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2章 如果我死了，請不要怪我

  石中玉斟酌了一下，接著道：

  「現在，我終於找到被日屍感染卻保留神智的人了。」

  苑金婷大喜過望，叫道：

  「在哪裡？快把人帶過來啊！」

  轉眼看到石中玉有些寂寥的神情，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失聲道：「不會是石中秀被感染了吧？」

  石中玉身體陡然一震，瞬間像是被抽掉了筋骨，雙手捂著臉，久久沒有回答。

  這件事是他自己主動提起，可當從別人口中道出時，他仍然會感到撕心裂肺的痛楚。

  苑金婷呼吸一頓，明白自己的猜測恐怕成真了。

  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石中玉。

  密室中死一般的寂靜，空氣仿佛也已經凝固。

  好半晌後，石中玉才沙啞著嗓子道：

  「幾個月前，我與中秀無意中在一處聚集地遊歷，聽說本地曾經有人被日屍感染後卻保留了神智。

  只是因為人們懼怕日屍，便將那人趕出了聚集地，在迷霧中的一處山林中生存。

  於是我便和中秀趕到了那裡。」

  說到這裡，石中玉又沉默了，苑金婷暗自嘆了口氣，大致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片刻後，石中玉繼續道：

  「不想那山林里竟然有著大量的統領級日屍，我二人剛進去就被圍上了。

  本來我二人都絕望了，卻意外地被人救了出來。

  可是在逃離的過程中，中秀被日屍咬傷，昏迷了三天三夜。

  等他醒過來時，我才發現，中秀還保留著一絲神智。

  只是他的這種狀態是隨機性的，每天最多只能清醒一個時辰。」

  苑金婷暗自可惜，她對那個有些慵懶的少年很有好感。

  本來還想等兩界融合後，試著看能不能將其引入宗門。

  用力搖了搖頭，將不必要的情緒拋諸腦後。

  「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石中玉獨自前來，恐怕另有緣由，她想要知道石中玉心中的想法。

  石中玉緩緩道：

  「我知道你們在找中秀這種狀況的人，但是除了你和如意真君，我不相信其他的人。

  我擔心他們會對中秀做不好的事情。」

  苑金婷終於明白石中玉的意思了。

  他想要救石中秀，卻不信任其他人，希望自己出面找如意真君告知此事。

  可是，如今如意真君的下落就連門中的長輩都不知道，遑論自己。

  看著石中玉衣衫襤褸的樣子，為了將石中秀送回來，也不知他付出了多少辛苦。

  沉吟了片刻，苑金婷忽道：

  「是誰救了你們？」

  石中玉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

  「就是那個我們原本想要尋找的被日屍感染後的人。」

  苑金婷心頭一震。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有兩個被日屍感染後卻仍然保留著神智的人在你身邊。」

  石中玉默默點了點頭。

  苑金婷伸手捂著鬢角，暗自思索該如何行事。

  石中玉的心意很明顯，他不相信營寨中的其他人，即便是自己，恐怕也並非有多少信任。

  只是估計石中秀的狀況不會太好，甚至可能還在繼續惡化，沒了辦法才會來找自己。

  這一刻，她不禁生出了一個念頭。

  既然石中玉在此，想必石中秀也不會離此太遠。

  如果自己向宗門匯報此事，發動大量人手到附近去尋找，應該可以將石中秀及另一人找到。

  為了救人，必要的犧牲還是可以理解的，大局為重，想必其他人也說不出什麼。

  而且，自己立下如此大功，日後的前途必然一片光明。

  但是

  苑金婷嘆了口氣，終究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那道關卡啊。

  石中玉願意信任自己，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自己都不能辜負了這份信任。

  消除雜念後，苑金婷開口道：

  「現在有件事很麻煩，如意真君此刻並不在營寨之中，我們該怎麼做才好？」

  石中玉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出現意味著什麼，一旦苑金婷動了心思。

  自己今日之舉恐怕會後悔終生。

  他對苑金婷的話有真有假，大致經歷都是真的。

  可石中秀感染的時間卻沒有說實話，這件事不是發生在幾個月前，而是兩年前。

  之所以在時間上撒謊，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如果是其他人被感染，他一定會想辦法帶到營寨中，可是輪到自己的兄弟時，他退縮了。

  用腳後跟想也可以猜得到為了救治日屍，一定會對石中秀進行實驗。

  他無法接受這種情況，所以一直帶著二人東躲西藏。

  石中秀的情況一直比較穩定，可近幾個月卻突然惡化。

  來找苑金婷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中秀的情況實在是不能在耽擱下去了。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如意真君此刻竟然不在營寨之中。

  苑金婷畢竟只是一名和自己同樣境界的修行者，一旦石中秀的事情暴露，有很多事恐怕她也無力阻止。

  石中玉不禁大感棘手。

  『離開還是再賭一次？』

  其實石中玉心中明白，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石中秀近期惡化的厲害，有能力幫助他的也只有眼前之人了。

  「唉~~！我可以帶中秀過來，希望他能對救治日屍有幫助。

  但是……」

  石中玉有些哽咽地道：

  「能不對他做不好的事情，就儘量不要做好嗎？」

  苑金婷沉默了，這種事她根本左右不了任何人，應承下來也只是一種欺騙。

  無助的感覺湧上心頭，如果自己此刻是金丹真人，那麼其他人一定不會無視自己的存在。

  如果自己是元神境，就可以主導這件事按照自己的心意來辦。

  這一刻，她對修行產生了巨大的渴望。

  不為別的，就為了當自己決定做一件事時，其他人不能說不。

  看著石中玉充滿期冀的眼神，苑金婷深深吐出一口氣。

  信任也是一種負擔啊！

  『罷了！豁出去了，大不了……』

  苑金婷搖了搖頭，將自己心中不好的念頭驅散。

  「石中玉！」

  石中玉顫聲道：「在！」

  苑金婷緩緩開口道：

  「聽著，如意真君不在，我也給不了你保證，但是……」

  她一字一句地道：

  「我只能用我的命來阻攔其他人不對石中秀動手。

  只要我還活著，我能保證石中秀的安全。

  如果我死了，請不要怪我！」

  石中玉心頭大震，他從苑金婷的話語中聽出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無邊的顫慄自心底升起，臉很燙，血氣澎湃著，欲從每一個毛孔中噴射出來。

  激盪的心情令石中玉難以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努力地睜大自己的眼眶，將打轉的淚水憋了回去。

  牙齒緊緊咬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晌後，石中玉才勉強壓抑住感動的心情。

  「我信你！」

  輕飄飄三個字，像山一樣壓在苑金婷的心上。

  既然拿定了主意，就不能再三心二意。

  苑金婷沉吟了片刻。

  「救你們的那個人先不要露面，我護不住兩個人。」

  說到這裡，苑金婷心中苦澀一笑。

  『自己恐怕連一個人也護不住。』

  「你現在就離開，把石中秀帶到營寨外等著。」

  想了想又道：

  「我會努力向宗門爭取儘量不傷害石中秀。

  另外既然石中秀還有神智，就讓他以死來威脅吧，這是他唯一能夠為自己做的。」

  石中玉默然點頭，這一點他和石中秀也商議過，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修行或許就是為了掙脫這些枷鎖束縛吧！

  二人議定後離開密室，石中玉去接石中秀。

  苑金婷則向白石真人的鍊金室走去。

  心裡思索著如何說才能達到自己的意願。

  「嗡——！」

  正低頭走著，突然感到天地元氣劇烈地震盪起來。

  就像是一盆水澆入滾燙的油鍋，天地法則失去了控制。

  無盡的元氣在翻滾、在咆哮、在肆無忌憚地沖盪著天地。

  苑金婷大吃一驚，幾年前如意真君與秘境修士生死相博時都沒有如此大的元氣波動。

  這一刻，營寨中所有的修行者都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

  齊齊抬起頭，駭然地四下張望著。

  一些人暗自戒備起來，漸漸地，相熟的人自發地聚攏在一起。

  營寨中頓時多出了數百個小團體。

  秘境修士與蔚藍界修士很明顯地被區分開來。

  儘管在一起生活了幾年的時間，但是當遇到意外情況時，雙方依然顯出了互不信任的苗頭。

  天空中，鉛灰色的雲層如大海遇到暴風，激烈地動盪著、翻滾著。

  時不時有陽光透過雲層照射普照大地。

  營寨之外的迷霧同樣如浩蕩的潮水一樣捲動，翻天覆地將周圍的一切全部籠罩。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幾年裡，也時常會出現元氣動盪的情況，但從未有過如此大的規模。

  苑金婷伸長脖子四下張望。

  由於她在營寨中央的位置，四周被一些建築遮擋了視線，對於營寨外的狀況根本看不到。

  心念動處，將一絲法力調動，衣襟之下，背後的一處飛鳥紋身陡然一亮。

  雙手像鳥一樣呼扇幾下，整個人沖天而起。

  在她飛起的一瞬間，身體在一道靈光中變化成為一隻紅嘴鷂鷹。

  「唳——！」

  一聲清脆的鳴叫聲傳盪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