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不平則鳴

  等半夏道君抑制住自己的傷勢，來到『破軍』寶船上，子陵道君已經將事情講述的差不多了。

  「.這一次蟲族來襲的規模極大，不下億萬之數。

  其中統領級別的蟲族數量數百，蟲巢上萬，現在還不知道有沒有母蟲。

  好險啊！若非提前發現其蹤跡，等其來臨時，本界必有大難。」

  半夏道君此刻下半身還有些虛幻，本源受損不是那麼好恢復的。

  他被十幾名蟲族統領圍攻，要不是見機得早，提前有所準備，此刻恐怕已是隕落。

  聞聽子陵道君之言，點頭道：

  「這一次，如意真君立下大功，若非是他及時傳回消息，蔚藍界必將生靈塗炭。」

  兜率道君道：

  「是啊，有了這十幾個小時的準備，形勢已大不一樣，若是被諸多蟲族突然闖入界域之內，後果無法可想。

  此次蟲族雖多，實力並不是很強。

  其統領雖有道君程度的攻擊力，但其它方面要差上許多，不足為患。

  倒是那些蟲巢是個麻煩，萬萬不可讓其突破界域防線進入本界。」

  隨後又有些奇怪地道：

  「兩位道友為何會離開如此之久，還有，可見到那如意真君？」

  半夏道君回道：

  「這一點我也有些奇怪，此次探查，我等二人可是行進了三個小時才發現蟲族。

  要知道我們是在如意島君傳回信息之後才動身的。

  而在此期間，蟲族一直在向本界方向快速行進。

  如此的話，如意真君為何能夠在四個小時內發現蟲族，難不成他行進的速度比我二人還快？

  此外，還有一點較為奇怪，如意真君是如何在數百萬里之外就感受到異常的。」

  略作停頓，接著道：

  「蟲族是以『遮天迷霧』裹挾前行的，此迷霧能阻隔任何空間道法的施展。

  那裡有數百蟲族統領，就連我二人陷入其中都險些沒有跑出來。

  當時驚鴻一瞥之下，並未見到蟲族大隊之內有戰鬥跡象。

  如意真君只發回一道信息就失去聯繫，照此推斷，恐怕凶多吉少啊！」

  半夏道君有一點沒說，他在陷入蟲族圍攻時，似乎有人在暗中幫助自己，否則根本沒有機會逃出來。

  只是這僅是他心中的一點懷疑，並沒有說出來。

  破滅道君搖搖頭道：

  「我問過『先天一氣宗』天涯真君，如意真君魂燈如常，並未隕落。」

  在座眾多道君盡皆大感驚奇。

  捫心自問，即便是自己落到那等境地，只怕也只有隕落一途。

  這如意真君又是如何保住性命的呢？

  虛空迷霧之中。

  時間前推

  張克在被迷霧裹入的一瞬間就明白自己麻煩大了。

  那有著兩對金翅的蟲族帶給他巨大的壓力，這種壓力，他只在破滅道君的身上感受過。

  雖然之前只是隨意掃了一眼，可他已經看到在這漫無邊際的蟲族中，與那金翅蟲族類似的存在不下數百。

  這一刻，張克陷入了絕境。

  就算是道尊也無法應對數百道君的攻擊吧？

  拼命？

  無用，自己連那一隻金翅蟲族都打不過。

  逃命？

  這迷霧很是神奇，從外看朦朧一片，陷入其中後，反倒是如處在薄紗之中，視線並不會受到影響。

  但這迷霧不但阻隔神念，就連空間道法也被限制，自己最擅長的空間逃遁之術根本無法施展。

  打不過，逃不了！

  張克有些絕望，大羅金仙落到此等地步只怕也無計可施吧？

  不過，束手待斃從來不是張克的風格。

  儘管已經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他還是想要搏一把。

  此刻，唯一的優勢在於空間道法阻隔是全方位籠罩覆蓋的，蟲族同樣受到影響，所以也無法穿梭空間。

  這就給了張克一線生機。

  看到面前無數蟲族轉動身形，洶湧如潮地向他衝來。

  張克不敢猶豫，腳下一跺，一圈金霞自腳下迸發，張克化作一道金線沖入蟲群之中。

  在他離開的一瞬間，兩道匹練交叉斬過他駐留的地方。

  再一次斬殺落空，金翅蟲族仰頭髮出一聲嘶鳴，怒氣直衝頂門。

  「.」

  低階的蟲族並無神智，只知道服從，但高階蟲族不一樣，它們同樣有著七情六慾。

  接連三次失手，這令它大感憤怒。

  雙翅一振，同樣化作一道金線追向張克。

  可在此刻它才發現，自己居然追不到前方的那隻爬蟲。

  張克不但速度快若電光，且轉折如意，行進中忽前忽後，忽左忽右，每一次變向都毫無徵兆，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自己的速度雖然比其略快一線，卻始終無法將其斬於刀下。

  更令它惱羞成怒的是，張克在逃遁之時，居然還有餘力對蟲族展開滅殺。

  迷霧中兩道金線快速閃動，猶如兩道金色的閃電在追逐著、糾纏著。

  蟲族天生有著捕捉動態視覺的能力。

  但此刻金線快速閃過的幻影，一直在眾多的蟲族的視線中殘留。

  在它們的眼中，眼前到處都充斥著繁繞的金色流光，燦如火樹銀花。

  這是眾多蟲族死亡前所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

  金線掠過之處，無數的蟲族身體突然斷開，像是被無形的利刃切削而過。

  死亡臨近之時，普通的蟲族甚至無法朝張克吐出一口口水。

  只因它們的思維都跟不上張克的動作，在看到金線閃過眼前的那一刻，它們其實已經死了。

  此刻，數量絲毫不顯優勢。

  張克心如止水，全部的心神都聚集在眼前的萬里虛空。

  他看似如無頭蒼蠅在蟲群中胡沖亂撞，實則每一次的變向與轉折都是經過精密計算的。

  泥丸宮中，早已有建好的幻象模型，每一秒都有成百上千次的推衍誕生。

  在這些推衍中，張克從無數次的被斬殺之中找到了那寥寥無幾的生存路線。

  否則他也無法妙到毫巔地屢次從金翅蟲族的手中逃脫。

  但這種極速的運算對神魂壓力極大，可以短暫爆發，卻無法長時間運行。

  現在張克唯一慶幸的就是掌握了【霹靂金光遁】這一門身法神通。

  或許這一門神通的速度比不上【二相金橋】，但若論靈活機變，天下無任何神通道法可以比擬。

  金翅蟲族的速度其實是比自己要快上一些的，若只是直線逃遁，張克此時早已被其斬於刀下。

  可就因為那無與倫比的變速轉向能力，金翅蟲族始終差著一線無法觸碰到他。

  而這一線之隔就是天塹。

  當然這也是因為張克面對的是蟲族，若是道君當面，有著無數的手段對他進行限制。

  之前追捕血霧真君的時候，張克憑什麼能夠令其無暇對普通人下手，靠的就是這門神通超快的速度與變速轉向能力。

  此時，張克甚至有餘力以『無形劍』對普通蟲族展開殺戮。

  他此舉不是單純的殺戮，而是想要激發混亂。

  對於他來說，只有在混亂到極致的局面中，才能找到那一線生還的契機。

  「刷——！」

  一道金線再次闖入一群蟲群之中，如錐子一樣穿透蟲群，無數的蟲族無聲無息地裂開。

  而金翅蟲族只能發出敗犬也似的嘶鳴，徒勞無功地在其後緊追不捨。

  對於蟲族，張克的心裡並無殺意與恨意。

  這或許是因為他並沒有切身遭受過蟲族的迫害緣故。

  蟲族如蝗，所過之處星辰破碎、萬物滅絕是真，可實際上這也是蟲族的本能造成。

  就像人渴了就要喝水，哪怕這水並不是自己的。

  所以他對蟲族並無仇恨，但是作為人族，既然你要來毀滅我，那我就會先將你毀滅。

  這是種族的對抗與鬥爭，毫無轉圜的餘地，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僅此而已。

  也正是這種意識，使得張克此刻陷入一種奇特的境地。

  無意而殺！

  張克曾經問過青眉。

  『何為劍意？』

  青眉的回答是：

  『唯心所致！』

  他也曾問過苑金婷同樣的話，其回答曰：

  『信念所在！』

  之所以如此，源於張克內心裡對劍術的憧憬。

  作為一個有著夢境中經歷的人，又怎能拒絕心中那份對御劍而行的渴望。

  但是，他沒得選，在踏入宗門的那一刻起，無論是腦海中的魔方還是家族中的傳承，使得他只能選擇符籙。

  在蔚藍界，各種職業之間是無法共存的，符籙師無法馭獸，無法直接釋放法術。

  曾幾何時，他已經放棄了劍術。

  但當張克從虛空之中返回後，完善了根基的他在心中生出了一絲野望。

  他想修煉劍術。

  為何張克會推衍出『七轉紅蓮遊絲符劍』。

  為何他會孜孜不倦地研究劍氣雷音、劍光分化、煉劍成絲，全部源於心中的那一份執念。

  可一直以來，始終有一道天塹卡著他。

  他無法領悟劍意。

  沒有劍意的加持，他推衍出的這一切都如沙土壘鑄的城堡，一觸即散。

  尤其是面對無法抵抗的對手時，這種手段根本毫無用處。

  從張克踏入修行之路開始，他所親手殺掉的每一個人。

  管樹、通幽、芍藥、靳長喜、青菊、塗山.等等，在他的心裡都有著取死之道。

  哪怕是魔蟲、日屍夜鬼這些毫無神智的生靈亡於他手中時，他都有著一絲絲的情緒。

  而在今天，當他無殺意卻在進行著殺戮時，恍若間感受到一絲不同。

  或許是積累的夠了，也或許是其它的一些原因。

  恍恍惚惚間，張克居然感受到了劍意的存在。

  無法形容張克此刻的感覺，就像是心中早已種下的一枚種子終於發芽破土而出。

  一切就那麼的自然而然地誕生了。

  這一刻，他心中集聚的力量被激發，量變引發質變。

  對劍的追求、心中的信念、機緣巧合的心境以及自身所處的環境。

  張克在重重壓力下鑄就了屬於自己的劍意。

  這一刻，張克腦中所想的不是大殺四方的睥睨，也不是守護眾生的慈悲。

  此刻，在他腦中浮現出的反倒是一個面帶憨厚的白胖子。

  受心意影響，劍意瞬間成形。

  「錚——！」

  不平則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