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8章 我們不信命，只信自己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許青枝突然開口詢問，順勢將張克的注意力從『因果命數』的循環中吸引過來。

  張克眼中茫然之色消退，轉頭看向許青枝。

  他知道許青枝是想解開自己的心結，不過這個問題確實引起了他的興趣，不覺陷入了沉思。

  究竟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

  無論是在夢境中還是蔚藍界，從古至今都有無數人為此爭論不休。

  從來沒有哪一方能提出令對方信服的觀點。

  想了片刻，張克開口道：

  「先有雞！」

  不等許青枝提出那個令人無解的反問，張克已接著道：

  「就像我們的名字一樣，姓氏在前，意味著你的出身，祖傳父，父傳子，這是血脈譜系的傳承。

  男人和女人結合才能誕生後代，同理，公雞和母雞碰觸才會產生雞蛋。

  『雞蛋』俗名也稱『雞子』，從名稱來看，無論是『雞蛋』還是『雞子』，都是雞在前，說明先有雞。

  從字意來看，『雞蛋』意味著雞生蛋，『雞子』意味著雞生之子。

  其實古人早已認識到是先有雞後有蛋，只不過一群無聊的人故弄玄虛而已。」

  說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許青枝一眼。

  在他的記憶中，夢境中好似有人說雞蛋之所以能孵化小雞，是因為蛋殼是由一種叫OC-17的蛋白質構成。

  而這種蛋白質卻只在母雞的卵巢中才有，所以先有雞的說法是成立的。

  可這種說法是無法與許青枝講清楚的，故此張克也就沒有提及。

  許青枝有些無語，自己好言相勸，怎麼還會被鄙視了。

  不過有了張克解釋的這點空擋時間，許青枝也將自己的思緒理清了一些。

  「這個問題雖說有些無趣，可這也是『因果』的一種展示啊。」

  張克神情一動，細細揣摩了一陣，忽然覺得許青枝的話不無道理。

  似乎有一道靈光在腦中閃過，但卻怎麼也抓不住。

  張克『倏』地一下站起，來回地在殿中踱步，拼命地追索著腦中剛才閃過的那個念頭。

  『雞蛋？』

  『因果？』

  正煩惱間，只聽許青枝輕柔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從前有一位智者，最擅與人猜拳，一生從未輸過，掌門可知為何？」

  張克正思索著腦中關於『因果』的問題，聞言隨口問道：

  「為何？」

  許青枝輕輕一笑。

  「因為是對方先出啊！」

  張克不由得怔住，沒想到這個在夢境中被人玩爛的梗此刻竟然在蔚藍界出現。

  「對方先出，所以智者一生未曾輸過，掌門你說這是必然還是偶然？」

  張克腦中的靈機越發的清晰，但總有種霧裡看花的感覺。

  喃喃自語道：

  「這是必然的啊。」

  許青枝笑道：

  「是啊！這是必然的，但這並非是智者擾動了對方的命運，從而提前猜出對方會出什麼。

  而是因為對手先出，再根據對方所出進行應對，所以他永遠都不會輸。

  這是命數嗎？

  也是，也不是！

  說他是，因為結果已註定，不可更改。

  說他不是，因為這是取巧，是規則被改變。

  掌門當時能在蛇妖口中活命，其實終究還是因為自己的努力，否則也撐不到祖師前來營救。

  而祖師之所以會去救你，也是因為掌門之前的優異表現令宗門不願捨棄。

  誠然，這其中確實有某些因果存在，但又何嘗不是因為自己的努力呢？

  掌門此生可曾救過不相識的人？

  這些人與掌門從來沒有過交集，難道說掌門救他們也有不可知的存在在暗中布局一切嗎？

  如果是真的，那這些不可知的存在該有多閒才會時時刻刻關注著伱？

  這是命數嗎？

  說它是，是因為有掌門參與到他們的命運軌跡中，他們必死的命運被改變了。

  但這是掌門提前安排好的嗎？

  不是，只是巧合而已。

  一個人射箭每次都命中紅心，哪怕閉著眼也是如此，為何？

  因為他會在中箭之處補上一個紅心。

  這是因果嗎？

  是，但在這其中，結果才是『因』，這裡的『因果』被反了過來。

  一條小河循著規劃好的河道流淌，這是命數嗎？

  是，因為結果是註定的，可實際上它只是根據劃定好的規則移動。

  如果在前方更改河道，水流便會更改流向。

  將視野從自己身上脫離，一直向上延伸，來到宇宙之中再向下看。

  自己、宗門、州域、界域、星域!

  這個宇宙每時每刻都有無窮無盡的變化產生，無論是生靈還是其它。

  一秒鐘後的世界永遠與現在有著不同。

  這其中有命數的存在嗎？

  有，可說穿了，命數其實源於規律、法則、大道！

  就像漩渦一樣，只要融入其中，必將受其影響，這是命數，也是規律。

  難不成當我遇到危險時，掌門會坐視不理嗎？

  所以，掌門根本無需糾結這些『因果』，遇事問心而行即可。

  我們是人，如果不是踏上修行之路，人生最多不過百年。

  可現在我們的壽命已經打破了普通人的桎梏，且隨著修行壽命會越來越長。

  如果我們的命數只能活一百年，那我們就已經掙脫了它。

  修行者，本就是一群逆天改命的人。

  我們不信命，只信自己！」

  許青枝的話就像一道光照進了張克的心扉，明亮而通透。

  張克痴痴地凝望著頭頂，積壓心中許久的陰霾終於散去，張克心中的明鏡再一次被擦拭乾淨。

  良久之後他長長吁出一口氣。

  「青枝！謝謝！」

  修行路上的四個關鍵要素『法財侶地』為何如此重要。

  就是在你陷入困境，需要有人拉你一把時，這個人能及時伸出援手。

  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隨著張克心境通透，自身一點靈機迸發，頭頂陡然顯化出一金、一銀、一鉛三朵虛幻靈花。

  其根分立，各居其一紮入虛空，三花分三個方向向外綻放。

  當張克心結散去，三花驟然開始在其頭頂快速旋轉，無數的三色光屑如煙如霧在張克頭頂飄灑。

  三花旋轉之時，大殿虛空元氣隨之而附。

  而在凌霄殿上空數百丈處，一個半透明的元氣漩渦隨之成型。

  周圍數百里的元氣頓時被擾動，如海水受到海中漩渦牽引一般，涌動著捲入其中。

  這一刻，蓬萊九郡無數的人被驚動。

  無數修行者凝望空中那百丈大小的旋轉漩渦，暗自猜測著。

  殿中。

  張克此刻並未以心念控制，只是默默地觀察著三花突如其來的變化。

  待三花旋轉九九八十一圈之後，其各自根莖已因為旋轉絞合在一起，虬枝盤結形成一個整體。

  此時，三花已如一根所出，聚攏合圍，其根莖隱然凝聚於張克頭頂『百會穴』之上『泥丸宮』之中。

  按道家所言，頭頂『百會』囟門乃溝通天地的橋樑。

  『泥丸宮』是神居之所，精氣神聚攏之地。

  張克晉階元神近兩百年，終在此刻精氣神混一而聚於一竅得以『三花聚頂』，元神第一境圓滿。

  下一步便是步入元神第二境『五氣境』，需聚攏胸中五氣各歸本源。

  張克心念一動，頭頂三花旋轉著消散無蹤，大殿上空的漏斗狀元氣漩渦也自行散去。

  也就在此刻，張克頓時察覺到『三花聚頂』之後的某些變化。

  首先，天地元氣靈機的納入，無論是速度還是質量比三花未聚之前至少增長了三成。

  這可是修行的根本，決定著修行者修煉的速度。

  其次，若內視的話，就可見一道先天一炁自張克鼻前一寸虛空引出。

  隨著他的呼吸綿綿不絕地持續著被引入體內，運轉周天之後自然而然分化五股融入五臟。

  而頭頂同樣有一道元氣靈機隨著『三花』旋轉引入百會囟門之中。

  此元氣之中卻又有所不同，多出了一股勃勃生機，如一股清泉引導著體內先天一炁在五臟之中運轉。

  除了這兩項不同之處，張克感覺自身法力、神魂、身體也開始有所變化。

  張克心中喜悅，正要與許青枝說話。

  忽地察覺到有七道神念驟然在小蓬萊上空出現，顯然這些都是被剛才的異象驚動，前來探查的。

  只是因為小蓬萊內禁制厲害，對元神真君傷害極大，不敢於輕易闖入。

  但這七道神念卻始終在上空盤旋游弋。

  張克冷笑了一聲。

  此番他悄然回山，以【無相假面】遮蔽了體表靈光。

  而之前在凌霄殿上，所有在場之人皆被帶走接受盤查，故此外人尚不知曉他回來。

  通過這些肆無忌憚的神念，便可知這些年『南宗』受了多少悶氣。

  張克雙肩一晃，化作一道金線飛出凌霄殿，直接穿入上空兩百丈高空站定。

  許青枝閃身出現在殿外，身軀一晃便已飛到大殿頂部，向下俯瞰。

  多少年沒有見過掌門出手，今日正好一睹為快。

  張克的身影甫一出現在半空，頓時便被那七道神念發現。

  待看到眼前之人是誰，七道神念的主人盡皆大吃一驚，沒想到張克竟然無聲無息地回來了。

  七人大感不妙，神念陡然散去。

  張克嘴角一抿，深深吸了口氣，運轉法力猛地引動了大小蓬萊的無數陣法。

  大小蓬萊可是他親手建立起來的，其中布設了無數的陣法。

  此時他一發力，但見蓬萊九郡各處驟然出現了無數點靈光。

  這些靈光是布設於各處節點的中樞，一經引動，每一處節點鋪設的陣法皆被引動。

  先是每一個節點的周圍出現少則數百，多則數千的光點，緊接著便有無數道靈光線將這些靈光勾連在一起。

  凌霄殿的位置頗高，許青枝站立於大殿頂上向下四望。

  但見蓬萊九郡的每一個角落都亮起了星星點點的靈光，猶如漫天繁星閃耀各處。

  無數的靈光糾纏、交織，凝結出無數大小不一的陣法。

  就好似無數朵正在綻放的花朵一樣，層層迭迭嵌套在一起，將蓬萊九郡完全籠罩。

  付行仙是一名元神真君，出自海州五品宗門『五行靈宗』。

  前些年『五行靈宗』得到一個消息。

  萊州『先天一氣南宗』的掌門如意真君張克掌握了兩種大威力的五行法術。

  根據消息中的形容，『五行靈宗』感覺這兩種五行法術神通好似傳說中的『五色神光』與『大五行滅絕神光線』。

  這不禁令『五行靈宗』大為駭異。

  要知道這兩種法術神通可是他們夢寐以求了數千年而不可得的，想不到如今竟然在同一個人身上出現。

  當時宗門便炸了鍋，門中元神真君鼓譟著要去找張克索要這兩種法術神通。

  他們準備了大量的寶物與資源準備用來交換。

  如果張克不同意，『五行靈宗』將不惜一切代價來謀奪。

  可當他們仔細打聽了關於張克的消息後，卻感覺事情有些棘手。

  『五行靈宗』身為五品宗門，門中有洞天真君三人，其餘元神真君十七人，實力並不差。

  但張克卻誅殺過洞天真君，更有著一舉擒拿多名元神的記錄。

  號稱道君之下無敵！

  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凶神。

  除了他之外，他其中的一個道侶，逐星劍派青眉，更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早在其金丹境之時，就有『橫推九州無對手，叱吒混元第一人』的名號。

  這兩個人堆在一起，別說元神真君了，就連道君想要動手都要三思而行。

  何況，萊州不是海州，自己在海州勢力再大也不可能漂洋過海去征討。

  想要大規模出動元神真君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當『雲霄三十三天宮』是泥捏的，那可是有不止一名道君坐鎮的上品宗門。

  想要在其眼皮子底下攻打其治下的宗門，絕對是對上品宗門的挑釁。

  到時候別說攻打『先天一氣宗南宗』了，只怕連性命都得丟在那裡。

  加上此時門中高手多半都在虛空之中作戰，能調遣的元神真君僅有三人而已。

  最主要的是，因為蟲族來襲，天下宗門的元神真君大部分都到了虛空作戰。

  為了防止修行界發生混亂，天下上品宗門同時頒布詔令。

  任何宗門不得在蟲族入侵之時攻擊其它宗門，若有違者，必定嚴懲。

  如此多條件的制約下，『五行靈宗』也是無計可施。

  一番商議後，『五行靈宗』決定派遣付行仙潛入蓬萊島見機行事。

  如果可以從『南宗』弟子手中獲得這兩種神通術法的修煉之法最好。

  若是不能，也要想方設法將『先天一氣南宗』的底細打探清楚，好方便宗門下一步行事。

  待付行仙七年前來到蓬萊九郡後，卻被深深地震撼到了。

  他此生從未見過如此蘊含著蓬勃生機的城市。

  從每日的邸報中，付行仙看到了蓬萊九郡日新月異的變化，這令他從心底感到恐懼。

  就像一頭正在成長的怪獸，其成長之快，就像時間在這裡被加速，每過一天都會強大一分。

  從蓬萊九郡的變化中付行仙得出一個結論。

  別看『五行靈宗』是五品宗門，而『先天一氣南宗』只是九品宗門。

  不出三百年，『先天一氣南宗』就能按著『五行靈宗』吊打。

  他不敢怠慢，當即將這一消息傳回了『五行靈宗』。

  而宗門對此也很重視，同時也從中受到啟發。

  令他在蓬萊九郡收集『南宗』強大的秘密，更要想辦法盜取各種發明創造。

  這幾年來，付行仙暗自擒拿了十數名『南宗』弟子，此外還擊殺了兩名看到他出手的『護法神』。

  通過搜魂手段，付行仙獲取了不少關於『南宗』的隱秘。

  今日他發覺凌霄殿上空突然出現元氣漩渦，不明所以的情況下，他便想以神念探查一番。

  這種事情在這幾年也是做慣了的，他根本沒當回事。

  誰讓如今的大小蓬萊沒有自己的元神真君坐鎮呢，至於『雲霄三十三天宮』在此坐鎮的那名元神真君早被收買。

  只要做的不太過分，他是不會插手的。

  同時出現在小蓬萊上空的還有其他六人的神念，也都是與付行仙一般心思的各派元神真君。

  卻不料這一下捅了馬蜂窩，竟然把張克給捅了出來。

  此時見到其他六人神念消散無蹤，付行仙心頭一突，連忙也散去了神念。

  躲在一處小鎮中觀察動向，一旦發現情況不妙，他便準備以小鎮之人作為人資掩護自己離開。

  等張克引動大小蓬萊的陣法後，就在付行仙的身旁，一根矗立了數年從未變化過的尺許粗石柱開始閃動靈光。

  這根石柱自他來到小鎮時便存在了，他曾經打聽過，這根石柱名為『混元子傘』，是幾十年前所立。

  雖然付行仙奇怪這根石柱為什麼叫這麼個名字。

  卻不想幾十年來，這根從未有過變化的石柱在今日竟然被激活。

  十二丈高的石柱上，斑駁的符紋一道一道亮起，白金色的靈光竄動著勾連、交織在一起。

  石柱上端一圈靈光盪過，像雨傘一樣合攏的三百六十根五金傘骨閃耀著靈光的傘面緩緩支撐開來。

  片刻後，一道籠罩了方圓十數丈範圍的大傘在地上撐開。

  『原來這便是混元子傘啊！』

  付行仙神念微微一掃，便發現在這小鎮裡足有九柄這樣的『混元子傘』。

  再向遠處查探，幾乎每一個大小村落城鎮都有這樣的『混元子傘』，或多或少，或小或大無有窮盡。

  乍一看去，就像在蓬萊九郡的大地上長出了無數的蘑菇。

  付行仙心中暗暗戒備，小心地觀察著。

  當蓬萊九郡十二萬九千六百道『混元子傘』全部張開，張克右手陡然綻放出一道白金色的靈光衝擊在小蓬萊『仙人指』山峰上。

  「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