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芳傳信
正當她想好措辭準備開口時,惠帝卻又先一步笑道:「也不怪皇后猶豫,畢竟昊兒心性未穩,總是需要人看顧。Google搜索」
這話像是給了她一個台階下,她立即順著話說道:「是啊,昊兒年紀還輕,還需要皇上在旁指點呢……」
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個話題結束後的氣氛莫名的有些沉悶。
坐了一會後,惠帝便慢慢起身,順便也鬆開了她的手。
蕭嵐見此忙想跟著站起來,卻被惠帝揮了揮手道:「皇后替朕喂喂這些魚吧,朕有些累了,這幾日辛苦皇后了,明日起晚些過來吧。」
等在亭外的何守義見此立即走過來扶著他慢慢離開。
惠帝的陰晴不定蕭嵐也不是第一次見了,往常她費心猜度也能猜個七八分,但今日她卻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說他冷淡,但這幾日確實比往常體恤她許多,也許是重病在身,脾氣來得快罷了,至少還願意讓她每日陪著。
她想了想便也沒當回事兒,竟真的重新坐下餵起魚來。
……
東宮,太子寢殿。
軒轅昊看著底下一干心腹大臣,面色不悅道:「本宮聽說朝中還有不少人在議論本宮決定出兵之事?」
底下幾人面面相覷,其中一人走上前,「殿下,微臣聽聞好像卻是有此事,但多是那些新黨半大的毛頭小子,不足掛齒。」
「呵,是麼?」
軒轅昊冷笑一聲,「可本宮還聽說今日民間也起了不少謠言,可也是真的?」
那人噎了噎,眼珠子一轉又趕忙恭敬道:「殿下,百姓多喜歡攪弄是非,下官已經派人暗中查探,一旦發現背後煽風點火之人便先殺幾個,屆時他們便不敢再多說什麼了。」
「不必。」
這時候軒轅澈卻懶洋洋的換了個胳膊支著下巴,眸底卻露出一絲狠戾,「他們既然喜歡嚼舌根,想必也是平日裡閒著了,既然如此,那徵兵之事便先從這些人家中起征吧,如此也好為國出一份力,若誰敢抗議,再殺不遲。」
他說著忽而漫不經心的一笑,「如今這每一條人命可都珍貴得很呢,萬不可隨意浪費了……」
這最後一句話讓底下幾個人同時打了個哆嗦,只有方才說話的那名文官聞言笑道:「殿下說的是,如今殿下登基之日指日可待,我泱泱大漢又是中原腹地,昌國西瓊等小國理應臣服,殿下此舉必會一統三國名留千史。」
「哦?」
軒轅澈勾唇愉悅一笑,「你倒是會說話。」
那人得了讚揚胸膛便挺的更高了些,「微臣所言句句屬實,若叫微臣說,此時對殿下就算直呼萬歲也並無不妥。」
這句話似乎取悅到了軒轅昊,他揚唇一笑,竟也未反駁。
「這稱呼倒是不錯,往後私下便這般叫吧……」
那文官聞言臉上欣喜之色越濃,就著發兵昌國的事情又積極討論了起來……
然而這後頭的談話站在內殿門外惠帝卻絲毫不想再聽下去,他冷著臉轉過身衝著身後的何守義揮了揮手,何守義見此微微點頭,看向此時正捂著守門宮人嘴的兩名侍衛,做了個「處理乾淨」的手勢,見那兩名侍衛點了點頭,這才跟著惠帝離開。
從東宮到泰明宮不遠,但惠帝卻故意繞了僻靜的小路行走,一路上何守義跟在他身後一句話也不敢說,因為他知道此時的惠帝心中震怒,極不喜歡聽任何人在他耳旁聒噪。
但今日的惠帝卻與平日裡不同,他走到一半忽而停了下來。
「去請武寧侯過來,朕有幾件事要他暗中去辦。」
何守義立即應道:「是,皇上。」
他剛想轉身離開,卻想起什麼一般猶豫道:「可是皇上,您一個人……」
惠帝擺了擺手,「朕自己走走,無需人跟著……」
「是,皇上。」
但等何守義回來之後卻未在泰明宮中看見惠帝的身影,他安頓好了武寧侯,便順著方才那條小路尋了過去,直到走到了一處已經荒廢的宮門口。
長春宮,當年寵冠後宮的雲貴妃居住之地,想當年無數宮人擠破頭也想進來的地處,如今卻早已人走茶涼一片慘景。
無人知曉當年那場大火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即便後來惠帝將此罪強加到了蕭朗身上,但他卻知道,這是惠帝心裡的結,仿似非要為這場大火尋個緣由才能令其心安一般。
雲貴妃死後,惠帝大怒,消沉了整整七日便大肆斬殺長春宮人,那幾日是本來以為自己免於殃及的長春宮人的噩夢,但這般又過了幾日,惠帝又似突然大發慈悲,下令終止斬殺,將剩餘的長春宮人都貶到了冷宮裡,為此蕭朗才能查到那名叫常安的宮人,但實際上現存的長春宮人已經所剩無幾。
而這所宮院也被徹底封鎖起來,成了這偌大的皇宮最令人避諱的地方。
但此刻,這座已經數年無人踏足過的宮殿,大門卻是開著的。
何守義走進宮門,穿過前殿到了內殿之中,只見惠帝果然正站在那裡,正用手撫摸著床旁的已經燒的半焦的黃梨木梳妝檯,只是梳妝檯上早已布滿灰塵,昔日照影之人也早已香消玉殞。
他目光閃了閃,輕聲道:「皇上,武寧侯已經在泰明宮中等候。」
然而惠帝卻未動身,他的影子被透過窗戶的夕陽拉長,竟顯得有幾分寂寥。
許久,才聽他的聲音沙啞響起:「朕記得朕昔日也曾問過她同樣的話……」
那時他還只是皇子,因母妃不同意聘她為正妃,他便使了性子趁夜將她從家中帶了出來,問她可願放棄一切榮華富貴與他只做一對平凡夫妻。
她只淺淺一笑,只應了一句:「君安處便是妾安處。」
可輾轉數載,負了這句話的人卻反而是他……
「皇上……」何守義勸道,「貴妃娘娘在天有靈,定不希望您為她感傷的。」
「是麼?」
惠帝卻自嘲的笑了一聲,忽而轉過身朝外走去,但沒走幾步又頓了頓。
「澈兒這孩子自小便重情重義心性倔強,想來監斬那事確實也難為了他,過幾日你差幾個人去青州看看,便在那裡等信吧。」
等信?
難不成二皇子還有轉圜的餘地?
何守義心中詫異,但面上卻沒表露半分,聞言很是恭敬的應了一聲,便隨著惠帝走了出去。
……
荀柳二人收到來自京城的暗部密信時已經是將近一月之後了,正值四月好時節,山花競相開放,兩人白日便喂喂雞逗逗狗再種點花草蔬菜,本來簡單的小木屋裡也添置了不少東西。
而院中那棵矮小的桃樹旁也多了另一棵高大聳立的同伴,兩棵樹極像是一對情人相互依偎一般,每每叫荀柳看見便心中歡喜萬分。
「阿姐,如何才會答應改掉它們的名字?」
飯後,少年坐在院子裡逗弄著三隻小狼狗的下巴笑道。
荀柳正在給剛破土不久的小菜苗澆水,聞言忍不住嘆了口氣道:「你怎麼還記著這個事兒,我不是跟你解釋了麼,那名字只是……巧合嘛……」
其實是她覺得好玩才沒改掉。
「哦,巧合啊……」某人起身忽然走到她身旁,看著旁邊正在滿地找蟲子吃的老母雞勾唇道,「我看這雞倒是挺可愛的,不如以後便叫她阿柳吧……」
荀柳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見他朝著豬圈走去,煞有興致道:「這豬圓滾滾的倒也不錯,以後便叫小荀,嗯,倒也不錯……」
荀柳氣得丟下水壺跑到他跟前捏起他的臉頰,故作兇狠道:「你居然敢罵我是母豬?
!」
然而這點力氣對某人來說卻根本算不上什麼,倒是惹得他低聲笑了許久,才扯下她的手腕將她摟在懷裡蹭了蹭,「那阿姐改不改?」
「改,我改還不行麼。」
荀柳將臉埋在他衣襟里悶悶道。
正當兩人膩歪時,院外卻傳來一道極為刻意的咳嗽聲,驚得荀柳立即掙扎開來,尷尬站遠了些。
轉頭一看,只見是莫離站在門口一臉欲言又止又生怕打擾的表情。
「是、是莫離啊,進來坐吧。」
她趕忙紅著臉去廚房裡燒水倒茶,這殷勤倒是搞得莫離一愣。
姑娘害起羞來……這麼客氣的麼?
軒轅澈卻一臉從容,見她的反應嘴角的笑意卻更深了些,只問莫離道:「何事?」
莫離正了正臉色,這才想起自己此行要辦的正事。
「公子,京城那邊傳來消息了,一切如公子所料,只是……」
「怎了?」
「暗部前幾日收到了來自昌國的消息,是之前安插進昌國王宮裡負責與那位重芳姑娘接洽的人遞出來的……」
荀柳端著沏好的茶走出來,卻見莫離已經離開,院中只剩下少年一人坐在凳子上不知在想什麼。
她走過去將茶水放在木桌上,也跟著坐了下來問道:「怎麼了?
可是京城又有了什麼動靜?」
軒轅澈搖了搖頭,「不是,是重芳那邊來了消息。」
「重芳?」
荀柳當然記得這個名字,當初她能順利逃出昌王的控制便是多虧了她,後來她才經由小風知道,原來這重芳本是西瓊太子從小便養在身旁的婢女,說來也是唏噓,這西瓊太子看似輕浮兇狠,卻沒想到兒時竟也曾善良過,重芳便是他從西瓊的難民窟里撿回來的,自小待她親如妹妹,重芳為人重情義,為了西瓊太子也甘願報在西瓊異人門下學了這學音學步的技藝,可沒成想還沒來得及替主子效命,便得知了主子的死訊。
想來當時她對她說的那句「我和他之間有筆血帳要算」應當指的就是西瓊太子被昌王所殺的這件事吧。
只是她卻不知重芳能傳來什麼樣的消息?
因為自從上次經歷昌王將她綁走的事情之後,小風便再也不允許她參與任何危險之事,所以她演這「假荀柳」的事情便也由著暗部的人接了手,實際上就是順藤摸瓜控制了京城昌王布下的暗哨,負責向昌國傳遞假消息。
重芳之前曾說過會幫他們搜集有用的消息,但這快半年來卻從未主動聯繫過他們,所以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傳信呢。
軒轅澈聞言點了點頭,抬頭看向她,那眸子裡多了抹凝重,「阿姐,韓軍在昌王手上。」
韓軍……
荀柳思索了半晌,忽而渾身一震。
雲峰麾下玄武將軍韓軍?
!
她忍不住聲音大了些,「他怎會在昌國?」
據她所知,這些年小風也一直在找這個人,只是這麼多年過去,只知當初董長青拿到了韓軍親筆寫的訴狀紙後,其人便不知去向。
他們曾猜測韓軍應當是難忍酷刑倒戈向了董長青,雲峰死後他也沒了用處,董長青也許早就將他殺了。
但她萬萬沒想到,韓軍居然會在昌王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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