中，有三十六位妖王選出了自己心中認為該死之人，可對方寫下的名字卻並非自己。

  彼此錯綜複雜的關係一暴露，這就有些令妖尷尬了。

  當張克將名單公開之後，眾妖王的攻守同盟瞬間崩解，惡意在彼此之間生出。

  一個個原本相鄰的身軀有意無意地疏遠開來，目光相對之時，儘是虛偽與憎恨。

  這是陽謀，即使明知張克故意如此，『萬妖谷』眾妖的關係也永遠回不到過去。

  信任一旦失去，將永遠無法找回。

  自此以後，『萬妖谷』名存實亡！

  環鹿妖王抬頭看著張克似笑非笑的表情，勉強笑道：

  「既是如此，老朽等重新選擇就是，這一次.」

  沒等他說完，張克微微擺了擺手。

  早已暗中有所溝通的青眉、覃青、勾魂、燕飛兒、萬象、三相六人同時動手。

  剎那間，甲板上劍意縱橫，紫電橫空，靈光迸射。

  雲虎妖王等妖王還在等待張克的解釋，卻不想其暴起傷人。

  待感應到天地靈機震盪，眾妖王才反應過來。

  『壞了！』

  心膽俱裂之下各自激發渾身防禦，閃電般衝出百里之外，卻見天地靈機已被平復。

  「轟！轟！轟！」

  一連六道沖天靈雲自飛舟甲板上空蕩起。

  雲虎妖王向飛舟看去，正好與張克淡漠的雙眼對上。

  這一瞬間，雲虎妖王忽然有種尿意難禁的感覺。

  『咕嘟！』

  雲虎妖王此時也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回頭看了枯藤姥姥等妖王一眼，低聲詢問道：

  「回去？」

  枯藤姥姥嘆息一聲，沙啞著道：

  「回去吧，如意掌門若想留下我等，今日一個也逃不掉的。

  不過，老身倒是大致猜出此人的心思。

  如今環鹿道友等人隕落，我等反倒應該是安全了，走吧，看看如意掌門究竟想要我妖族做些什麼？」

  眾妖王再次回到飛舟甲板上。

  張克於【諸天如意辟魔梭】上拱手道:

  「諸位道友請坐！」

  雲虎妖王心頭一動，看來枯藤姥姥還真是猜對了，之前可沒見邀請自己等人落座。

  待雙方坐定之後，張克直截了當開口。

  「環鹿妖王等人不該視我之言如無物，既然其等六人想做個好人，那我就成全了他們。」

  眾妖王盡皆沉默不語。

  環鹿妖王在妖族中德高望重，眼睜睜看著其被殺，自己等妖卻與仇人同坐，這種感受著實有些難受。

  可既然勢不如人，也就只能承受委屈了。

  張克從眾妖王的神情中猜到其等想法，對此他並不在意。

  「我知諸位道友中有一些只是巡山統領，但從今日開始，三十六位道友就將是『萬妖谷』新任的三十六妖王。

  這十萬大山還由諸位道友管理，本門絕不插手其中。」

  眾妖王神色一怔，它們都已做好被奴役的準備了，不想如意道君居然給出了這麼大一個驚喜。

  成為新的妖王並不讓它等奇怪，連番殺戮之下，原本的三十六妖王如今已僅剩下二十位，余者都是巡山統領。

  既然如意道君執意留下三十六個名額，也就意味著會有新的三十六妖王誕生。

  它們此時感到驚異的是如意道君竟然說出十萬大山還由『萬妖谷』掌管的話出來。

  他居然肯將到手的利益放手，這是眾妖王沒有想到的。

  雲虎妖王忍不住道：

  「如意掌門，吾出身山野，不善言辭，說話喜歡直來直去，若是有話說錯，還請掌門勿怪。」

  張克頷首道：

  「雲虎道友有話可直言！」

  雲虎妖王伸手撩了撩嘴角的虎鬚，試探著問道：

  「此番大戰貴宗傷亡不小，掌門如此決定，門中豈會答應？」

  張克淡淡一笑，漫聲道：

  「我之話還未說完」

  雙目環視眾妖王一眼，張克繼續道：

  「成王敗寇，自古皆然，既然此戰本門獲勝，『萬妖谷』作為戰敗者自然要付出一些利益，這一點諸位道友可認同？」

  雲虎妖王左右看了幾眼，無奈地道：

  「認同！」

  「很好，從今日開始，『萬妖谷』奉『先天一氣南宗』為尊，此議如何？」

  張克道出了自己的第一道條件。

  『萬妖谷』不是雲虎妖王可說了算的，這等決議他豈肯背負，直接後退一步不再作聲。

  張克玉磬相交一般的清越聲音緩緩傳出。

  「我數三個數，若是無人開口反對，我就當此決議通過了。」

  「三！」

  「二！」

  「一！」

  雲虎妖王嘴唇翕張了一下，最終沒有開口，而在場三十六妖王也無一妖出言反對。

  張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其實這是一件好事，十萬大山不適合人族生存，本門也無意染指此地。

  『萬妖谷』雖說會付出一些代價，但從此卻也不會再被人族隨意打殺，可安定生活。」

  雲虎妖王暗中撇了撇嘴。

  十萬大山之中，本來就沒有人族修行者敢於進犯。

  張克似乎猜到了雲虎妖王在想什麼，悠悠地道：

  「或許諸位道友覺得十萬大山沒有人族出現，本就不造成威脅。

  可惜，有一點諸位可能不太了解。

  一千兩百年後，本界將有大劫降臨，為了應對大劫，天下宗門都在大肆收集資源。

  十萬大山地大物博，資源無數，未來此山將是人族最大的目標。

  如果沒有本門介入，百年之後便是『萬妖谷』覆滅之時。」

  聽聞張克此言，眾妖王無不變色。

  枯藤姥姥沙啞著道：

  「如意掌門也是為了這山中資源才會向『萬妖谷』發起戰爭的嗎？」

  張克略微搖了搖頭。

  「不全是，此山資源雖多，卻還不看在我眼裡，我的目標是這十萬大山中的無數妖族及各位。」

  眾妖王相互間看了幾眼，想要進行一番商議，可看著彼此眼中的猜疑，最終都放棄了開口。

  張克的聲音還在眾妖王耳中迴蕩。

  「『萬妖谷』乃妖族聚集之地，聚攏了無數妖族。

  當大劫來臨之際，人族必須全力以赴進行對抗。

  而攘外必先安內，如果沒有本門將『萬妖谷』收攏門下，在大劫來臨之前，『萬妖谷』必將覆滅。」

  關於『仙門』回返之事，高階妖族也是知曉的，甚至像枯藤姥姥等長壽之妖，當年都是親身經歷了那場變革的。

  因此，對於張克話中真假他們還是聽的出來的。

  片刻後，枯藤姥姥嘶聲道：

  「誠如如意掌門所言，成王敗寇，既然此戰妖族失利，該打該罰我等皆認。

  現在就請問一下，作為戰敗者，『萬妖谷』或者說十萬大山內的妖族究竟要付出什麼？」

  張克略做沉吟，沉聲道：

  「既然枯藤道友直言相詢，我就直說了吧。

  第一，每六十年，諸位要到我『先天一氣南宗』執役兩年，這是強制法令，必須執行，若是執役期限超出，可累積到後續執役時間之內。

  不過，若遇到突發事件，『萬妖谷』需接受本門強制調遣，當然，本門也會給出相應報酬。

  第二，每隔二十年，本門會派出門中弟子進入十萬大山歷練，妖族可參與歷練，但不得越階打擊，凡有所得，不得強奪。

  第三，本門弟子歷練之時會在山中與妖族結平等之契，但每一個大境界只能與一名妖族或是妖物結契。

  此契需在雙方自願情況下結成，不得以威逼利誘或是其它任何手段強加對方。

  第四，十萬大山每六十年需要向『先天一氣南宗』進獻一次寶物、資源，數額稍後議定。

  第五，十萬大山中的妖族及妖物受到『先天一氣南宗』保護，但若有妖族離開十萬大山後觸犯人族法律，即使逃回山中也需接受相應懲戒。

  第六，本門會在十萬大山布設『音波擴散基站』，這些法陣是為了溝通信息，山中妖族不得破壞。

  只此六條要求，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當張克住口，雲虎妖王怔怔地看了張克片刻後，才遲疑著道：

  「就這些？」

  張克輕輕一笑。

  「就這些，而且」

  張克看著眼前眾妖王道：

  「每隔六十年，無論本門在十萬大山中與多少妖族結契，我會拿出結契數量三倍的『帝流漿』作為報酬。」

  此話一出，眾妖王不禁精神一振。

  『帝流漿』對於妖族來說可是至寶，當年天地靈機反饋了無數的『帝流漿』，可惜大多數都被人族奪走。

  『萬妖谷』這幾百年為了加快發展，基本也將儲存的『帝流漿』消耗殆盡。

  如今十萬大山被『先天一氣南宗』一場大戰屠戮，不知道損失了多少妖族。

  眾妖王正發愁該如何補充妖族數量，不想張克竟然會給出『帝流漿』，這倒是意外收穫了。

  張克見眾妖王神情，又開口道：

  「既然『萬妖谷』從此歸屬本門，我將在設立八千巡山護法神，以作平日巡查。

  這些護法神不參與妖族事務，但會收集山中信息回報。

  同時為了避免將來發生誤會，未雨綢繆下，我會在三十六妖王中選擇兩位作為與本門溝通對接之人，但這兩位對接之人我會選擇一明一暗，還請諸位不要介意。」

  略做停頓，張克轉頭看向枯藤姥姥。

  「枯藤道友，你可願作為『萬妖谷』與我對接之人？」

  枯藤姥姥不願招惹是非，剛要開口拒絕，只聽張克悠悠道：

  「想好了再回答。」

  「.老身願意！」

  張克望著下方坐定的三十六妖王，開口道：

  「如果有哪位妖王對今日之協議有異議，可在此刻提出，過時不候！」

  眾妖王相互間看了彼此幾眼，卻無一人開口。

  「甚好，今日之約就此定下。

  來，諸位，且與我同簽天道大契！」

  三日之後，『先天一氣南宗』駕馭漫天烏雲離開十萬大山。

  在其離去之時，一道清越之音聲傳萬里。

  「七年之後，九月初九，本門邀請天下入品宗門於小蓬萊相聚，屆時有要事相商，望到時不吝相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