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秀營中。
「侍衛長,您怎麼來了?」
對比地表之上的寒雪籠罩,這位於地底深處的集秀營平日照明全靠那些煤油燈,又或火把,以及鑲嵌在牆壁上的壁燈等等。
這地方四通八達,活像是一個天然迷宮,但把持著暗門入口處的幾名士兵忽然看向不遠處。
來人是個中年漢子,他手裡拎著一壺酒,雖是幾人口中的侍衛長,但看起來脾氣還不錯。
「這不是天兒冷了,咱這地方本就瘮得慌,陰冷得厲害,怕哥兒幾個凍壞了,就帶了一壺熱酒過來。」
「還是侍衛長您貼心啊,正想著這一口兒呢!」
幾人立即嘻嘻哈哈了起來,不過等幾人喝了一頓酒,那侍衛長話鋒一轉,笑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問:「說起來,我之前好像聽見南邊傳來點動靜,」
「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
而那幾人則說,「誰知道呢?今兒上頭來了一位妻主娘子,據傳是那幽州府城的巡察使岑佑情,」
「咱慕大人曾上去過一回,這不,因為那邊弄出來的動靜,本是敘舊呢,沒聊幾句就又急匆匆地回來了。」
「這樣啊,」
那侍衛長點點頭,像是在笑,
可那幾人卻是逐漸迷糊,「怎麼回事,我頭怎麼這麼暈呢……」
其中一人扶著額,又不禁看了看那位依然笑面盎然的侍衛長,忽然像是反應了過來。
「李銘鶴!你!??」
那人伸手一指,可接著便一陣搖晃,頭一仰就那麼摔倒在了地上。
那被叫做「李銘鶴」的侍衛隊長則是看了看那幾名看守,旋即低聲道:「立即派人頂替!」
「東家那邊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但定然要有大事發生!看來這計劃要提前了。」
李銘鶴說完這話,暗中立即走出數名男子。
其中有人臉色蒼白像有傷在身,也有人一副伙夫打扮,還有人肩膀上搭著個髒抹布,仿佛是在某處打雜的。
而等他們這邊拔下那幾名看守的盔甲套在身上,李銘鶴正準備轉身去另外一處。
可誰知,
「咔噠,咔咔咔咔咔噠。」
身後暗門突然傳來一陣機關轉動的聲響。
李銘鶴神色一凜,那幾名來自六福商號,與李銘鶴一起潛伏在此一年多的男子也是心神一緊。
幾人齊刷刷地看向了那處暗門。
等暗門打開之後,就見一人白衣如雪,模樣倒是溫婉得很,唇邊也好似噙上一抹柔美的笑容,但她身後卻跟著兩個生人。
其中一人俊雅溫潤,另外一人則是臉上頂著一條猙獰刀疤。
這自然便是言卿一行,
此次來這集秀營一探究竟,但老四江斯蘅、小六兒江雪翎,還有江雲庭的那些弟兄們,卻被留在了上頭。
畢竟她們這支隊伍人數不少,真若全部帶進來怕是要引起什麼不必要的猜疑,
以至於此次跟在言卿身旁的,便只有老三和小五。
一個能打能抗,一個妙手回春,當然那臉上易容仿妝,並未使用二人原本的面目。
「……慕大人??」李銘鶴朝這邊望來一眼,似乎是有些錯愕,
怪了,方才分明說那慕婉清已經從上面回來了,
難不成是又曾離開過一趟?
而言卿瞥上一眼,想了想慕婉清那副總是淺笑吟吟的溫柔模樣,
她也露出一抹溫婉的笑容道:「你們這是?」
她瞧了瞧李銘鶴,又瞧了瞧李銘鶴身後的那些人。
李銘鶴豪爽一笑,立即拎起之前帶來的那壺酒,「這不是天氣太冷,就送來讓哥兒幾個暖暖身子。」
言卿微微一笑,輕輕頷首,旋即對身後二人道:「走吧。」
她走在前方,一步當先,儀態溫婉又好似帶著些驕矜。
以慕婉清的身份自然沒人敢盤問,不過小五江雋意微微抽動著鼻子,像是在嗅聞著什麼,
接著,那看向李銘鶴的小眼神就有點變了。
等在前方拐了一個彎兒,他立即貼上來小聲道:「那人有問題,」
「我知道。」
「……妻主看出來了?」他一呆,微微錯愕。
他就尋思著,他家這位也不懂醫術呀!她咋知道那酒水有問題呢?
難不成跟他一樣,天生嗅覺敏感?有個狗鼻子?
言卿則是思忖道:「方才一進來,那些人緊張過度,其中一人下意識將手按住後腰,似隨時準備與我動手。」
「然而我如今卻頂著慕婉清的這張臉,而慕婉清又是何人?」
「幕僚世家,女侯心腹,且是這集秀營中的掌權之人。」
換言之,那幾人心懷鬼胎,至少與這慕婉清是敵非友。
「看來這集秀營也並非上下一心。」
言卿這麼說著,而老三江雲庭則是以那雄渾低沉的嗓音道,「方才那些人身後有幾個木頭箱子,似是堆放著一些雜物。」
「但那些箱子之後傳來數道呼吸之聲,聽起來應是已被人放倒。」
言卿輕怔,但也沒多麼意外,「……莫不是與之前地龍翻身有所關聯?」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儘快尋找那江虞羲,儘快帶著江雲庭江雋意與江虞羲匯合。
於是幾人繼續往前走,
這期間小五江雋意回想了一下,他曾審問過那刑獄長夏榮芳,
而夏榮芳從前也曾來過這集秀營,不僅知曉礦山之中分布了多少條暗道,
更是知曉這集秀營中的內部情況。
而等幾人走遠一些後,李銘鶴則是早已汗流浹背,他暗暗握住後腰那把長刀的手,只覺一瞬心跳之聲便如擂鼓,
但轉念之間他忽然又臉色一變,
「不對!!」
那些妻主娘子能通過信香感知夫侍男子的情緒,此事知曉之人並不是很多,但六福商號卻有這方面的渠道。
那慕婉清早在數年前就已年滿十八,乃是一位身懷珍品信香的妻主娘子,
她定然能從自己方才散發的氣息中感知出那一兩分殺意,
壞了,這可如何是好?
可問題是,分明已感知自己的敵意,為何那慕婉清不曾對自己動手?
李銘鶴一臉狐疑地直皺眉,直至許久之後,他才失神道,
「……莫不是,因為那位卿王女?」
據傳,這慕婉清,曾與慕家決裂,年幼時孤身一人離開慕家,卻險些喪命,也因此而恰好被那位王長女所救。
而他們東家,那可是王夫!當年夜王欽點的王長女正夫,兩人自幼便已定下了婚約。
莫不是看在這份面子上?
「可問題是,那慕婉清,她怎麼知道我是東家的人?」
「而她若是不知道,那她方才為何沒對我出手?」
這著實是說不通,一下子就把李銘鶴給繞迷糊了。
與此同時,慕婉清已行色匆匆,帶著許多人手,連續通過了十八道關卡,直奔江虞羲的所在之地。
只是來到這邊時,慕婉清忽然一懵。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