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6章 大勢已成

  就算心中早有準備，可看到如此可怕的一幕，兩萬多弟子無不心神巨顫，暗自膽寒。

  『宗門竟然真的大開殺戒了！』

  每一名修行者，自踏上修行之路始，就必定要與危險為伴，死亡相隨。

  對於這一點，每一個人都有覺悟。

  不過自南宗建立之後，宗門從未向弟子們展現過鐵血的一面。

  過去的這兩百年裡，雖然也有過宗門弟子觸犯戒律。

  但除了少數人受到斬刑懲戒，大多數的弟子都只是以鞭刑及幽禁為主。

  久而久之，他們也就對宗門戒律再無敬畏之心。

  逐漸覺得自己在宗門的建立中流過血、流過汗，做一些出格的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此刻，『先天一氣南宗』以兩百四十三顆頭顱向眾多弟子展現出何為宗門戒律，也從中看到了宗門整治宗內風紀的決心。

  赤發真人可不是普通的弟子，在此輪被斬首的弟子中，他是最特殊的一個。

  首先，他是最早與掌門如意真君從定州『本宗』主動南遷入海的一群人之一，算是宗門元老。

  其次，已經抵達金丹龍虎境的他，絕對是宗門將來晉階元神的主力人選。

  第三，掌管著宗門『巡海部』的他，最是精擅海戰，手中有著二十七條山船和數千普通海船。

  這一百多年來，赤發真人縱橫附近海域，打擊了無數海盜，維護了來往商船的絕對安全。

  可以說，宗門百年來的海域能夠如此太平，赤發真人居功甚偉。

  但成敗皆在自己，若非赤發真人顯露出他對『先天一氣南宗』有著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重要性。

  『合歡教』以及其他一些心懷不軌的人也不會將他列為重點對象，對他進行滲透與引誘。

  或許也正因為覺得自己在宗門有著無可替代的地位，赤發真人才逐漸驕橫，生出了其它心思。

  之前在通告眾人的罪責時，即便他犯下死罪，但幾乎所有的弟子都不認為赤發真人會真正被斬。

  只以為他會被處以鞭刑、幽禁。

  但所有的弟子都失算了，宗門這一次居然真的毫不留情。

  而赤發真人的被斬，也意味著宗門戒律不會姑息任何一個人，無論他做過多少貢獻。

  可這只不過是第一批，當兩百多具屍體被抬走後，許青枝再次在半空中顯化出一道立軸。

  第二輪八十一名觸犯宗門戒律的弟子顯露在榜中。

  很快地，又有兩百四十三名白衣被叉上『天門台』九層階梯。

  根據名單顯示，這一次的被施以斬刑的同樣是三十名金丹境弟子和五十一名先天境弟子。

  照樣是先以『雷鞭』正身，再以『天門斬刑台』斷首。

  高空中，看著八十一道斬刑閘刀落下，將兩百四十三人斷首，石中秀的一顆心跌入了谷底。

  『難道中玉今日也會被斬首不成？』

  周圍與他有著同樣想法的弟子很多。

  修行是一個人的事情，但修行的過程卻不可能是一個人。

  南宗建立已有兩百年，即便斬刑台上的弟子觸犯了宗門戒律，可哪個人又能沒有個親朋好友。

  此時一連兩輪斬刑，已有一百六十二名同門隕落。

  這豈能不令與之交好的眾多同門為之傷心，故此所有弟子都提心弔膽地注視著事態的發展。

  待許青枝第三次在空中顯化出立軸之後，石中秀心中一沉。

  但這一次，許青枝沒有直接喝令行刑，而是對著兩萬多宗門弟子大聲道：

  「近三十年來，本門中觸犯戒律的弟子共有一千七百三十四人。

  其中，金丹境弟子兩百二十七人，先天境及外門弟子共一千五百零七人。

  在這些弟子中，觸犯斬刑的弟子有三百四十人，其中包括一百一十三名金丹境弟子。」

  『一千七百三十四，居然會有這麼多的弟子觸犯了宗門戒律。』

  這一刻，無論是石中秀還是宗門其他弟子都大吃了一驚。

  根據宗門最新內考，宗門如今共有內外門弟子十一萬九千六百四十七人。

  其中金丹一千零四十三人，先天弟子三萬一千兩百二十九人。

  不用許青枝詳加解釋，石中秀猜出這些觸犯宗門戒律的弟子中大多數應該都是內門弟子。

  畢竟外門弟子很少能有機會獲得宗門隱秘，他們大多數其實是為蓬萊九郡服務的。

  這樣一比較，觸犯戒律的總人數已經超過了內門弟子的半成。

  也意味著每二十個人里，就有一人觸犯了戒律，這是何等可怕的一個數字。

  尤其是其中金丹境弟子所占的比例更是驚心。

  宗門如今一千零四十三名金丹境弟子中，居然有兩百二十七人觸犯戒律，更可怕的是觸犯斬刑的就有一百一十三人之多。

  這說明凡是觸犯宗門戒律的金丹境弟子有一半都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責。

  看著這可怕的數字，石中秀等弟子忽地明白為何宗門這一次會大開殺戒了，不如此絕對無法震懾人心。

  在兩萬多弟子複雜的心情中，許青枝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

  「三百四十名觸犯斬刑的弟子接下來會在七天之內陸續行刑。

  今日除了兩輪斬刑之外，還會對其他觸犯宗門戒律的弟子進行『鞭刑』與『幽禁』懲戒。

  此外，這一次本門共擒拿細作一千八百餘人，為了使這些人向更多的人傳遞本門的戒律規則。

  門中決定將這一千八百人按照十抽一的規則，隨機選出一百八十人釋放。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凡是被釋放的人員每人需陪斬三次以作懲戒。

  最後，請諸位弟子謹記：

  任何人不得凌駕於宗門戒律之上！

  望眾弟子以此為戒。」

  緊接著，許青枝指尖閃爍一絲靈光將空中立軸榜單上的雲篆金字激活。

  『龍江，金丹地煞境，三十年間共收受他人好處四千金符錢，泄露宗門隱秘十七條。

  經『捕風台』、『戒律院』、『長老院』三司裁定，判鞭刑九輪，幽禁六十年以作懲戒。』

  『曲河風，金丹地煞境，三十年間共收受他人好處一萬七千金符錢，並內外溝通消息，打壓同門。

  經『捕風台』、『戒律院』、『長老院』三司裁定，判鞭刑九輪，幽禁一百八十年以作懲戒。』

  『.』

  石中秀一條一條查看著立軸光幕上的弟子名單，忽地在十餘人後看到了石中玉的名字。

  心頭微微一跳，瞪大雙眼細查看。

  『石中玉，金丹地煞境，三十年間共收受他人好處一萬六千金符錢，泄露宗門隱秘十一條。

  經『捕風台』、『戒律院』、『長老院』三司裁定，判鞭刑九輪，幽禁一百二十年以作懲戒。』

  『吁——！』

  石中秀大大鬆了口氣，雖然一百二十年很長，但總算保住了性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耳中依然有碧落真人嚴肅、冷厲的誦讀聲，但石中秀已不準備再看下去了。

  他相信石中玉也一定不希望此時狼狽的樣子被自己看到。

  腳下一頓，當即踏雲而走。

  小蓬萊摘星樓頂樓。

  張克與封兆海對坐，身旁一面水鏡清晰地將『天門台』所發生的一幕幕盡數顯化出來。

  當看到八十一名南宗弟子被閘刀斷首後，封兆海的心中大受震動。

  微微吸了口氣道：

  「如意道友，金丹真人培養不易，如此輕易斬殺不但宗門耗費的無數資源化為烏有。

  難道你就不擔心宗門弟子離心離德？」

  他這一次是奉了師門命令來的，為的就是要看一看『先天一氣南宗』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按照門中師兄弟的猜測，這一次『先天一氣南宗』可能會殺雞駭猴以儆效尤。

  可在他們的想像中，最多也不過是殺上幾個人而已。

  萬萬沒有料到『先天一氣南宗』竟然會對門中一千七百多人進行懲戒。

  這等大規模的懲戒，就連雲霄天宮都從來沒有過。

  何況在這其中還有三百四十人將被斬殺，而其中包含著一百多名金丹真人。

  尤其令封兆海吃驚的是『先天一氣南宗』居然會將赤發真人斬殺。

  這可是一名海戰奇才，這種有著特殊才能的人才就連雲霄天宮都覬覦萬分。

  不過當封兆海細想之後，也就明白了『先天一氣南宗』的苦衷。

  像赤發真人這等有著無可替代能力的人才，一旦犯下大錯，還真就不好處理。

  罰的輕了，今後勢必更難管束。

  而罰的重了，又恐其心中怨恨，要知道赤發真人可是統御著『先天一氣南宗』所有的船隊。

  說不定將來就會在哪個重要時刻反戈一擊給予宗門重創。

  即便換作封兆海也會覺得難辦。

  殊不知，張克之前曾親自審訊過赤發真人。

  若是他明白自己的錯誤，張克也不捨得下手，畢竟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可惜，在問心審訊之中，赤發真人不但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反倒對宗門多有怨氣。

  故此，儘管非常遺憾，張克還是決定將其處死，也好以此來警示門中弟子。

  張克為封兆海續了一盞茶，苦笑道：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這一下，本門近百年的發展算是白白浪費了。

  哼，若非其它宗門威逼利誘，本門又豈會損失這麼多的弟子。」

  封兆海有些無語，但也深深為張克的果斷與氣魄感到驚心。

  他此時忽地想起此番來之前與宗門拓海道君的一番對話。

  三日前，封兆海將自己在蓬萊海域看到的一切詳詳細細地向宗門稟報。

  當將張克獲得車輪戰的勝利告知後，他順便將心中的疑問提出。

  「拓海祖師，如意真君如今大勢已成，加上『先天一氣南宗』的發展勢頭。

  從長久來看，日後勢必成為本門心腹大患。

  為何宗門沒有想辦法對其進行遏制？」

  拓海道君滿頭白髮散於肩後，一身天藍色袍服寬寬鬆鬆地披在身上。

  在其腦後的藍色光暈中，無盡的海浪不時涌動著。

  聽聞封兆海之言，拓海道君微微嘆息一聲道：

  「如今的如意真君已不是誰都能製得住的了。

  道君不出，天下間又有誰是他的對手。

  你一直在界域之內，有些事情恐怕還不是很了解。

  是他將蟲族侵襲本界的消息傳回來的。

  又是他前番在虛空之中幫助『天道宗』破滅道君等人擊殺了蟲族半領主。

  此外，他還利用一種神通，一次性擊殺了數千萬的蟲族。」

  封兆海呼吸一滯，駭然道：

  「這怎麼可能？

  他不過才是一名『三花境』的元神真君，怎麼可能一下子擊殺數千萬的蟲族？」

  拓海道君搖頭苦笑。

  「這消息是探星師兄傳回來的。

  現在的如意真君有幾種手段很是令人忌憚。」

  首先便是他那直接擊殺數千萬蟲族的鐘聲，這應該是他自己創造的一種神通。

  探星師兄猜測，這應該是一種利用聲波來針對某一個族群展開本源上的攻擊。

  其範圍據說有數十萬里之大。」

  他看著封兆海緩緩道：

  「或許這種攻擊也可以針對人族。」

  「噝——！」

  封兆海被嚇到了，如果祖師所說的真的，那豈不是意味著如意真君隨時可能對蔚藍界的人類造成巨大威脅。

  他不禁叫道：

  「若是如意真君真的擁有這種手段，那他就更不該活下來。」

  拓海道君心中贊同封兆海的說法，但還是搖搖頭道：

  「如果如意真君只有這些手段，那我等道君也不吝出手消除這個不穩定的因素。

  可惜，如意真君擅長的手段不僅這些。

  他還以詭異手段封印了八十八名蟲族統領。

  此外，還凝聚了一道『功德金輪』，這才是最令人感到棘手的。

  只要殺不死他，那他的報復就是連上品宗門都無法承受。」

  封兆海呆住了，他與張克的接觸中，除了這一次顯露出猙獰。

  以前其一直給自己感覺就是一位溫潤如玉的謙和君子。

  拓海道君嘆息一聲道：

  「另外，他還有兩名道侶，你可知曉？」

  封兆海點點頭道：

  「知道，聽說其中的青眉真君實力也很強大。」

  拓海道君悠悠地道：

  「這一次在虛空戰場中，青眉真君憑藉自己的實力擊殺了七名蟲族統領。

  據說其劍意已能顯化於外，就連道君都為之忌憚。

  而如意真君的另一名道侶棲霞真君也不可小覷。

  如果不算道君出手，『先天一氣南宗』在其帶領下，所得的功勳位列前三。

  一個如意真君就夠麻煩的了，可誰能想到就連他的兩位道侶也如此強大。

  所以一旦對如意真君出手無果後，伱能想像會是一個什麼樣子嗎？」

  封兆海這一下徹底地呆住了，無數的念頭在腦中轉來轉去。

  忽地他又隱隱聽到拓海祖師的一句喃喃自語。

  「想不到這如意真君的肉身也如此強大，站在那裡不動，那個蠢貨都殺不了他。」

  封兆海腦中猛地閃過一道亮光。

  瞬間想起張克獨戰十人時那詭異的站定，以及自己感覺到熟悉的一縷氣息。

  抬頭看去，卻見拓海道君神思不屬，似乎在想些什麼。

  他不敢追問，只是一旁靜候著。

  片刻後，拓海道君又道：

  「既然『先天一氣南宗』已難遏制，那就交好吧。

  傳我命令，連溪行止不端，讓他去『陰泉河』鎮守兩百年以作懲罰。

  另外，你去宗門寶庫中申請一方秘境的錨點送給如意真君。

  算是本門這些年行為失當的賠償。」

  封兆海心中有些不忿，忍不住道：

  「祖師，何必如此，這樣做豈不是助長了如意真君的威風？」

  拓海道君悠悠地說道：

  「看事情不能只看眼前，有些人註定是要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的。

  『先天一氣南宗』如今雖只是九品宗門，可上品宗門之下，又有哪個門派是他的對手。

  天地大劫將臨，或許他就是這一次劫難中的天命之人也說不定啊。」

  封兆海沉默了一陣，問道：

  「今後，本門該如何與『先天一氣南宗』相處？」

  拓海道君微微一笑。

  「簡單，不疏不離即可。」

  「弟子受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