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姚千音乍一看溫溫柔柔,
旁人只知她身份貴重,只知官媒之首的柳大人是她親姑姑,以為她能來沭陽做官,以為她手中那塊紫金令全是沾了柳大人的光。
但殊不知,這人十八歲那年,曾心血來潮,突然想出門走走,誰知這一走,直接把她自己走成一個征戰沙場的女將軍。
這大梁朝參軍入伍、賺錢養家,甚至是入朝為官等等,幾乎全是男人們幹的活兒,最高成就也不過是封王拜相,然而真正執掌這片江山的永遠都是至高無上的女帝。
朝廷並不禁止這些妻主娘子入朝為官,只是許多人都嫌麻煩,何必自找罪受?還不如在家享受。
姚千音當年也不算參軍,起初只是心血來潮,想去邊關長長見識,誰知恰好戰事爆發,草原部落大舉入侵,混亂之中砍傷她當時帶在身邊的一名夫侍。
於是她一氣之下單槍匹馬深入敵營,仗著信香品級遠賽尋常妻主,俘虜草原勇士三千,自此便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這人在邊關待了幾年,也算闖出幾分威名,奈何後來進京論功行賞時倒了大霉,竟然被一貌丑無言的皇子看上了。
她嫌人家醜,又怕女帝強行賜婚,於是謊稱舊傷復發自此解甲歸田,逃回幽州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但姚千音就琢磨著,她手裡是有一枚紫金令不假,但那也全是出生入死用軍功換來的。
可眼前這位小娘子?
「噗嗤。」
姚千音一笑,「你還真是風大不怕閃了舌頭。」
言卿眉梢一挑,又想起姚千音方才溫溫柔柔地拿起一把刀,刀刃架在崔大人脖子上的模樣,當時那手是真穩,抖都沒抖一下的。
她又瞧了瞧姚千音那雙手,玉指芊芊,雪白柔荑,然而細看指腹輕覆著一層薄繭。
言卿對這可真是太熟了,上輩子常年扛槍,一把軍刀也刷得出神入化,類似的薄繭她也曾有過,於是她心頭大定。
「姚大人,」言卿慢悠悠地道:「我這陣子看了不少閒書,據傳我大梁如今內憂外患,似乎是因從前那場瘟疫而起?」
貌似這個地方,全是女尊男卑,不存在這個國家女尊,而另一個國家男尊,生理構造完全就是女尊化的。
所以從前自從很多年前發生過一場瘟疫後,這些妻主娘子的數量越來越少,大梁這邊還算好些,甚至一些小國因此而亡國滅種。
戰事大多是因此而起,互相劫掠對方的妻主娘子,是為國家延續,為種族繁衍。
言卿說:「我之前來時,曾注意過您從沭陽帶來的那些軍士,他們佩戴的刀劍武器全是生鐵打造,然而這生鐵太脆,不知姚大人可曾聽聞精鐵冶煉之法?」
姚千音:「?」
突然眼皮兒一跳,她微微眯了一下眼,溫溫柔柔地笑道:「小娘子倒是見多識廣,竟還知曉這精鐵之法?」
言卿心想只要時間足夠,只要材料充足,精鐵算什麼,便是精鋼白刃她也能弄出來,好歹受過現代化薰陶,本身當兵,也算一冷熱武器發燒友,這方面她屬實是專業對口。
「我曾見書上說,鄰國曾有一百戰之師,配備的便全是精鐵武器,女帝每年從鄰國採購,國庫稅銀幾乎全都用在了這上面。」
「倘若我能煉製出一批精鐵武器,敢問可否換來一枚紫金令?」這原是她最初打算,只不過需要時間來兌現,不如江孤昀那個計策行之有效。
但言卿就琢磨著,這紫金令還是得先拿一塊兒才能安心。
姚千音眼皮兒再度輕輕一跳,「小娘子可知那精鐵之法被西周捂得極為嚴實?」
言卿笑,「便是不知,也猜想得到,所以按我的想法是,姚大人能否先為我弄上一批鐵礦?事成之後,這功勞歸姚大人所有,而我自己則打算進獻一批甲冑,用來防禦武裝,想來若事成,那兩枚紫金令應是不在話下。」
姚千音:「……」
見她言之鑿鑿,突然就有點拿捏不准,這人是真有底氣,又或是信口胡扯?
姚千音思量半晌,而言卿則是繼續道:「左右試試,您也不虧,我如今人在嵊唐,也不過是一位小娘子罷了,倘若我當真誆您,您便是不直接殺了我,也有得是辦法懲治我不是?就好比……崔大人?」
姚千音是她為對付崔大人而搬來的救兵,不提旁的,只需姚千音把此事泄露給崔大人,按崔大人那狗脾氣,不恨死言卿才怪。
而姚千音詫異了下,「敢情你全都算好了?」
先是把她引過來,搞一出陽謀,本以為這就是極限了,但恐怕這位小娘子,真實意圖是藉由她之手,換取紫金令。
不過這人應是沒什麼錢財,且採礦也需特殊批文,以她自己沒法弄來,所以才想了這一出,甚至為了讓她安心合作,主動往她手中塞了崔大人這個把柄。
不然她之前大可不必派人親自送信,只需拐個彎子,將那封信件匿名投寄便可。
姚千音又忍不住盯著言卿看了看,事已至此,她還真有點相信了,相信這位小娘子是真有那份本事,能有這份心計的人,又怎會無的放矢?
但她突然又眯了一下眼,「你就不怕本官介時拿了好處,卻將兩枚紫金令全部私自昧下?你無權無勢,介時便是真出此事,你也只能啞巴吃黃連,無法與本官爭。」
言卿往後一靠,那容貌姣姣,玉顏冷清,渾身儀態也很是鬆散,但她忽地抬指,指尖點了點自己的額角:「我想,我這腦子裡的東西,可不僅僅只值那兩枚紫金令而已,所以姚大人您覺得呢?」
「這合作,您可願?」
願?
白撿一個紫金令,那自然是願的。
姚千音又是一笑,又不禁重新審視言卿許久,有膽有識,又有謀,像這樣的小娘子還真是別開生面,倒是許久不曾見過這樣的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