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給不給?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天出去幹什麼了,又是寫方子又是搓藥丸的,肯定沒少掙銀子,想白吃白喝沒門!」
荀柳雙目囧囧的看著謝凝,一副包租婆要房租的架勢。記住本站域名
她這樣是有原因的,因為謝凝這廝實在是跟她那個財痴師父性子如出一轍,向來銀子在她手裡只進不出,且這死丫頭居然還有一身十分厲害的功夫,以至於這五年來趕都趕不走。
她到不是在乎這一口飯一間屋子的,但是五年來家裡除了她自己就是過於聽話的莫笑和過於老實的錢江,也就她兩能互相逗逗悶子了。
果然只見謝凝沒好氣的睇了她一眼,不甘不願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兩銀子遞到了她的手上。
荀柳這才張開笑臉將那銀子顛了顛,卻是塞到了軒轅澈的懷裡。
「明日出去便花了,一文也不要剩下。」
軒轅澈挑了挑眉,將那銀子十分自然的收到了自己袖子裡,「好。」
謝凝:「……」
如此酒足飯飽之後,一行人又坐在院子裡頭唱歌,這習慣也是荀柳帶的頭,往日錢江等人經常聽見她哼唱一些古怪又好聽的調子,時間長了也學會一兩句,一喝酒一高興便跟著唱了起來,時間長了倒成了習慣。
葛氏剛嫁進來時還覺得奇怪,這屋裡姑娘沒姑娘樣,丫鬟沒丫鬟樣,擱外人看見只怕會說這家人不講規矩粗魯至極,但時間長了她才知道,只有身臨其境才知道這樣的「家」才叫家。
飯後各人回各屋,軒轅澈扶著荀柳的腰往正房裡走,這一幕似曾相識。
女子身上玉玲花酒的香氣頻頻傳來鑽進他的鼻子裡,手下衣衫輕薄,他似乎能觸到女子腰上緊緻而滑嫩的肌膚,惹得他眸色深了深。
終於將女子放置在床上,他才慢慢起身,這時他卻看見枕頭下似乎有一角金光,他附身一抽,只見那正是他五年前放在她枕下的鳳釵,五年通體仍舊金光閃閃,縫隙之間不見一絲灰塵,必定是有人經常擦拭的結果。
這個事實讓他忍不住彎了彎唇,不由得看向床上的女子,只見她呼吸清淺,嘴角釀著一抹甜滋滋的笑,就像那院中正盛的桃花,甜的膩人。
只可惜她那雙燦爛的眼睛此刻是閉著的。
他多年前就想過,若自己在她眼裡並不是弟弟,而是另一種男人的身份,那雙笑眼看著自己時該有多美?
可今日看來,此道仍尚遠。
他想著,忽而微微附身,伸手用指尖輕輕在女子的眉眼之間描摹,然而越是描摹便湊得越近,正當四唇快要相接時,忽而門外傳來一道小心翼翼的敲擊門框聲。
他收起笑意,慢慢起身走出了門,將房門小心關上後,他才淡聲道:
「何事?」
莫離神色尷尬的低下頭,他也沒想到自己會撞見主子正在對荀姑娘……
這五年他跟在主子身邊,避不可免多多少少會知道一些主子的心思,他也權當不知道,但剛剛實在是有急事,他也實在是沒來得及反應,剛看到主子在幹什麼時,他的手已經敲完門了。
「公子,剛才傳來消息,西瓊太子已經先一步到碎葉城了。」
軒轅澈波瀾不驚,「何處落腳?」
「君子軒。」
「君子軒?」
軒轅澈神色微沉,「君子軒乃是碎葉城文人墨客聚集之所,其中多半為朝廷文官後起之秀。」
「公子是說,西瓊借著主動向大漢求和親的名義,實則賊心不死?」
軒轅澈卻未下論斷,「明日去看看再說。」
莫離點了點頭,但似是又想到什麼,對他恭敬道:「那謝凝……」
游夫子雖是明月谷中人,但他的十二個徒弟卻並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謝凝當初確實是主子為了確保荀姑娘安全臨時雇來的人,但他們也沒想到她會在這裡整整賴了五年。
尤其是她特別的身世……
「不必,讓她自行決斷。」
這時候軒轅澈卻淡淡道。
莫離又點了點頭,這才退下。
而等莫離退下之後,莫笑卻又上前對他恭敬的行了個禮,「主子回來的消息碎葉城所有暗部中人皆已通知到位,全聽主子吩咐,還有……」
她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張紙,臉上有些微微的不自然,「這是下屬遵照您的吩咐列出來的名單,皆是至今對姑娘仍舊不死心逼婚的人家。」
她在暗部待了這麼多年,倒還是頭一次接到這麼奇怪的命令,然而奇怪也就算了,竟還是主子親自傳的信,她想吐槽都不敢。
她記得姑娘說的「吐槽」兩字是這麼用的吧?
而正在她走神時,軒轅澈卻已經接過那張名單掃了一眼,眼底划過一抹冷峭的光,「很好。」
莫笑聽到這一聲,心裡莫名的有些發寒,心想這幾戶人家怕是下場要慘了。
……
荀柳這一晚上睡的很香,如果不是因為王府突然來了人,逼得葛氏和莫笑不得不將她從床上挖起來,她怕是能一覺睡到太陽重新落山。
「什麼事兒大清早的喊我起床啊?」
荀柳困的邊邁出房門邊揉了揉眼,然而還沒人應她的問話,便見一道人影立即撲上來緊緊抓住了她的手腕。
「荀姑娘,求您快跟我進府吧,我家小姐她鬧著要上吊自殺!」
「啊?」
荀柳這才看清眼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王嬌兒的丫鬟香琴。
「不、不是,怎麼好端端的突然要自殺?
她又將什麼花給養死了?」
她記得每回王嬌兒想養個什麼植物死了她都要鬧上一回,一直怪自己是個辣手摧花的小廢物,然而越是養不活她越是愛養,這些年光她看到的植物屍體都好幾百盆了。
「不是。」
香琴邊拉著她往外走,邊焦急道,「還不是因為那樁婚事,小姐一直不願意嫁,昨晚從廟裡回來之後便又鬧了起來,還和世子妃大吵了一架,今日早上我見她許久未起,便主動開門去看,誰知她正自個站在凳子上往樑上繫繩子,再晚些她可就……」
她說著頓了頓,「世子和世子妃焦急的很,勸也勸不住,便差奴婢來叫您過去幫忙勸勸。」
荀柳卻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你們啊,是都被她騙了,她估計就是正等著你開門去看,故意演給你們看的。」
「就算是演戲那也駭人不是,小姐若是真出了什麼事情,奴婢就是十個腦袋也不夠擔待的,所以荀姑娘您還是快些跟我去吧。」
荀柳拗不過她,只能無奈的笑了笑,轉頭對錢江等人招呼了幾聲,便跟著她出門上了馬車。
到了王府一路兩人便直接往王嬌兒的院子奔去。
剛走進院子,荀柳便看見世子和世子妃正坐在院子裡,一個滿臉怒火,一個則焦急不已,而裡面挺著肚子的方詩瑤則正細心勸慰著坐在榻上的王嬌兒。
「嬌兒,陶家家大業大,陶公子更是一表人才品德出眾,我們作為女子的遵守父母之言必無錯處,你到底是哪裡不滿意?」
然而王嬌兒卻滿臉不耐煩,直到看到荀柳過來這才眼睛一亮,立即跳下軟塌跑過來挽住她的胳膊撒嬌:
「荀姐姐,你來替我說說理,我不願嫁到陶家,你定是明白我的對不對?」
世子妃搖了搖頭已經像是氣不動了的樣子,「荀姑娘,你且替我們好好說說她,我替她千挑萬選出來的夫婿,她一個個都不滿意,今年她都已經過了十八了,難不成真打算這樣耗一輩子?」
王嬌兒鼓著臉緊緊抱著她的胳膊,「荀姐姐還已經二十一歲了呢,我十八算什麼!」
荀柳:「……」
「你!」
世子妃恨恨甩了甩袖,「你要氣死我不成?
!」
「等等!」
見兩人一言不合又要上演母子仗,她立即抬手打住,「陶家公子我好似有所耳聞,他似乎已經有了兩個通房丫鬟?」
「對。」
王嬌兒仰著臉道,「且其中一個還有了一月余的身孕。」
荀柳看向世子和世子妃二人,這回世子王承志板著臉道:
「這事我們當然知曉,士族子弟年過十五便由家中父母安排通房,不過父母之命而已,在定親之前他們已然表了態,前幾日便已經將孩子打了,那兩個丫鬟也已經遣出了府。」
「這態度還不夠明確?」
世子妃也勸道,「陶公子都已經上門幾次了,你這丫頭回回都對人家避如蛇蠍,我真搞不懂,這樣的男子你不喜歡,你還要找什麼樣的?」
「我不喜歡他!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嫁的!」
王嬌兒氣憤道。
方詩瑤挺著肚子上前勸道:「嬌兒,且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正常,這陶公子對你確實很上心了,你難不成真要頂著流言蜚語像他人一般做個沒人提親的老姑娘麼?」
「大少夫人,不知道您說的陶公子的上心,是指的那一方面?」
被暗戳戳點名的「老姑娘」荀柳好笑的站了出來。
方詩瑤眉頭皺了皺,抬眸看向她。
「荀姑娘什麼意思?」
荀柳卻沒回應她,而是看向世子和世子妃。
「世子,世子妃,這本來是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不應該參與,但嬌兒是我的好友,我真切希望她能幸福。
我知道今日世子妃叫我過來,應是想讓我勸嬌兒順從您的安排嫁給陶公子,但若遵從我的內心,我卻不想這麼做,所以若是世子和世子妃還想聽我繼續說,那我接下來說出的話必然不中聽了。」
王嬌兒聞言立即欣喜道:「我就知道荀姐姐會站在我這邊。」
方詩瑤則看著她目光冷漠,似有嘲諷。
王承志和妻子互看了一眼,他們多少是明白荀柳性格的,她既然這麼說便必定有她的道理,便同時點了點頭道:
「你且說說。」
荀柳笑了笑忽而看向方詩瑤道:「大少夫人方才說陶公子一表人才品德出眾?」
似是沒想到她會問自己,方詩瑤愣了愣,不太高興道:「是。」
荀柳卻搖了搖頭,「我卻沒看出來。」
「你……」
「大少夫人請先聽我說。」
方詩瑤神色難堪,剛想說話卻又被她打斷。
「一,陶公子年少被父母安置通房,是喜還是不喜?
喜的話,兩個丫鬟即使沒有名分,這幾年也應有不淺的情分,然而為了能與王府結姻,毫不猶豫便殺子趕妾,是否過於狠毒?」
三人愣了愣。
荀柳又道:「若是不喜,或是殺子趕妾是其父其母所為他無可抵抗,堂堂男兒竟無能左右自己的人生決定,又是否過於懦弱?」
王承志夫婦二人相視一眼,神色都有些變化。
荀柳見此淡漠一笑,「在我看來,陶家正好把控住了世子的心態投其所好,讓世子和世子妃誤將這種不惜一切攀權附勢的手段錯認為了誠意。」
她說著語氣頓了頓,「但民女卻不知,若嬌兒並非世子嫡女,又或是將來沒了王府做依襯,入了陶家,又是否會有一天落得跟那兩個丫鬟一樣的下場?」
姚氏順著她的說法想下去,竟不自覺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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