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胡相的決斷

  第695章 胡相的決斷

  車廂里,胡惟庸像受傷野獸般,一聲接一聲的哀嚎個不停,還發出咚咚的撞擊聲。

  胡德見大街上行人紛紛側目,心說這不行啊。再這麼下去,我叔的臉都丟光了不說,別人還以為他犯狂犬病了。

  趕緊把驢車往僻靜開,來到一處無人的小河邊。

  「叔父,下車走走,散散心吧。」胡德掀開車簾嚇一跳,只見叔父雙目赤紅,披頭散髮,額頭一片青紫。身上的圓領緋色官袍被扯開個大口子,烏紗帽也扁了。整個人都癲狂了一樣。

  「下車……」胡惟庸又不是真得了狂犬病,不怕光也不怕水,被胡德攙扶著下了車。

  走了沒多會兒,胡惟庸低聲道:「讓我一個人走走。」

  「是,叔父。」胡德知道,叔父這是要做什麼重大決定了。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想要靜靜。

  胡德將手杖遞給胡惟庸。

  胡惟庸便拄著杖,沿著河邊漫步。胡德只見他走走停停,時而對著河面長吁短嘆,時而哭成老狗,真擔心這老頭會受不了打擊跳了河。

  那自己可咋整啊?

  好在胡惟庸沒那麼脆弱,經過長時間的情緒波動後,還是走了回來,神情也平靜了一些。

  但更像是哀莫大於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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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父。」胡德趕緊迎上去,扶住胡惟庸。「恁好點了吧?」

  胡惟庸擺擺手,不想討論自己的狀態,嘶聲問道:「又有新消息了麼?」

  「有。」胡德忙稟報最新進展道:「剛剛收到消息,寶船提舉司派人到應天府,說抓到一個重要欽犯,通知他們到寶船廠提人。」

  「哦?」胡惟庸揉著腫起來的額頭,有些費解道:「幹嘛要脫褲子放屁,不直接送宮裡去?」

  「可能是為了避嫌吧。」胡德猜測道:「直接送宮裡得老六出面,那樣他非但得跟皇上解釋,怎麼恰好抓到的人。而且跟叔父之間,連表面的寰轉餘地都沒了。」

  「他還會想著寰轉?」胡惟庸哂笑一聲道:「要不是他爹拉著,他跟老四兩條惡犬,早就追在老夫腚上咬了。」

  胡惟庸提高聲調道:「而且這是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還寰轉,寰轉個屁!」

  「……」胡德被訓了個沒趣,縮頭縮腦道:「那叔父,咱們現在該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胡惟庸現在純粹是滿腔邪火沒處發,就照著胡德開炮了。「造反救下那小畜生嗎?我手裡也沒兵啊!」

  胡德默然,現在他才隱約意識到,皇上下了七位侯爺的兵權,受影響最大的其實是叔父。

  人家老六現在搞他,根本就肆無忌憚了好麼……

  「嗚嗚,我救不了那小畜生了……」胡德一沒留神,胡惟庸又抱著棵老歪脖子樹哭道:「讓我這個沒用的爹,替他死了算逑吧!」

  「叔父,這種事哪能替的了……」胡德心說,換了旁人當然能替,但你父子被盯上了,那就沒戲了。

  「真的救不了天賜了嗎?」他也趕緊陪著掉淚道。心說我也可以承你宗祧的,叔父……

  「是的。」胡惟庸頹然點頭道:「知道他們為啥給咱們留這個空當麼?」

  「為了讓咱往裡鑽。」胡德輕聲道。

  「對。」胡惟庸點頭道:「楚王肯定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我們去救人了。只要我們一動手,必然會被捉個現行,到時候就真成『褲襠里燉雞子——大小一起完蛋』了。」

  「還真是……」胡德一陣頭皮發麻,狠狠譴責道:「這老六,也不知道誰教出來的,小小年紀,如此陰毒!」

  「還能有誰,劉伯溫唄。」胡惟庸長嘆一聲道:「當年要不是這小子,陰差陽錯攪了老夫對劉伯溫的必殺之局,哪會有今日這般下場……這老六,真是老夫命里的魔星。」

  「是啊,這些年,他壞了咱們多少事啊?」胡德鬱悶點頭道:「江南、江西,海上、江里,全都是讓他攪合黃的。」

  「老六,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胡惟庸咆哮一聲,重重一拳捶在老歪脖子樹上。

  一下疼得他臉都扭曲了。還得兀自強撐著,對胡德道:「取一瓶牽機散,給徐府尹送去,告訴他,要麼他喝,要麼給那孽障喝下去。」

  「啊,牽機散?!」胡德震驚道:「那玩意兒喝了還能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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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牽機散名列大內三大毒藥之一,自古就是帝王用來毒殺妃子和近侍的常用藥。其最有名的受害者乃南唐後主李煜。

  相傳北宋太平興國三年七夕,也是囚在汴梁的李煜四十二歲生日。

  但那天,小周后又被車神招進宮裡伴駕,李煜悲從心來,寫下了那首千古絕唱『春花秋月何時了』。

  結果正在小周后號上衝刺的車神知道了,就很不高興了。咱跟你連橋是看得起伱,你還不樂意。居然還一肚子牢騷,寫詞懷念故國。而且還寫的這麼好……

  於是就賜了牽機散,讓問『何時了』的李煜『今日便了』。

  根據目擊者的記載,服用了牽機散後,李煜的死狀很恐怖。他全身劇烈抽搐,肌肉僵直導致身軀呈現向後彎曲,頭部、腳部最後反向連在一起。就像當時織布機紡輪一樣,故而得名『牽機』。

  此外,中毒者還會因面部肌肉萎縮僵化,導致五官完全移位變形,再也看不出原先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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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賜就死了啊,叔父。」胡德震驚一百年,感覺自己的彈藥庫都要殉爆了。

  「難道他見了皇上還能有活?」胡惟庸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緩緩道:「以上位的脾氣,他非但十死無生,還會在史上最恐怖的酷刑中死去,剝皮揎草都是輕的……」

  「是。」胡德點點頭,永遠不用懷疑朱老闆在酷刑上的想像力。

  「既然都是個死,又何必讓他再遭那個罪?」胡惟庸淌下兩行渾濁的淚水。「我這個無能父親最後能給他的,就是個痛快了。」

  「這樣啊……」胡德悲痛的點點頭,抽泣問道:「可是叔父,既然要給天賜個痛快,為什麼不給他鶴頂紅呢,那個喝了死的快多了,也不難受?」

  胡惟庸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他,半晌才冷冷道:

  「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是,侄兒不問,照做就是。」胡德一下就明白了叔父的用意,悚然應聲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