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一更)
她的目光慢慢轉為清明,詹光毅看著她忽而冷笑一聲,「你對他以死相護,熟不知他能為你放棄什麼,愚蠢如斯,孤倒是大開眼界了。記住本站域名」
「你當然不懂我為何會以命相護……」荀柳喘息著抬頭,抹去嘴角殘餘的血漬,「因為像你這般罔顧他人性命之人怕是從未被人如此真情實意的對待過。」
她說著嘴角露出一抹嘲諷,那嘲諷似是刺進了詹光毅心中,他眸色一沉,手指不自覺捏緊,但只一瞬,他便又恢復到了先前那般居高臨下的模樣。
「重芳,方才那些你可聽清楚了?」
重芳見此略微行了個禮,面無表情道:「是,已經全部記下,還請昌王再施術時由重芳詢問,如此便穩妥了。」
詹光毅點了點頭,「明日孤再過來。」
說罷他轉頭看了荀柳一眼,那目光荀柳探不出是什麼意思,如此便見他甩袖離去。
待詹光毅走後,除了學音學步之外從不跟她廢話的重芳卻突然開了口,「我警告過你,若不想吃苦,就最好乖一些。」
荀柳瞥了她一眼,走至桌前坐下,忍著心口的疼痛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你不覺得你說這句話太假好心了些?
昌王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替他如此賣命?」
重芳不語,荀柳也沒興致再多問。
如此又過了兩三日,詹光毅每日都會過來對她施展幻術,她雖不知自己到底都交代了什麼,但每次恢復清醒之後都看見詹光毅臉色不好,便知道自己應該如同第一次那樣沒交代出什麼重點。
這讓她心裡也微微放了放心,看來這幻術第四層的功力還沒那麼大,若遇到心智頑強之人也無可奈何。
但若她想不出辦法阻止詹光毅將重芳送到小風身邊去,那這些秘密也早晚不是秘密。
她必須儘快想出解脫的辦法。
半月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最後一天重芳也消失不見,直至晚時,她才看見一人從院外走了進來,院內未點燭火,只能就著月光看那人緩緩走來,從鞋面往上,竟穿著打扮與她一模一樣。
最重要的是那張臉……
一陣涼氣從心底直往上竄,荀柳不自覺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見對方一瞥一笑,一個眼神流轉之間熟悉至極。
「你……」
「我是荀柳。」
對方大大方方的對她笑了笑,眼底似有光芒閃爍。
這是重芳……不,應該說是第二個荀柳。
她如今已經不能用像來描述,因為眼前這個人仿似就是第二個她。
若是真讓她成功接近了小風……
她越想心裡越是驚顫,半晌竟一個字也擠不出來。
反倒是重芳見她許久不語,反而主動開口道:「明日凌晨我們便會出別莊,昌王會派人直接送你從涼州繞道嶙州去昌國。」
這時候正好送晚膳的丫鬟端著食盤走了進來,荀柳掃了一眼,見今晚的菜色比平日足足豐盛了兩倍。
但奇怪的是,她和重芳的飯菜居然是特意分開的。
重芳此時恢復了她自己的聲音,面無表情道:「吃完便好好睡一覺,往後二皇子的事情便與你無關了。」
說完那丫鬟便受命一般,將屬於她的那份飯菜擺到了她的面前。
荀柳看著眼前的菜色,心底苦笑一聲。
這飯菜里八成是加了料,也許是詹光毅這幾日也被她折騰怕了,索性藥暈了她,免得路上她又出現什麼意外。
「姑娘進去吃吧,院子裡涼,莫要受了風寒才好。」
那丫鬟還貼心的說了一句,但荀柳之搖了搖頭,「就放在這裡吧。」
冷點好保持清醒。
而重芳則未跟她一起在院子裡吃,而是讓丫鬟將菜端到了房內,她正想觀察這當中是哪盤菜有問題,卻見那丫鬟又走了出來,替她點了燈之後竟直接站在一旁,等著盯著她把菜吃進肚子裡。
半晌她也沒動筷子,這時屋內傳來重芳冷淡的聲音,「你若不想吃,我有的是法子讓你吃下去,最後再勸你一次,不想吃苦頭,就乖乖聽話。」
「姑娘快吃吧,飯涼了可是會鬧肚子的。」
那丫鬟也跟著附和了一句道。
荀柳轉了轉眼珠,倒是因為這丫鬟的一句話心裡有了主意,她裝作無奈的拿起筷子,每一樣菜都嘗了幾口,一邊吃一邊觀察那丫鬟的神色,直到她把其中一道湯喝進了肚子一大半,那丫鬟才露出滿意的神情。
荀柳見此便放下筷子不再動,對那丫鬟道:「我吃飽了,都拿下去吧。」
那丫鬟見此也沒說什麼,躬了躬身便收拾了下端著食盤下去了。
幾乎是那丫鬟前腳剛走,她便立即站起身,見裡頭重芳還在慢悠悠的吃飯,她便裝作不經意一般向茅廁走去。
到了茅廁內,她也顧不得味道難聞,伸出食指便猛摳自己的嗓子眼,直到吐的胃裡只反酸水,她這才停了下來長舒了口氣。
希望她這個法子能有點效果。
而回到房內之後,她見重芳似乎也並沒發現她有離開過,而是正坐在梳妝檯前似乎正在臉上擺弄著什麼,她這才徹底放了心。
到了晚上,她和重芳仍舊躺到了自己的床鋪上,困意漸漸襲來,即便她盡力將所有的飯菜吐了出來,但多少還是攝入了一點,為此她只能狠掐自己的手掌心以保持清醒。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應當已經過了子時,她細細聽著不遠處小榻上的人平緩的呼吸,仿似已經睡熟了過去,這才小心至極的起身,走到梳妝檯前拿起桌上沉甸甸的首飾盒,用外衣包起來緊握在手裡,然後悄悄踱著步子走了過去。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此前她想過和重芳互換身份,但並沒具體想到要怎麼做,今日反倒是他們給她送來了機會,只要能將重芳打暈與她互換床位,明日一早,已經昏迷不醒的重芳便會被當做是已經被餵了藥的她送入昌國,而她只要學著重芳的口氣和神態,只要能暫時瞞過詹光毅,成功回到小風身邊,如此便會後顧無憂了。
這幾日最關鍵不過,她的演技不比重芳高明,但只要能離開這,她或許就能想到逃脫的辦法。
她這樣想著,屏住呼吸往小榻上的人走去。
月光將透過門窗照在重芳的臉上,荀柳看著那張與自己幾乎一樣的一張臉,咬了咬牙,舉起手中被外衣包裹好的木盒使勁往她的後腦砸去。
然而就在這時,本來正在熟睡的重芳卻猛地睜開了眼,那眼裡清明一片,哪裡像是睡熟了的樣子!
……
再過不到十日便是年關,涼州不比青州雪多,但也稀稀落落下了些小雪,本以為如此要晴過年後去了,卻沒想這一日早上百姓一打開窗門,卻見半空中竟下起鵝毛大的雪花來。
可即便如此,涼州建明城內仍舊人來人往熱鬧非常,尤其是城內最為出名的醉望鄉酒樓,內里更是賓客滿堂,滿樓飄香。
這時候大街上忽然來了一輛馬車,正停在醉望鄉門前,一道人影推門緩緩而出,只見其一身月白長衫,上紋青竹紋飾,發束玉冠貌比潘安,雖未著片語,但那氣勢實在是無可忽視,只堪堪一站便引得無數人側目揣測,端的是舉世無雙的俊美公子。
店小二回過神來立即上前詢問:「這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那公子未說話,他身後的黑衣侍衛卻道:「之前定過位子,二樓秋字廂房。」
「哦哦,原來是您,想必是您家的下人來定的位置,恕小的眼拙未看出來,小的這就帶二位上樓,請跟我來。」
好不容易將人請上了樓,店小二又急忙下樓,但還沒來得及招呼其他客人,卻又見門口傳來一道低磁的男子聲音:「請問店家可在?」
這一句話又引得樓內眾人側目看去,這一看又是一陣驚艷,只見此時門口正站著位身著玄色暗金流雲袍,腳踩緞靴,腰佩白玉的翩翩公子,比先前那位年紀稍大一些,氣質也不盡相同,若說前頭那位氣若松竹貌若謫仙,那眼前這位便像是那人間富貴花,一雙桃花眼勾魂攝魄艷邪非常。
樓內眾人忍不住猜測這先後兩位到底是誰家的公子,如此絕色竟從未見過。
店小二立即反應過來,連忙抬步上前招呼:「這位客官,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啊?」
那公子彎了彎唇卻並未接話,反而是他身旁的一位魁梧侍衛上前擋了擋道:「我們已經與人有約,二樓秋字廂房。」
店小二心中驚了驚,心道這兩位居然還是熟人,他立即點頭道:
「原是如此,那小的這就帶二位上樓,請。」
這時那公子卻輕笑一聲對小二道:「馬車安置在後院即可,我家車夫不喜熱鬧。」
「好嘞,客官。」
待到了秋字廂房,小二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開,詹光毅推開門,正見軒轅澈已經坐在屋內,他便勾唇一笑抬步走了進去。
落座之後,兩人皆是無言。
詹光毅見對面人神色淺淡,面上無一絲焦急之色,便忍不住笑道:「二皇子似是毫不關心身旁人的死活。」
軒轅澈只緩緩抬眸看他:「我只想知道昌王手上到底還有多少替身可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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