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鴻晟捉住她的手腕:「是你說的,你自己說的,讓我娶你,我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你又變了,為什麼?為什麼連你也拋棄我!」
雖然是為了救他,可他同旁人不同。
那樣單純又偏激的人,他不會理解自己的苦衷,不會理解她迂迴曲折的心意,是她錯了,不該招惹他,讓他這樣難過,李輕顏既內疚也難過。
「阿晟,你聽我說,我不會拋棄你,除了夫妻,我們還可以是親人,是朋友,是師兄妹。」李輕顏好言勸道。
趙鴻晟執拗地搖頭,乞求道:「阿顏,阿顏,母妃死了,她不要我了,父王從來都不喜歡我,師父也走了,我只有你,只有你了呀,求求你,求求你,別拋下我好不好?」
李輕顏用力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搖頭道:「阿晟,我是你的嫂嫂,以後我同十七郎一起照顧你好不好?」
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趙鴻晟眼裡的希翼一點點湮滅,就像星星墜落後的寂夜,黯淡無光。
然後,他機械地轉身,一步一步向門外走去,到了門口時,頓住,愴然道:「祝你們百年好合,恩愛永久。」
趙鴻晟走了,李輕顏僵在原地,心痛如絞。
趙鴻昱輕輕擁住她:「想哭就哭出來吧。」
李輕顏沒有哭,扯了扯嘴角:「對不住,把你的婚禮弄成了這樣。」
趙鴻昱皺眉:「傻子,什麼我的婚禮,是我們的婚禮。」
李輕顏拿出解藥救雲娘和侍女們,趙鴻昱想拉住她,這些事情有太醫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來,也許,讓她忙一點也是好的。
李輕顏自顧自地忙碌著,把新郎扔在一邊,大紅的喜服被弄得皺巴巴的,長長的下擺拖曳在地,髒污了一大片,滿屋的大紅喜字,碉龍畫鳳的紅燭,和滿地的碎瓷杯碟,東倒西歪的桌椅家什形成鮮明的對比,還有地上躺著的面色發青不知死活的人,精心布置的新房裡,哪還有半點喜氣,就像一出滑稽搞笑的折子戲。
用過解藥後,地上躺上的,包括雲娘一起,都被抬了出去,又打掃了房間,下人體貼地送來了熱水。
連救了四個人,李輕顏累得癱坐在地上,趙鴻昱這才走近,將她扶起,打橫抱起放在床上。
她卻睜著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他,沒有半點綺麗,清麗的眉眼間籠著哀傷,脆弱得像個細瓷娃娃,趙鴻昱附身親了親她的唇角:「好好休息。」
李輕顏點點頭,他為她蓋上薄被,放下紅紗帳,然後走了。
李輕顏長吁了口氣,講真,她真的沒有心情同他洞房,而且,也知道他該去林婉容那邊,同一天進的門,雖然林婉容是側妃,但去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而今晚,他應該會留在那邊吧。
李輕顏並不生氣,更沒有半點醋意,甚至可以說,沒啥感覺,好像本該如此。
這樣的心態,讓她自己都很震驚,所以,是妥協還是接受了?或者,自己已經變成了這個時代的人?
尤記得當初發現王勁楓與何錦玲的姦情時,自己憤怒得想當場手撕那對姦夫淫婦,後面一路報復不停。
難不成,是更愛王勁楓?
阿呸,那個人渣怎麼配得上一個愛字。
想著想著,還沒釐清自己的感情,就眼皮沉沉的睡去。
屋外,趙鴻昱坐在小亭中自斟自飲,林婉容的侍女過來請過三次了,他無動於衷。
第四次再來時,他已經微醺,屋裡的燈早滅了,聽到了李輕顏綿長均勻的呼吸,好沒良心,她當真……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
將壺中僅剩的一點酒全灌了,然後踉蹌著起身,隨那丫環走了。
林婉容枯坐了兩個時辰,都是深夜了,趙鴻昱還沒來,派人催過三次了,他沒在李輕顏房裡,卻也沒肯過來。
只要他沒留在李輕顏屋裡,林婉容就覺得很滿意,雖然感覺孤寂惶然,可至少他還是顧及自己的心情的。
終於,他來了,醉醺醺的,林婉容顧不得禮數,自己揭了蓋頭走過去扶住他:「爺,怎么喝了這麼多?」
「不多,就……一壺而已。」他口中噴著酒氣,林婉容忙給他拿醒酒湯,卻被他打落:「不喝,我又沒醉。」然後就歪倒在床上,林婉容親自為他寬衣解帶,他長臂一甩,差點將她推倒,一翻身朝里,很快就傳來呼嚕聲。
林婉容無奈地笑了笑,跑去耳房打了一盆熱水,洗了熱帕子細細的為他擦臉,紅燭光灑起粉色的紋帳里,他稜角分明的側臉線條硬朗又不使俊美,高挺的鼻樑,輕薄潤澤的唇,眼睫的陰影像蝴蝶的翅膀,眉更像裁剪的一樣,立體英氣,真好看啊,從小就迷戀的少年郎,終於成了她的新郎,她的夫君,從今往後,她的人生就同他綁在一起了,她要為他生兒育女,同他相親相愛,白首偕老。
她半跪在床邊,頭輕輕枕在他懷裡,聽著他的呼吸,心,終於安定。
竟也睡著了,不多時,床上的本打著呼嚕的人起身,將她抱上床,轉身出去。
門輕輕合上的一瞬,林婉容睜開眼,淚盈於睫,她想追出去,想鬧一場,可是又怎麼樣呢?
他倒底是惦著李輕顏的,而且,李輕顏是正室,她是側室,就算同一天大婚,又同時從大門進的又如何?名份如此。
新婚第一夜,按規矩,他就是該去正房的,而她,只能等三天以後才能與他圓房。
堂堂丞相嫡女,只能屈居人下,當人的妾。
屈辱的淚無聲地流著,她用被子蒙住臉,儘量不讓自己的哭聲逸出去。
早上醒來,竟然觸到溫熱的身體,李輕顏嚇一跳,猛地坐起,趙鴻昱睡眼惺忪地搭過手臂,將她又帶了下去:「還早呢,再睡一會兒。」
不是,你怎麼在這裡?
李輕顏很想尖叫,身邊突然睡了個男人,實在不習慣。
她手腳並用的想從他身邊跨過去,不管怎麼樣,先逃開再說,哪知絆著了裙擺,人一下子伏在了他身上,趙鴻昱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