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人愣了愣,許久才問道:「逃出宮?
彩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荀柳將今早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老人,但其中關於軒轅澈的部分卻改了點細節,只將他說成是跟她一起出逃的長春宮小太監。記住本站域名
這也是她臨時決定的事情,現今她和軒轅澈已經在京城無路可走,按照禁衛軍這樣的查法,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會挨家挨戶查上門,但按照她的猜測,對方也不敢明目張胆的追查二皇子的下落,所以她才為軒轅澈編了個身份,只希望這位老伯的人品能和彩芝一樣可信。
果然老伯聽到這些事情之後也大概明白自己的女兒是受這場宮變所累,他傷心許久之後這才將兩人引進門,兩人這才發現他腿腳一瘸一拐不利索。
荀柳一進門便聞到了院子裡傳來一陣極其難聞的糞味兒,只見院子的角落裡停著一輛驢車,上面則放著兩個半人高的大木桶,木桶上雖然蓋著蓋子,但荀柳一看便知裡面裝的是什麼。
軒轅澈更是第一時間捂住了鼻子,但是也許是覺得這樣對主人不太尊敬,便又放下手皺著眉頭,一副極力屏氣忍耐的模樣。
老人見兩人這幅樣子倒是沒介意,反而有些尷尬道:
「別見怪,雖然髒了點,但平日裡我就靠這活計吃飯,裡屋味道小一些,先進去吧。」
荀柳點點頭,看著院子裡破落的房子,窗子上的紙張都幾乎沒有一張是完整的了,更勿論老人一身穿著單薄老舊,只唯一能禦寒的長襖上也破漏出不少棉絮。
這樣的條件真是難以想像老人是如何挨過冬天的。
荀柳記得彩芝曾經說過那位喬哥應該在照顧老人生活,但現在為何人不在?
她想著忍不住問前面正準備開門的老人道:「老伯,彩芝曾經跟我說過喬哥,他人呢?」
老人肩膀一抖,很是憤怒道:「那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早就走了!」
他說著推開門,裡面迎面撲來一陣陰冷潮濕的霉味,看來這屋裡比起外面也沒暖和到哪兒去。
老人走到屋裡拿起桌子上蓋子破了半邊的茶壺給兩人各倒了杯茶水,荀柳看著那隻剩三個腿的桌子客氣的接過茶杯,奇怪那桌子居然還能站的挺穩當。
再低頭一看,只見手中杯子裡的茶水黃中泛黑黑中帶黃,裡面還漂著一粒粒不知道是灰塵還是水垢的雜物,她忍了忍,終究還是沒敢喝下去。
再瞄一眼旁邊的少年,見他瞄了一眼,也跟著不動聲色的將茶水放在了桌子上。
「不喜歡喝?
莫非是嫌棄老漢家的茶太差了?」
老伯有些不高興道。
荀柳立即重新端起茶杯,「哪有哪有?
就是怕燙涼一涼而已。」
說著她硬著頭皮喝了一大口以最快的速度吞了下去。
旁邊的少年見此也猶豫的端起茶杯,但是挨近了嘴邊兒半晌愣是沒下得了狠心,荀柳見此瞪了他一眼,趁著老伯低頭喝茶的時候猛地抬手一懟,便將那杯茶懟到了少年嘴裡。
「咳咳咳!」
軒轅澈邊咳嗽邊憤怒的瞪著她,「你放……咳……放……」
「肆」還沒憋出來,荀柳便熟能生巧的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拍著他的後背,神情憐愛道:「你說你喝個茶這麼急做什麼,慢慢喝~」
然而湊近了少年時她卻只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記住你的身份,別暴露了。」
少年一驚,這才立即收斂幾分,但還是憤憤瞪了她一眼。
荀柳沖他眨了眨眼,轉頭看向老伯。
「老伯,喬哥是怎麼回事?」
「他?
他不過就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彩芝這些年在宮裡掙的銀子大部分都給了他做生意,現在生意是做起來了,他卻負了我的女兒!」
老伯啐了一口罵道:「現在娶了青樓女子不說,還想讓我的彩芝出宮給他做小妾,我呸!」
他恨恨罵了幾句,又想到自己的女兒還未來得及出宮便死在了宮裡,便緊抓著那隻錦囊傷心道:「可憐我的女兒,我一直瞞著她這件事情就是不想讓她傷心,等她出來之後再替她找個好人家,但是沒想到……沒想到……」
荀柳見此忙上前去安慰老人,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兒。
這些年她沒少聽彩芝提起過這位喬哥,這份臨到死之前都記掛著的感情,沒想到會迎來這樣的結果。
軒轅澈坐在旁邊,臉上神情也有些動容,但他想到彩芝的死多多少少跟自己有關係,便只能緊抿著唇不說話。
荀柳嘆了口氣,忽而扯過自己的包袱從裡頭摸出一袋銀兩遞到老伯手上。
「老伯,人死不能復生,這是彩芝生前留給你的。」
老伯抬頭看了看自己手上沉甸甸的荷包,忙搖頭道:「你就別誆我老漢了,彩芝這些年哪裡還能存的下這麼多銀子……」
荀柳將他的手推了回去笑道:「這裡頭還有我和順子的一點心意,況且我們還有事求您。」
老伯擦了擦淚,看了看二人道:「什麼事?」
「送我們出京城。」
……
經過一番交流,荀柳才知道老伯姓黃,平日裡的活計便是負責運送這一塊區域每家每戶的糞水,每日清晨便要趕著糞水車出入京城一次,這就是他們的機會。
本來荀柳的計劃是扮做黃伯的兒女跟著一起出城,但第一時間便被另外兩人否決。
「凡是出入京城者,需持官府所發的戶碟才可通行。」
軒轅澈如此道,黃伯也跟著點了點頭,「對啊,你們是出逃宮人,沒有戶碟會被守衛抓起來的。」
荀柳則思考了一會,不恥下問道:「戶碟是個什麼東西?」
「……」軒轅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戶碟?
凡是大漢國人必有大漢戶籍,戶籍由各地官府登記造冊存入,而戶碟便由大漢國人自持,上刻有隸屬州縣、姓名和身份,不論男女老幼都有戶碟,而宮人則在出宮之前不予發放。」
這麼說她就懂了,這不就是身份證麼。
「這麼嚴格的嗎?
不會出了京城到哪都要查吧?」
軒轅澈搖了搖頭,「京城乃天子腳下查的嚴一些,出了京城之後應當會寬鬆許多。」
黃伯笑看著軒轅澈一副小大人兒般的樣子忍不住笑道:「娃娃倒是挺厲害,知道的這麼多。」
娃娃……
荀柳「噗嗤」笑出聲,軒轅澈則黑了臉。
這下可難辦了,現在城門口搜查這麼嚴格,他們有沒有戶碟,還能怎麼逃出去?
又不能隱身……
等等,隱身?
荀柳猛地扭頭盯著院子裡驢車上的那兩個散發著惡臭的大糞桶,雙眼一亮。
「我有辦法了!」
……
「你說什麼?
你讓我藏在這個糞桶里?」
軒轅澈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女人。
黃伯呆呆看了自家的兩個「老夥計」一眼,也有些不敢想像。
「丫、丫頭啊,這味道聞慣了倒也沒什麼,但真藏進去這可有點……」太噁心了……
荀柳卻伸出一根食指搖了搖,「我可沒說直接泡進去,你們不嫌噁心我還嫌噁心,我說的法子是障眼法。
黃伯,這麼大糞桶你還有沒有?」
黃伯點了點頭,「柴房裡還有兩個新的,驢車顛簸總免不了磕磕絆絆,所以我習慣多留兩個備用。」
「那就行,兩個正好夠用。」
她說的法子還是老法子,利用人的視覺盲點在糞桶底下隔開個空間,說通俗一點就是做個夾層,在木桶中上方加一層木板把底下的空間和上面的空間隔開,屆時渾濁的糞水倒在上頭,人躲在下面,就算遇到搜查也絕不會想到這糞桶里會另有玄機。
黃伯聽到如此想法直贊她聰明,這樣一來只要不出意外,溜出京城也並不是什麼難事了。
軒轅澈則看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麼。
晚上,和黃伯一起吃完飯後,荀柳便摸到柴房裡開始一頓哐哐噹噹。
不知多久,她背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你從哪裡學的這些木匠的本事?」
荀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轉過身,只見少年眉眼如畫腰背挺直,雖然才十二歲,雖然只穿著一身低劣的布衣,但已初顯成人後的無雙風華。
但現在到底還是嫩的跟棵小草一般。
荀柳見他只穿著一身單薄的裡衣便跑了出來,便將旁邊凳子上剛才自己熱了丟過去的毯子扯過來披在他身上。
「你不怕冷啊?
要是生病了咱們可沒地方買藥。」
說完她便又回到裡面去拿鋸子鋸木板。
軒轅澈走近她,手上正拿著那個小魔方。
「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荀柳停了停,看了他一眼隨口打諢,「啊,我爹生前是個木匠,我跟他學的。」
事實上她前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機械工程女博士,這些東西都是她那個教授爺爺逼著從小學的。
「你又在騙我。」
軒轅澈將手上的魔方拿起來往她面前遞了遞,「這魔方工部的大臣且做不出來,區區一個木匠怎能做的了?」
荀柳心裡一咯噔,低頭一看,又是一驚。
「你居然都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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