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0章 誰是老大
兗州，德政門外。
吊籃墜下一名信使，來到衍聖公的車駕外傳話。
「什麼？還是得坐吊籃？」孔訥墨跡到現在，其實就是因為不想坐吊籃。
「王爺說，衍聖公不坐吊籃，就請自己爬上城牆。」信使便答道。
「幹啥？爬上去！」孔訥看著三五丈高的城牆，當場就破了防。
幸好他身邊人都是經過專業訓練的，可以繃住笑，但神情難免有些怪異。
「這，這怎麼可能爬的上去啊？」孟克仁滿臉無奈道。
「那就坐吊籃呀。」信使面無表情道：「王爺還等著你們呢，不要磨嘰了，快選吧。」
「……」孔訥氣的差點回頭走掉，但看到那些去曲阜接他的王府護衛，他又站住了。
他估計自己要是敢走，他們就敢把自己綁了吊上城去，那樣豈不更丟人？
「實在不行，我先坐吊籃上去好好跟王爺說說？」孟克仁看出他的為難，便主動請纓道：「反正我就是個小小的五經博士，坐個吊籃也不丟人。」
「那像什麼樣子？」孔訥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終究還是痛苦妥協道：「我坐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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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籃是城門關閉期間，出入城中的唯一合法方式。人在城上或城下坐進個水缸似的籃子裡，然後城頭的士兵搖轆轤，將其提上放下。
這個過程中，為了安全起見，人要坐在籃子裡，雙手緊緊抓著籃筐，看上去確實不太雅觀。
但其實大家都是這樣的姿勢，只要不把自己太當回事兒，也沒人會笑話你。反倒像衍聖公這樣推三阻四不肯坐，到最後還不得不坐的，反倒會引來城頭軍士的嘲諷。
從他一站進籃子裡，城頭便響起陣陣鬨笑聲。見聖公面紅耳赤，一旁的孟克仁忙大聲呵斥道：「別笑了！有什麼好笑的？誰敢對公爺不敬？上去叫你們長官嚴懲不貸！」
「……」軍士們這才笑聲漸止。
「公爺坐下呀，伱這麼站著，一搖轆轤准栽下去。」鄧鐸站在轆轤旁，大聲對城下道。他很清楚王爺是想給衍聖公個下馬威，但分寸一定得把握好，所以親自來了。
「我站著就行。」孔訥卻嫌坐下姿勢太不雅了，非得保持站姿。
「那就隨你便吧。」鄧鐸哂笑一聲，吩咐兩個搖櫓的軍士道：「搖的慢一點。」
吱呀呀的轆轤搖動聲中，繩索繃直，將籃子一下子提了起來。孔訥只覺得腳底猛的一晃，險些摔出籃子去，嚇得他趕緊蹲下來死死抓著繩索。
城頭又響起軍士們的大笑聲。臊的孔訥耳根子都像燒著了一樣，為了保持最後的尊嚴，他便蹲在筐子裡堅持不坐下。
誰知這姿勢更不雅，惹的士兵們捧腹大笑。
這時候鄧鐸朝搖櫓的軍士遞個眼色，兩人便會意的忽然加快了速度。
升到半空中的籃子便猛烈的搖晃起來，嚇的孔訥沒人聲的啊啊大叫。
城頭軍士們已經笑跌在了地上……
好在鄧鐸有分寸，只是小小戲弄他一下，便吩咐士兵趕緊把他拉了上來。
孔訥上來之後，兩條腿軟的像麵條一樣，被士兵攙扶著才出了筐子。讓人毫不懷疑，要是多戲弄他一下，堂堂衍聖公非得尿褲子不可。
「哎呀，公爺是有些恐高嗎？」鄧鐸故意假假道：「真是太難為公爺了。」
「要是不晃那一下還好……」孔訥連發火的力氣都沒了，恨恨道：「那一晃悠，我魂兒都飛了！」
「沒辦法，正好颳了陣風。」鄧鐸睜著眼說瞎話，今兒一絲風都沒有。
「那還真是巧了！」孔訥牙根都快咬碎了。
可對方是六王爺的親衛指揮使，他又能怎麼著？也只能打落牙和著血往肚子裡咽，等到孟克仁上來，兩人便趕緊下了城頭，遠離這些臭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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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楨跟兩位山東大員聊完了，高鐵才稟報說，衍聖公和孟克仁來了。
胡讓便請示道：「要不我倆先告退？」
「不必，說了你們陪本王接見一下了。」朱楨卻搖頭道：「有什麼事兒正好大家一起合計一下，不用本王再分頭傳話。」
頓一下，他又狡黠一笑道：「再說也可以給你們祛祛魅……」
「是。」兩人趕忙應下，心說看來王爺前陣子去曲阜，沒留下什麼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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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楨帶著朱雄英出來一趟，不可能讓他整天宅在魯王宮裡不動彈。一個多月的時間安排了兩次外出，一次去兩百里外的泰山進香，也讓天老爺看看，未來的天子長什麼樣。
另一次，就是去曲阜，給孔廟上香。那次孔府之行，他著實被孔家『曲阜即孔府』的聲勢震了一下。那個世襲千年的貴族莊園，真是比魯王府更像王府。
回來後，他讓人調查了一下才知道，衍聖公府內居然設有公堂，而且大堂，二堂，三堂俱全。凡孔氏族人以及孔府佃戶、廟戶、僕役等犯了『法』，公府可以自行傳訊或斷結。
紅簽一投就可以隨便抓人，綠簽一拔就可以任意打人。孔府還向人宣稱，皇帝賜給衍聖公虎尾棍、雁翅钂和金頭玉棍，用它打死人可以不償命。朱楨查了一下，也沒弄清楚是哪位皇帝所賜，反正肯定不是洪武皇帝賜的。
衍聖公府還設有一整套政治機構和管理系統。內部設有知印、掌書、百戶、管勾、典籍、司樂六大廳。其中管勾廳主管收租，下設『管勾衙門』，擁有千餘名管勾捕快。
此外，掌管林廟守衛的百戶廳，還下設『百戶衙門』，擁有一支數千人的『奉衛隊』。
而且據說，包括曲阜知縣在內的四十幾個官位，都在衍聖公的嚴格控制下。所有來山東上任的官員，都要先到孔府來拜碼頭，所以他的勢力絕對不止局限在曲阜。
這就是朱楨為什麼要把衍聖公弄過來的原因，就算沒參與這次全省範圍的騷亂，他也絕對知情！
至於他為什麼讓鄧鐸收拾一下孔訥，純屬因為那位新任的衍聖公太年輕氣盛，排場居然比他們兄弟還大，得讓他知道一下誰是老大，大家才好說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