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卿提起一口氣,攥住了拳頭,但此刻正一臉茫然。
有人把她活兒搶了!本來她是想上的,可誰知嗖地一下。
她只覺眼前一花,江雲庭就跟個炮彈似的,猛猛地轟了上去,然後事情就變成了這樣。
言卿遲疑片刻,眼底緩緩彈出個問號:「?」
而臉上戴著張青銅面具的江雲庭一身坦蕩,大義凜然,胡謅起來理直氣壯,毫不心虛。
那獄頭也不知怎的,好似一口惡氣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的,是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出氣了嗎?
出氣了!
但好像又完全沒一點解氣是咋回事?
恨恨一咬牙,獄頭捂了捂脖子,旋即惡狠狠地轉身看向那名囚犯的同伴,「來人,把這幾個拖下去,都給我宰了!」
「謹遵大人之命。」
這時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名芝蘭玉樹的身影從中走出,後頭還跟著另一個。
兩人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繩子,三兩下就把那幾人綁了。
在做這事時,江孤昀眉目淺淺,神色清清淡淡,而江斯蘅則是忍不住拿眼角餘光偷瞄了一眼他三哥那邊。
江雲庭本是已邁開長腿,但突然看見了這倆,江雲庭:「……」
太熟悉了,好歹是一家兄弟,哪怕戴著個面具,那也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何況他二哥可並未像他這樣,因擔心被那位妻主認出身份而刻意壓低了聲音。
只是,那人清清冷冷芝蘭玉樹的人是二哥,那眉眼邪氣的是老四,但這倆人不好好在山上待著,咋全跟那位言姓妻主一樣跑到這種地方來?
他們這又是想幹什麼?
正這麼琢磨著,突然之間,江雲庭感覺一道清冷視線落在了他身上,他一看,正是他二哥江孤昀,此刻正跟老四一起押著那幾人準備往外走。
一瞬之間,向來驍勇善戰,勇猛無畏的江雲庭,突然就感覺毛骨悚然,頭皮都差點沒炸開。
面具之下,他唇角一抽,然後又僵硬片刻,才微微收回邁開的長腿。
「完蛋,」
「失算了!」
他二哥心眼兒比蜂巢還多,這準是一眼就已經認出他來了,按理他本該是個「死人」,江氏宗族的後山墳場還有當初族人們為他立起的衣冠冢呢。
此事涉及大哥,危險無窮,他深入這龍潭虎穴,本就已經有所覺悟,興許來日將會一死,也是因此才不願牽連家裡,不願把自己還活著的消息傳回家中,就是怕他們往後多難受一回。
但現在這情況?
驀地,不知是想起了什麼,江雲庭突然皮子直發緊。
…
言卿隱在人潮之後並未上前,但她又不瞎,自然也一眼就認出了江孤昀二人,不過那倆人似乎並未瞧見自己。這樣的碰頭是她意想不到的,她悄悄往一旁藏了藏。
須臾之後,「晦氣!」
那獄頭又罵一回,然後一臉心煩地揮了揮手,「都散了吧,回你們各自的牢房,記得等下調教時多用點心,若有刺頭一律從嚴處理,免得再發生這種事!」
說罷,那獄頭陰著一張臉便甩袖離去,只是路過言卿時,他瞥上一眼,突然就瞧見那副修長窈窕的模樣,瞧見了那雪白柔嫩的肌膚。
獄頭眼底淫光一閃,「你,跟我來!」
大梁女子這般稀缺,許多男子興許從生到死都未必能有妻主,而在這種風氣之下,自然也滋生出許多龍陽斷袖。
好比山下的嵊唐縣曾有風月之地,但那些地方的娼妓全是男子,且接待的客人並非女子。女人高貴,作為妻主娘子,但凡看上,直接帶走就是,那等同恩賜與賞賜。
往往是於幾十上百人中精挑細選,且挑走的全是頗有姿色的上品之色,因此凡是夫侍,皆是容貌不俗,或氣質出挑,以妻主們的高傲,絕不可能屈就於那些委身於人的煙柳妓子。
所以像獄頭這種長相差強人意,又無多少出彩之處的,自然就是被人挑揀剩下的,而那些風月之地,也主要是用來招待像她這種人。
言卿眉梢微微一挑,突然就彎了彎唇。
此時江孤昀和江斯蘅都快走遠了,但聽這話,江孤昀蹙了蹙眉,他回頭一瞟,接著那清冷鳳眸微微愕然。
「二哥?怎麼了?」江斯蘅小聲問。
江孤昀神色一緊,「這幾個人你先帶走,到時候看看情況能否保住,盡力而為便可。」
說罷他便立即轉身,三兩步便已從此處消失不見。
江斯蘅:「?」
一臉的莫名其妙,瞥他一眼就收回了視線,然後那邪氣鳳眸看向被五花大綁的幾人,故作凶神惡煞地說道:「還愣著作甚?還不快走!」
然後就粗魯地推搡了起來。
另一邊,老三江雲庭心裡一咯噔,他驀地沉下了一張臉,那鷹隼似的黑眸也陡然划過了幾分戾氣。
他冷冰冰地看向那名獄頭,接著就見那位言姓妻主十分溫順地低眉垂首。
那模樣簡直不敢認,印象中這人向來粗俗殘暴,何時竟有這般溫馴的一面?
且此刻這瞳眸低垂的模樣,不知怎的,竟是像極了家中小六?
活似叫六兒附體了一樣。
言卿就這麼順從轉身,跟著那獄頭一起走了。
但江雲庭牙關一咬,突然就要追上前,然在此時。
突然一隻修長的,骨節分明的,如玉似的手,就那麼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那手寒涼如冷玉,可那手勁兒極大,仿佛是要捏碎他的肩胛骨。
江雲庭又是一僵,沒等回眸,就聽他二哥那雲淡風輕的嗓音從身後響起:「倒是多日不見。」
「老三,長本事了?」
江雲庭:「……」
接著江孤昀又沖他使了個眼色,旋即冷哼一聲,長袖一甩,這才直奔妻主而去。
可那意思已是明擺著,
不像話的,
回頭再收拾你!
…
與此同時,那幽長昏暗的地道之中漆黑一片,伴隨著一聲沙啞冷悶的呻吟,地道的入口處,之前曾被言卿挾持過的秦長洲也徐徐轉醒。
但睜眼的一瞬間他又猛然瞠目,「主子!」
他騰地一下坐了起來,接著發現自己綁的結結實實,一瞬眼底像是染上了些許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