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送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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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

  不過一剎那,便已如潮噴洶湧而出。

  一刀抹喉。

  那些冰冷的血跡濺在言卿冷清的臉上,又順著她那張如玉的面頰涓滴流淌,染紅了這一襲素衣,

  好似皚皚的冰天雪地中,開出了一朵妖嬈罪惡的花,猩紅,糜爛,也觸目驚心,染紅了一片。

  老族長,祥林叔,還有那些枯草叢中,不知何時已在驚駭之下騰然起身的江孤昀、江斯蘅,他們所有人都身形一震,一臉震撼。

  「死……死了……??」

  老族長如似做夢,祥林也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他瞠目結舌地望著那一幕。

  「真……真的死了……??」

  所有人心弦劇顫。

  這份衝擊,如山呼,如海嘯,如攜萬鈞之力,直擊人心!

  林娘子的屍體轟然一垮,就那麼沉屍在此,至死那臉上依然深深驚悸,充滿了不可置信。

  旁邊的沈娘子也是如此,她之前被言卿彎弓搭箭,一箭刺穿了手腕,她捧著自己血淋淋的手,疼得臉慘白,但此刻也是心神劇震冷汗狂涌。

  當言卿徐徐抬眸,平靜而又冷漠地看去時,眸如死水,無任何波瀾。

  這一刻已開了先例,而從此刻開始,至少在這江家村,在這江氏宗族,殺一人,還是殺盡這些妻主娘子們,對她來講已無任何差別。

  因為這個口子已經打開了,不論是殺一人,還是殺光剩餘那些人,但凡死的是這些妻主娘子,但凡被官媒發現,她都一定無法逃脫來自官媒的制裁。

  「言……言卿!!」

  沈娘子突然尖叫,而後扯高了嗓子,她踉蹌著拔腿就跑。

  瘋了!瘋了!那姓言的是真的瘋了!!

  她心慌意亂,心亂如麻,也心驚肉跳,心驚膽顫!

  她甚至為此毛骨悚然!

  然而突然之間,一陣破空之聲響起,一把長刀刺穿了她背心。

  沈娘子身形一僵,她踉蹌回首,低頭看了看穿心而過的這把刀,又愕然驚恐地看向了言卿。

  「你!你敢!??」

  她身形一晃,突然眼底好似迸發驚人憎恨。

  「姓言的,你不得好死!!」

  她狂亂嘶吼,而下一刻,一股異香撲面而來。

  這份香氣並不如林娘子那般濃烈,不像林娘子濃如烈酒。

  但此前林娘子操控了幾十上百人,信香也差不多消耗殆盡,可這沈娘子只控制過江雪翎一人。

  如今剩餘信香全部爆發,驟然洶湧而出,好似腐爛的橙花,清新的柑橘又混雜幾分血鏽的氣味。

  「不好!快走!!」

  突然之間,枯草叢中,江孤昀仿佛預感到了什麼,他幾乎第一時間就已屏息,並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拽著江斯蘅後退。

  然而就在此時,「小六兒!!」

  低沉的咆哮驟然響起,那是來自江斯蘅。

  等江孤昀愕然一看,就見那片血腥之地,被所有人忽略的少年小六江雪翎,不知何時從地上拾起了一把刀。

  那刀刃鋒利,且猝不及防,就這麼沒任何預兆,猛然刺向了言卿。

  呼嘯的風聲好似響起,言卿身手矯捷,她迅速閃避,但下一刻,

  「噗!——」

  猶如刀刃沒入了血肉,一聲悶響從身後傳來。

  她驚愕回首,就見身後半步之遙,一個男人,身著陳舊黑衣,展開了雙臂,一副捍衛的模樣,

  而一截兒刀刃,從後方刺穿了男人的腹部。

  兩人對視時,言卿眼底好似有什麼東西在明滅不定,許是驚異,也許是不可思議。

  而那人薄唇一抿,唇邊溢出了一抹血跡。

  「斯蘅!!」

  江孤昀咬牙而來,他冷冽著一張臉,突然看向不遠處的沈娘子,那沈娘子已氣絕身亡,臨死前釋放所有信香,那已是死前唯一的反撲。

  但此刻江孤昀看向那人的眼神,仿佛欲將那沈娘子的屍骸千刀萬剮,碎屍萬段。

  他心中發著顫,而後又迅速定了定神,沉眉冷目,忽然揚起手刀劈暈了那名神志不清的少年,同時又用力一把扶住了江斯蘅。

  「族長!麻煩儘快請來孫大夫!」

  他的手在發抖,倉促間冷凝著神色,看似還算冷靜,從自己身上扯下了一塊布,死死按住江斯蘅腹部的傷口,仿佛想藉此為江斯蘅止血。

  江斯蘅吸了吸氣,他忙問:「我沒事,六兒怎樣?他如何?」

  江孤昀牙關一咬,須臾才道:「他沒事,都沒事,睡一覺就好。」

  言卿在旁看著,眉心一蹙。

  「走!」

  她突然出手,沒等這兄弟二人反應過來,江斯蘅只覺眼前一晃,旋即就叫人握住了胳膊。

  他整個人還愣著,接著就被言卿扯了起來。

  言卿背著他迅速轉身,「孫大夫家太遠,一來一回太耽擱時間,還不如直接送他過去!」

  說著她紅唇輕抿,旋即陡然加快了步伐。

  而江孤昀一怔,手裡還捏著一塊布,那布料上沾滿了血跡。

  許久又忽然一個用力,攥緊了那一塊碎布,仿佛如鯁在喉。

  但斂了斂神,他只遲疑著邁出一步,又迅速停下,冷靜回頭看了看這邊的慘劇,兩具屍體,兩具娘子的屍體!

  江家村,江氏宗族的這些人,一個也沒死,便是之前叫林娘子用信香操控,曾對那位姓言的妻主出手,但那人也僅僅是讓那些人昏迷而已。

  今日死的,竟不是他江氏宗族,而是那兩位曾作惡無數,也曾殘害過數十名族人的妻主娘子。

  江孤昀又定了定神,他沙啞地對祥林道:「祥林叔,儘快喊些人來,這二位的屍體立即焚毀!毀屍滅跡!便是半分痕跡,也絕不能留下!」

  他目中宛若冰封,旋即又神色複雜地看了看之前叫他一記手刀劈暈過去的小六江雪翎。

  方才若不是老四,

  不,那位妻主的身手太過靈敏,便是比起老三、老四,也不遜於分毫。

  那位妻主不會出事,可老四也正如不久之前在河邊所言。

  「披荊斬棘嗎?」

  「為了她,願做刀,願為盾嗎?」

  江孤昀沉聲自語,而許久之後,又沙啞一笑,只是那眼,不知為何,也已鮮紅了起來。

  …

  「撐著點,就快到了!」

  言卿背著江斯蘅一路疾行,男人的腹部貼著她後腰,濕漉漉的血跡竟是滾燙的驚人,仿佛欲灼穿她這件衣裳,灼傷她後腰那一片薄薄的肌膚。

  江斯蘅咳了一聲,臉已疼得煞白,人也有些神志不清。

  就連往日那總是輕佻的嗓音,也已變得沙啞至極。

  「不用管我,還有另外幾位娘子,那些娘子……不能不管……」

  他虛弱地道。

  言卿眉心輕蹙。

  而江斯蘅則是又狠狠地嗆咳了一聲,口中再次湧出了許多血,那血染紅了她肩膀,也染紅她雪白的脖子。

  他徐徐合上眼,但幾不可聞的低語:「赤牙錢莊,管事劉信昌……讓他!送你走,就說,我說的………」

  她不能留下。

  留下必充軍。

  她該走,

  在此事爆發前,在官媒發難前,

  必須先把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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