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卿……」那一聲,幾多深情,幾多哀傷,聽得人心口一澀:「不要死……求你……」
容錦忽然吐血暈倒,別說慕雲卿,就連川寧侯都急壞了。
只是他卻有些為難。
按理說,他應當著人將容錦送進侯府安置,再請太醫來為他診治,可若是醫好了也就罷了,萬一容錦沒撐住在侯府內出了事,他只怕老王爺一怒之下會一把火燒了川寧侯府。
沈蒼這廂還在權衡利弊呢,慕雲卿卻顧不得許多,立刻叫人將容錦送入侯府,以便及時為他醫治。
但古怪的是,和上次一樣,容錦的脈象並無一絲不妥。
可越是如此,慕雲卿越是不安。
川寧侯不知慕雲卿醫術究竟如何,唯恐她裝模作樣反耽誤了容錦的病情,於是忙進宮去請太醫,路上正好遇見了從京兆府回來的南星。
南星一聽說自家主子吐血暈倒,立刻運起輕功直奔川寧侯府。
他倒不是擔心容錦的身子如何,從前也有過相同的情況發生,左右晚些時候就會醒來,他是擔心自家主子病中昏沉,一時不察當著慕姑娘的面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南星匆匆趕至侯府,才一進屋就見他家主子緊緊抓著慕雲卿的手,蒼白的唇一啟一合,喃喃說著什麼。
見狀,南星心裡一緊,忙上前道:「慕姑娘……」
慕雲卿聞聲回眸,水光盈動的美眸微微發紅,看得南星微微失神,他忙低下頭去,壓低聲音道:「姑娘不必擔心,主子稍後便會醒過來的。」
慕雲卿從南星這話中聽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思:「他以前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是嗎?」
「……嗯。」
「那可是病了?為何會如此?」
「這屬下就不清楚了。」
他家主子每月十五便會心痛難忍,但只熬過那一夜便會恢復如初。
如今日這般吐血暈倒的情況雖時有發生,卻並無定數,不拘哪一日,暈倒的時辰也難說。
他們這群做下屬的瞧著雖然擔心,可主子卻不肯就醫。
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是就醫也無用,甭管是什麼神醫仙師,都說主子脈象無異,根本沒病。
南星他們瞧的次數多了,慢慢也就習慣了。
可慕雲卿無法習慣啊。
她守在容錦榻邊,滿目憂色。
她想起方才容錦迷迷糊糊倒在她懷裡時除了喚她的名字,似乎還說了句別的,但那聲音太輕了,她只隱約聽到了一個「死」字。
他究竟是要說什麼呢?
思慮間,忽聞外面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慕雲卿原以為是川寧侯請太醫回來了,不想,同來的居然還有老康王!
他只一人來侯府,並未帶一大堆隨從擺出浩浩蕩蕩的架勢,卻依舊氣勢逼人,身長貌偉,行步有威,讓人不敢直視。
慕雲卿倒是匆匆瞥了一眼,見其年紀約莫在不惑天命之間,生得目朗眉濃,闊面重頤,很是硬朗的樣貌,倒不是容錦生的那般俊美。
想來,容錦大抵是隨了他娘親。
老王爺一進來便直奔榻邊,可慕雲卿的手還被容錦死死攥在掌中,她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脫開,腕上通紅一片。
她欠身施禮,十分規矩:「見過老王爺,給老王爺請安。」
「起。」雖只一個字,卻聲音渾厚,中氣十足。
「謝老王爺。」
慕雲卿盈盈起身,明顯感覺到了老王爺落到她身上的視線。
她估摸著,老王爺在來侯府的路上一定已經聽聞了蔣琮之事,縱然知曉她是被人污衊的,多半也不喜她拋頭露面,於大庭廣眾之下與人爭個高低。
這第一印象怕是毀了。
果然,在太醫給容錦把脈的時候,老王爺再次看嚮慕雲卿,目光沉沉,透著審視:「你就是那慕家女子?」
慕雲卿微垂著頭,不卑不亢道:「回老王爺的話,正是。」
「能讓昭陽收你為義女,又引逗的吾兒如此,可見你有些本事。」
這話太重,讓一旁的川寧侯都跟著懸起了心,唯恐慕雲卿應對不妥,屆時連累整個侯府。
慕雲瀾尚在康王府,慕雲卿不知容錦是如何與老王爺談及此事的,是以不得不小心應答:「……小王爺狹義心腸,不忍壞人逍遙法外,因此才出手相助。」
「巧舌如簧!」老王爺怒拍桌案,嚇得一眾人紛紛跪倒在地。
「臣女不敢。」
她特意自稱「臣女」,就是想變相提醒老王爺她如今是長公主的義女,他縱然不喜她也不得不看長公主的面子。
老王爺擰眉瞪著她,目露不悅:「本王雖不看重門第,但似你這般掐尖要強的小女子斷不可入王府半步,你若妄想利用我兒攀附權貴,本王勸你還是趁早歇了這份心思!」
聞言,慕雲卿面色微微泛白。
這話並不好接。
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怎好當眾向人表明自己待容錦情深幾許,可若什麼都不說,便是默認了是她有所圖謀方才接近容錦。
默然一瞬,慕雲卿溫聲道:「臣女與小王爺……互為知己,乃是君子之交,平淡如水,不尚虛華。」
她回得有禮,進退得宜,但也確實是在反駁老王爺方才所言。
川寧侯唯恐老王爺震怒,情急之下,竟忽然揚起手「啪」的一聲打了她一巴掌,瞬間在慕雲卿白淨的臉頰上印出了微紅的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