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命賤,福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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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言的!!她欺人太甚!」

  「一個毛還沒有長齊的丫頭片子,居然也敢拿幽州府城那位柳大人壓我??」

  暗無天日的地牢之中,處處皆是陰冷血腥,崔大人臉面陰沉,她越想越不順心,越想越是心氣不順。

  那日言卿找上官媒,兩人那些爭執言猶在耳。

  「不就是死了個夫侍而已,又不是什麼稀奇之事!她還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為了一個賤骨頭同本官翻臉!?」

  砰地一聲,崔大人踹翻了不遠處的一張老虎凳,那本是為那些夫侍們上刑用的。

  這時一名獄卒戰戰兢兢地湊上前來,「大人……那邊已經在催了,您看?」

  這獄卒身後還有幾名神色麻木,雙目黯淡無光的男子,無一例外,全是極好的相貌,只是在一番折騰之下,仿佛被磨盡了性子。

  崔大人牙關緊咬:「怎麼就調教出這麼幾個!?這點人哪夠?」

  「說到底那江孤昀和江雋意的品相都不錯,若能把他二人調教出來……怎就下那般重手?」

  「知不知道!這讓我損失了多少!?」

  她揚手便是狠狠一耳光甩在了獄卒臉上。

  獄卒心裡一咯噔,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這、這……那二人骨頭太硬,雖然灌過不少藥,也曾上過刑,但愣是忍了下來,按照咱這兒的規矩,若有那種硬茬子,通常都是直接下狠手的……」

  有件事迄今為止從無人注意,經常有一些妻主娘子會因各種各樣的原因將自家夫侍送入刑獄。

  然而來到此地的那些夫侍,能活著走出去的,卻是極少,且那些活著出去的,要麼是容貌有損,要麼是體態不佳,總之多少有點瑕疵在身上。

  至於那些不但長相貌美,儀態又姣好的,無一例外,對外全是聲稱「命賤,福薄,死在了刑獄裡」。

  但到底死沒死,恐怕也唯有崔大人,以及刑獄這些看守獄卒才能知曉。

  崔大人又強壓下一口氣,冷冰冰地審視著那些神色麻木呆滯的男子,她陰沉道:「算了,此時追究也沒什麼意義,立即安排馬車,先給那邊送去。」

  「說到底,本來那姓言的讓我放我了她兩位夫侍,就已經很出乎我意料,只是她提了,又不能不放罷了。」

  「可誰知她竟蹬鼻子上臉!」

  「不過是死了一個人而已,又沒全死,可她竟然跟我上綱上線……」

  說到這裡崔大人耿耿於懷。

  但心念電轉時,又突然問:「對了,聽聞那江孤昀自幼早慧,且過目不忘,若非因先祖連累成了幽州罪民,怕是早已入朝為官……」

  「他沒發現什麼吧?」

  提起那江孤昀,其一身文才,據傳當年也不過才剛滿十來歲而已,就已舌辯群雄,曾令一位當代大儒感嘆後生可畏,

  甚至那那位大儒還曾言語,此人若非幽州罪籍,一旦入仕科舉,定能位極人臣,以其才學甚至能有執掌內閣的一天,但奈何卻被出身所限,到底還是低賤了些,怕是要因此而被埋沒在幽州之地。

  崔大人心思沉沉,心裡想著,倘若那江孤昀當真察覺了什麼,為免風聲走漏,恐怕還得想想如何滅口。

  但獄卒卻說,「哪能發現,您一早就定下了規矩,在這些人偶調教成功前萬不可泄露分毫,」

  「那兄弟二人此前在刑獄也僅是吃了些苦頭罷了,關於咱們那些事,咱這些人可是半個字也不曾泄露。」

  聽了這話,崔大人這才長吁口氣,然後又擺了擺手,示意那獄卒可以帶人退下了。

  但就在此時,刑獄之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騷動的聲音。

  「大人!大人!」

  「不好了大人,城西出事了,橋樑坍塌了,兩位娘子和其夫侍被河水沖走了!!」

  當得知這事時,崔大人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後,她心中一驚,噌地一下立即起身:「你說什麼??」

  「城西橋樑?」

  「城西那座橋,可是福安橋??它當真塌了!??」

  她瞳孔一縮,一瞬只覺雙耳轟鳴,一股冷意也瞬間襲上了心頭。

  去年假借修橋之名,這崔大人曾向府城那邊預支了十萬兩白銀,這十萬兩足夠將嵊唐縣上下翻新一個遍。

  然而那十萬兩銀子早就叫她私自貪墨了,修橋之事自然也不了了之。

  可如今卻有兩位娘子因此而死??

  轟地一下,她心中巨顫,只覺是麻煩大了,恐怕這一身官袍都要保不住了。

  …

  江家村,

  言卿一行人行蹤隱蔽,悄然回到了江家村,沒引起任何外人的注意。

  林沈二位娘子的那些夫侍們,也全都換了一套衣裳,並未回村,而是喬裝成尚未統計在案的山中散戶,如離群而居的獵戶等等,

  那些人跟著江尋實一起進入深山之中,這些人的安頓事項是老族長和江孤昀早就商量好的。

  深山有一些破破爛爛的木屋,暫時便住在那邊,再加上齊語冰擅長這個仿妝之術,

  回頭等風波平息後,可以試著將那些人的面目稍作修改掩飾,皆是興許能重新遷回江家村這邊。

  「妻主!!」

  當言卿輕手輕腳地進入江家這個院子時,一抬頭就見屋檐下,一名少年衣著單薄,如水中玉蓮,滿身的仙氣破碎。

  他看起來依然那麼柔弱、恬靜,一副在此守候許久的模樣。

  少年小六立即迎了過來,他見言卿穿的是一套乾淨衣裳,這是出水之後便立即換上的,以免著涼,但那一頭長髮濕淋淋的。

  深秋時節本就天冷風寒,這一頭秀髮沾了水,一時半刻也沒幹,髮髻間甚至還夾雜著枯黃的水草。

  江雪翎連忙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發現她手都涼了,急忙道:「家中已經備好了熱水,您快先泡個澡驅驅寒。」

  說完他便匆匆忙忙地去提水,而言卿望著他孱弱而又忙碌的背影愣住了一下。

  又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只覺少年手中的溫度鑲嵌而來,突然就讓她不大自在。

  須臾,她長吁口氣。

  正欲舉步進門時,忽然又聽「吱呀」一聲。

  有人長身玉立,立於窗前,破舊的窗戶被人從裡面推開一道縫隙。

  那人站在窗邊,就那麼凝睇了她許久。

  「妻主,」

  他薄唇微啟,忽而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