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瓊異人
等荀柳再次醒來時,她只覺渾身痛的厲害,環顧四周也已經換了地方,既不是深山老林中也不是官道馬車上,而是一處頗為雅致的女兒閨房。記住本站域名
之所以確定這是女兒家的閨房,是因為床旁擺放著的琳琅滿目的梳妝櫃,上面銀簪耳墜玉鐲步搖,可謂是一應俱全,而她低頭一看自己此時穿著的服飾,竟是從未見過的華麗精美,這讓她恍惚間還以為自己已經被詹光毅那孫子給折騰死,又換了具屍體附魂重新來過。
她這樣想心裡竟有些不甘心,立即起身坐到那梳妝檯前借著光滑的銅鏡照看自己的臉。
還好,還是她看了九年多的那張臉。
但她的衣服和這些首飾又是怎麼回事兒?
她想了想又擼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果然見上面還留著深重的勒痕。
稍微定了定心,她又起身朝著門口靠近,先是趴在門框上確定門外無人,門似乎也未鎖的樣子,便伸手輕輕拉開一條縫。
縫外只見是一處即為寬敞的院子,左右各有一道拱門,且都站著兩名冷麵侍衛,看似是專門守著她的,最重要的是從院內向外看,只見四周青山環繞雲霧繚繞,這座寬敞別致的院子竟然建造在半山腰上!
看這守衛的布置,想來這院內也可供她自由活動,她想了想便乾脆拉開門,誰知道這時候正好從拱門外走進一個端著食盤的陌生丫鬟。
那丫鬟見她醒了便得體笑道:「姑娘,你醒了?
奴婢正準備叫您起來呢,這是今日的早膳,您是想在院兒里吃,還是在屋裡吃?」
這個時候誰他喵的還有心思吃飯?
荀柳直接了當的問:「這是哪裡?
你又是誰?」
那丫鬟笑容依然不變,「這是我家主子的別莊,您前幾日隨我家主子一起來的,不過那時您受了傷正昏迷,這幾日是奴婢一直照顧姑娘的。」
荀柳這才大概明白,想必她口中說的主子就是詹光毅那王八蛋了,只是他沒弄死她,反而還讓丫鬟給她打扮的這麼花里胡哨的不知道又安的什麼心。
想著她又問:「你家主子現在在哪?」
那丫鬟咬了咬唇:「奴婢不知。」
「那這裡隸屬何州何縣?」
「……奴婢不知。」
「那你知道什麼?」
那丫鬟猶豫半晌,只為難道:「姑娘,您就別問了,我家主子特意交代過,不能與您多談。」
荀柳想了想,確實也是,再說一個丫鬟,想必也不會被告知多少事情。
「算了,將飯菜擺在院裡吧,我就在這吃。」
「是,姑娘。」
她雖然不知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但從這些人的服侍看來應該還在大漢境內,這丫鬟一問三不知,周圍又守衛森嚴,她不熟悉周圍環境,即便有心逃跑,卻也不宜衝動。
她倒是想親自問問詹光毅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她也好見機行事。
然而正在她想法讓這丫鬟同意帶信給她主子要求見面時,卻沒想下午詹光毅竟主動來找她了,還帶著另一個長相普通的女子。
詹光毅一進院子便見她正躺在院子裡的貴妃椅上悠哉的曬太陽,且身旁還有個正端著果盤的丫鬟一口一餵的伺候著,不像是個被綁架的票子,倒像是個出門遊樂的富家小姐。
他挑了挑眉,揮退了丫鬟,看著荀柳眼中略帶興味兒:「荀姑娘當真心無所懼?」
荀柳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我害怕有用?
昌王就能放我一馬了?」
「不會。」
詹光毅勾唇輕笑,忽而走近拈起一顆青棗在手中把玩,「不過,孤會考慮給你另一條生路……」
「打住。」
不等他把話說完,荀柳便伸出手打斷道,「我不想聽,反正我如今跑也跑不掉,昌王不如直接告訴我,到底準備怎麼處置我?」
她說著坐起身,「不過我也提醒昌王一句,袖箭你已經見過了,想必這麼多年我在碎葉城開的奇巧閣昌王也查了個清清楚楚,你想要的已經得到,我身上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被你利用,你你就算抓我回去也只是多養一個廢物而已。」
「哦?
是嗎?」
詹光毅卻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笑意越發詭異了些,「不知荀姑娘可曾聽過幻術?」
荀柳一愣,那名始終不語的女子聞言也微微抬眸看向了他。
只見詹光毅笑意愈濃:「幻術修煉至最高層,可惑人神志為我所用,荀姑娘如今視我如仇,可到那時便不一定了。」
荀柳卻面無表情,詹光毅為此神色微動:「荀姑娘不信?」
「信,我當然信。」
荀柳忽而笑得無比燦爛,「只是如今昌王您應該才修煉到第四層吧?
古籍記載昌國幻術極耗心力,歷代以來修煉至第五層者便已寥寥,昌王如何肯定自己就能順利登峰呢?
這自信過了頭可是會自討苦吃的呢~」
詹光毅目中暗光微閃,「何人告訴你的這些?」
荀柳只衝著他笑,心想著即便只是鬥嘴但能扳回一局心裡也蠻爽的。
這些當然是當初小風告訴她的,明月谷內珍藏有賢太皇太后留下的數萬古籍,這昌國幻術對外界鮮為人知,甚至連昌國自己人都不一定知道多少,但明月谷內卻有詳細紀錄。
皇宮內院想必也藏著一本,但就不知惠帝還想不想的起來自己祖宗給自己留下來的這些寶貴財產了。
她猜他想必此時也猜到了皇宮內院,但她不說,讓他隨便猜去。
詹光毅似乎看出了她的小心思,倒是也沒打算與她在此事上多做糾纏,只對旁邊那名陌生女子道:「重芳,從今日起你便在這裡與她同食同寢,需要多長時日?」
那女子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回昌王,半月便可。」
「好,那便半月後我再過來。」
「等等。」
荀柳卻一頭霧水,「你到底什麼意思?」
詹光毅笑意不達眼底,「荀姑娘不是所知甚廣麼?
不如自己去猜一猜。」
說著他便一撩袍尾,轉身離開了這裡。
荀柳:「……」
等詹光毅走後,她乾脆將注意力放到了這名名為「重芳」的女子身上。
「重芳姑娘是吧?
敢問一句,這半月你和我同吃同睡是怎麼個意思?」
重芳不語,過了一會,竟學起她的動作和神態,重複了一句:「重芳姑娘是吧?
敢問一句,這半月你和我同吃同睡是怎麼個意思?」
別說,這神態真學的恰如其分,只是聲音出入太大,她比重芳的聲音聽上去更為清脆一些。
她又走了幾步,卻見重芳仍舊學著她的動作,很是怪異蹊蹺。
「……?
?」
荀柳又往後退了一步,滿頭問號:「……請問這又演的是哪一出?」
重芳仍舊有樣學樣:「……請問這又演的是哪一出?」
荀柳聞聲忽而渾身一震,只因這重芳第二次模仿她的這句話竟連聲音也開始慢慢轉變過來,若不看其樣貌,再拿捏住語氣,怕是真的能以假亂真!
她心中驚顫不已,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那重芳也跟著她的動作往後退步,每次學步都要比之前更像幾分。
這感覺就好像是有人在她對面擺了個大鏡子,重芳就是那鏡子裡自己的影子,這幅場景若是讓外人看見,怕還以為是大白天的鬧了鬼。
但荀柳心中卻忽然想起之前小風對她提過的關於西瓊異人的事情,也就是當初他們懷疑充作了那西瓊太子替身的易容者,難不成就是和這重芳一樣的人?
傳說西瓊有異人,善學音學步,數百年前便以此發家,本是宮廷之中充當藝伎的一類人,但後來隨著王朝更迭覆滅,他們因此流落民間,後又從易容大家哪裡學來易容之術,族中又有有心人藉此術易人換身謀求不義之財,長此以往便發展成如今這般不可見人的門派。
西瓊皇室早年似是養著幾個這樣的能人,當初西瓊太子應當便是因此找的替身,沒想到這詹光毅居然手底下也有這樣的人。
但他要她的替身做什麼?
她忽而心中一驚,想到了小風。
她一直以為詹光毅抓她是為了她腦子裡的那些東西,但現在她似乎才發覺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詹光毅既然能無聲無息的避開暗部的眼線進入洪村將她擄走,便一定有更穩妥的法子能徹底引開暗部的人,但他沒有那麼做。
為什麼?
因為他的目的就是要讓小風知道自己被人擄走。
而他現在利用西瓊異人再造一個假的荀柳,若小風來救她,屆時只需輕而易舉的易個容調個包,這西瓊異人若一直演技在線,便如同小風身邊徹底留下了個昌國的眼線,甚至沒人能比這個眼線更能輕而易舉的獲取小風的信任。
甚至……能輕而易舉的要了他的命。
她想著,心裡一陣陣的發冷。
詹光毅到底想幹什麼?
若是真的讓他得逞……
她猛地打了個冷顫,抬眸看向對面一雙眼睛始終釘在自己身上的女子。
她忽而拔腿跑回屋內,索性躺在床上攤開手腳一動不動了。
媽的我看你怎麼學一條鹹魚說話走路!
果然重芳也跟著她後跑進了屋,見她這個姿勢許久未動,便也多少猜出了她心中所想,但她似是跟荀柳耗上了,乾脆麵對她坐在了凳子上。
就這樣整整過了一下午,丫鬟端著食盤進了院子,走進屋看見兩人這幅樣子,便將食盤放在桌子上走到床邊道:「姑娘,該吃晚膳了。」
荀柳緊咬著牙一句話都不說。
餓幾頓無所謂,就算是餓死她也得忍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詹光毅這龜孫子得逞。
那丫鬟見她不說話正急的不行,這時候倒是重芳開了口,「飯菜留下,你出去。」
丫鬟知道她是幫主子做事的,便也不敢多嘴,看了床上的荀柳一眼,便行了個禮乖巧的退了出去。
那重芳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伸手竟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來。
隔著老遠荀柳便聞到了雞腿的香味兒,肚子不適宜的咕咕叫了幾聲,但她仍舊未動分毫。
「你抗拒也無用,昌王自有別的法子叫你聽話,若不想吃苦,就最好乖一些。」
重芳的語氣平靜而冷漠,似乎這件事情成不成功跟她無多大關係,那態度就好像是拿錢辦事的劊子手一般,就是不知請她出馬的代價比劊子手要多幾倍。
荀柳不聽,仍舊維持著鹹魚的姿勢不動。
如此又熬了一夜,重芳倒是絲毫不虧待自己,知道她不打算配合,天色又已經晚了,便乾脆叫丫鬟來鋪好了小榻睡下,而次日一大早她便起床出門打小報告去了。
因此荀柳次日一早,是被人狠狠掐醒的。
她正睡得香,只覺得衣領被人一揪,脖子被人死死掐住,一睜開眼便是詹光毅那張皮笑肉不笑的妖冶的臉。
「我倒是小看了你折騰的本事,荀柳,孤記得警告過你,孤的耐心有限。」
他這次下了狠手,直掐的她喘不過氣,但他有一點猜錯了,她荀柳從不怕死,更別說早死過一次,到如今若要她死才能使他人免於危難,倒還不如一了百了乾淨。
然而等她做好了準備,詹光毅卻反倒鬆開了她的脖子。
荀柳急喘了幾口氣,只見他笑意陰鷙道:「若是真殺了你,豈不是白做了這些準備,這可就太不划算了,讓我猜猜……你既然不怕死,那是怕別人因你而死?」
他忽而目光微瞥,看了眼身後的小丫鬟,那小丫鬟立覺不對,便忍不住害怕的往後退了退,但終究是沒逃開。
只見詹光毅忽而嘴角一勾,伸手往後射出了袖箭上的那根刺箭,再輕輕一扯,那丫鬟胸口便破出一個拳頭大的血洞,「噗通」一聲倒在地上,抽搐了半晌便斷了氣。
兩旁拱門外看守的侍衛見此也互相慌張的對視了一眼,忙低下頭不敢出氣兒。
荀柳閉了閉眼,手心幾欲指甲掐出了血,「詹光毅,你這麼做就不怕遭報應嗎?」
詹光毅卻十分愉悅的輕笑了一聲,「這只是個警告,她與你不過一日之交,可若你再不聽話,下一個便是洪村村民,孤記得那日與你一起在古水鎮與店小二吵架的那兩人,關係便很密切,不是麼?」
「王八蛋!」
她再也忍不住,衝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但這一拳對詹光毅來說簡直形如玩笑,輕而易舉便被他避開並一手鉗住了她的胳膊往後狠狠一推。
「若不想再有人因你而死,便給孤老老實實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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