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頭上學了?」王四大喜,大丫點頭:「嗯,我和二丫也上學了。」
王四皺了皺眉:「你們上什麼學,善堂里的錢都是少奶奶的,不能一大家子都僅著少奶奶薅。」
王大丫微垂了垂眸:「爹,我們不止學習字,只是學點算術和記帳,少奶奶說,以後我們也可以當掌柜。」
王四沒理大丫這茬話,眼神有點放空,突然,他像想起了什麼,用力按住大丫:「你……是不是他們派你來套我話的?」
大丫被他猙獰的樣子嚇得要哭,肩頭沉得像壓了兩個大鐵錘,骨頭都快斷了,抽噎著喊:「爹,你快放開,痛!」
王四卻像沒聽見,使勁搖晃起大丫頭:「快說,是不是你同他們串通好了,他們都是土匪,都是土匪。」
他下子變得瘋狂起來,大丫整個人都快被他搖散架,放聲大哭,在外面看著的李承郅實在看不下去了,用眼神詢問李輕顏,李輕顏心道,王四應該是發現他們在外頭偷聽了。
其實這也不難發現,可想而知的事,王四若是裝瘋賣傻,不可能想不到,但他為何又會上當?這時候又來補救,很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進去吧。」李輕顏道。
三人一同進去,李承郅一指點了王四的穴道,李輕顏拉開王大丫,王四眼中仍是瘋狂,齜牙咧嘴地對著王大丫,王大丫快嚇傻了,感覺他爹要生吞活剝了她似的,爹怎麼會變成這樣啊,都不像爹了。
「你不相信我?」李輕顏走到王四面前。
王四像沒聽見,仍對著李大丫嘶吼,李大丫嚇得又要哭,李輕顏只好道:「寺卿大人,麻煩您把這孩子帶出去,讓人送回善堂吧。」
寺卿大人有點懵,皇后怎麼吩咐他這個三品大員做事了?外面又不是沒有衙役?
他眼神微閃,但也沒多說什麼,牽著李大丫往外去。
王四眼神明顯一松,卻仍是瘋瘋顛顛地大吼大叫。
李輕顏走近他小聲問:「你不想呆在這裡?」
王四大吼的聲音戛然而止,眼圈發紅地看著李輕顏。
李輕顏對李承郅點點頭,李承郅便拽著王四:「走,去見皇上。」
他將王四帶回馬車裡,自己與李輕顏同乘一輛,王四坐的馬車跟在後面。
「抄近路吧。」李輕顏道。
李承致怔微愣,抄近路?從大理寺去皇宮確實有條小道,但既是小道,定然沒有官道安全,小道比較避靜,來往行人不多,若是……
他很快看向李輕顏,後者點點頭,知道自家三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可是……」李承郅擔心李輕顏的安全:「娘娘,不可啊。」
李輕顏搖頭道:「沒關係,到底是京城,誰會那麼大膽?」
話是這麼說,可李承郅心下還是忐忑,不僅因為李輕顏是皇后,還因為她是他們李家兄弟最疼愛的小妹。
就算王四沒了,任務完不成,他也不願意李輕顏受半點損傷和驚嚇。
但他家這小妹不是一般人,行事總與眾不同,決定的事,又不是輕易會改變的。
便同意了,馬車改了道,往近道上去。
這本是臨時決定,若真的在小道上遇到伏擊或者危險,說明那人早就潛伏在王四或者自己身邊,對王四和自己的行為了如指掌。
馬車行至小道,宮廷侍衛守在二輛馬車邊,嚴陣以待。
小道是個小巷子,不太寬,堪堪一輛馬車多一點兒,一路上,李輕顏並不擔心,李承郅都警惕到汗毛都豎起,李輕顏好笑道:「三兄,你也是上過戰場的人,怎麼這般緊張?」
李承郅白她一眼道:「能一樣嗎?戰場上又沒你,見了敵人殺就成了,可現在,你在這裡呀,你若有半點閃失,且不說皇上,便是幾位兄弟也能把我給砍了。」
李輕顏還沒什麼,芍藥卻掩嘴偷笑,李承郅瞪她:「你個丫頭,有什麼好笑的,你就不擔心?」
芍藥拿出一個包袱拍了拍:「不擔心,娘娘有保命符。」
「啊呸,什麼保命符不保命符,沒到那個地步,小丫頭片子,不會說話可以少說。」
芍藥向他做了個鬼臉,調皮道:「娘娘取的名字,是給奴婢的保命符。」
正說話間,突然馬車歪了歪,緊接著就發現車停了,一聲炸裂在上空響起,李承郅立即抽出劍跳下馬車。
果然,小巷前後都湧來了一隊身著黑衣戴著面罩的傢伙,發了瘋似的向王四所在的馬車刺去,侍衛奮力相博,保護著馬車裡的人。
李輕顏輕輕掀起車帘子,芍藥嚇得緊抱著包袱四處張望。
很快,有人執劍向馬車裡刺來,李輕顏拉起芍藥頭一低,躲過,芍藥把藥粉摔去,照著那人面門,那人一擊不中,正要刺第二劍,哪知,鼻間聞到一股異香,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還真有用。」芍藥心有餘悸,手伸進包袱里,隨時淮備著。
李輕顏笑道:「你這還要多練習,不能讓人瞧見你手裡的東西。」
芍藥緊盯著外面的情況,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眼看著又有人衝到馬車邊上來,她頓時渾身僵硬,緊張得像炸了毛的刺猥,李輕顏也看向那人,那人瞧見了車上的李輕顏,眼中滑過一絲殘戾地冷笑,拂起袖子,李輕顏立即將芍藥的腦袋往下的摁,身子旋即也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反轉,那人的弩箭射空,有些意外,很快手中又多了一樣東西,看著像個小盒子,李輕顏心頭一緊,不會是暴雨梨花針吧,這種暗器只在傳說中聽過……
還別說,有時候怕什麼來什麼,那人按下按扭,密密的鋼針如雨絲般激射而來,李承郅大驚,手中劍舞成了盾牌,擋飛大部份鋼針,但仍有不少射向馬車,他的心快要炸裂,大吼:「小妹……」
馬車裡傳來一聲悶哼,女人壓低嗓音的慘呼,那人得意地笑,拔劍刺向李承郅,很快又有兩人纏上李承郅,將他解放出來,那人潛近馬車,用劍撥開馬車車簾,卻愣住,車上空空如也,原本坐在車上的兩個女人全都不見了,甚至連血跡都沒有,那剛才聽到的慘呼從何而來?而且,他明明親眼看見她們坐在馬車裡的。
正愕然,一把不知什麼顏色的粉末撲面而來,他暗道不好,身子急速向後掠開,但還是晚了,身體裡血氣翻湧,頭暈目眩,再看另一輛馬車,他的兩名下屬同時刺向車裡,血液噴濺在馬車帘子上,看那血量,裡頭的人,定死無疑。
他難堅持,大喝一聲:「撤!」
再不撤,這邊的動靜會驚動周圍的五城兵馬司和城防營,到時候,將這條巷子包圍住,他們一個也逃不了。
很快,兩名下屬發現他的異樣,上前扶住他,飛掠而去。
李承郅衝到馬車邊,見李輕顏與芍藥好生生坐在車裡,雖然情形有點狼狽,頭髮散了,衣服也皺巴巴的,但看起來,一切還好。
「小妹,可有受傷?」
李輕顏搖頭:「我很好,但芍藥傷了。」
她發現那人手中可能是傳說中的暴雨梨花針時,就打開了車裡的開頭,躲到了車底,那人對著馬車射,自然不知道她會躲到車底,芍藥行動不夠迅速,挨了一針,她已經將針拔出來了,但針頭上似乎有毒,雖給她服了顆百消丹,但也只能控制一時的毒性,還得等到了宮裡拿了藥箱後才能確定是什麼毒。
見芍藥咬嘴唇強忍痛苦的樣子,李承郅道:「疼就喊出來,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是疼,是脹。」芍藥的聲音有點虛弱,身子無力地倚靠在車壁上。
「你主子有止痛藥。」李承郅道。
李輕顏訝然,她家三兄向來是個硬骨頭,自小不管是練功還是挨父母師長板子,無論打多疼,都從不哼哼一句,別的兄長們知道李輕顏有止痛藥,受傷時會找她要一些,只有他,堅決不用,說什麼大男人,一點痛也忍不了,沒志氣。
最反對用止痛藥的,卻讓芍藥這個丫頭用止痛藥?
當初他之所以不用,還有一個原因,他知道那藥妹妹練制不易,而且,花費也貴,要好些草藥在一起才能製成。
芍藥也硬聲道:「三爺都不用的,奴婢當然也不用。」
李承郅覷她一眼道:「爺是大男人,你一個小丫頭片子,用一用不丟人。」
又嗔道:「娘娘也太冒險了些,一會子回宮,皇上肯定又要吼臣一頓,也幸好這暴雨梨花針一次只能用一回,要不然……」
後面的沒敢往下說,想想都心有餘悸。
李輕顏下了馬車:「王四怎麼樣了?」
「應該已經到了刑部。」李承郅道,那輛馬車裡的人,當然不是王四,是一名侍衛假扮的。
有人要王四死,王四裝瘋賣傻就是為了躲避那些人的耳目,讓王四開口前,可以先想法子查出京城的某些人,看是何人如此在乎王四這個活口,又是哪些人有如此大的膽子,敢公然刺殺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