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容澈的「不作為」,導致陸成歡和容凌的關係越來越好,如果說從前太子府和王府的人都知道他們兩個不對付,那麼如今就是全都知道他們和好了。
因為只是一位郡王,政務不像身為太子的容澈那麼多,所以容凌閒暇時間不少,如今一得空就往太子府跑,變著花樣兒的哄陸成歡開心。
雖然兩個人還是時不時的鬥嘴,但終歸不像之前那樣是真的相看兩厭。
而他們彼此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改變,歸根究底就是因為那場刺殺,容凌覺得陸成歡是因為他才受傷的,他便有責任照顧她,而陸成歡又向來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容凌既然示好,她自然也樂得接受。
當然了,容凌對陸成歡好,並不是拿她當成嫂子來敬重,倒更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沒有那些小心翼翼和屈意奉承,兩個人待在一塊很輕鬆。
直到有一日,容凌又來府上找陸成歡,起因是上次來聽她說想要放風箏,他便尋摸來了一條巨長的風箏,想著等兄長得閒時讓他陪她去放。
結果在去找陸成歡的路上,他偶然聽到了太子府內有婢女在背後說閒話。
正常情況下,肯定是不敢有下人跑到容凌面前來胡言亂語的,可巧就巧在如今正值盛夏,太子府內濃蔭遍布,鮮花樹籬一簇一簇的,將人的視野擋了個乾淨。
就因為這樣,說話的那兩個小丫鬟聊了些什麼都被容凌聽了個清楚,但她們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高高的樹籬另一側還站著人。
只聽其中一個小丫鬟說:「誒,你發現沒有,近來王爺總是往咱們府里跑,而且一來就去找太子妃,從前他可都是找太子殿下的。」
另一個立刻附和道:「這還用你說!滿府里誰不知道,王爺如今可是和太子妃要好的很吶!」
截止到這裡為止,容凌聽了都還是覺得沒有什麼問題的,畢竟他們行得正、坐得端,身正不怕影子斜,沒什麼可顧慮的。
可接下來她們的對話走向就有點不對勁兒了。
「你說王爺對太子妃的態度怎麼忽然就變了呢?」
「還不是因為太子妃救了他的命,他心存感激唄,否則依照王爺那個脾氣,連太子殿下之前說他讓他對太子妃好點他都不肯聽呢。」
「我看未必。」
「怎麼說呢?」
「你不覺得王爺他對太子妃有點太好了嗎?若說因為太子妃救過他的性命,那送些補品來也就罷了,可你瞧瞧他整日來送的那些東西,吃的、穿的、玩的……應有盡有,都快趕上太子殿下給太子妃準備的了,我怎麼瞧著這有點像……」
這個小丫鬟「像」了半天也沒說出後話,直到另一個人催促,她才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若非容凌耳力夠好,怕是還聽不到呢。
「像寵媳婦似的!」
容凌聽對方這樣講顯險些沒急的直接從樹籬中間穿過去和她們理論,幸好按捺住了。
卻說另外一個小丫鬟聽了這話也是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十分緊張的說:「哎呀呀,你這爛了嘴的胡說,你不要命啦?」
「我這不就是和你悄悄說嘛,又沒往外宣揚,不過你說嘛,是不是有點那個意思?」
「嘖,聽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有點。」頓了一下,她似乎想起了什麼,稍顯激動的說:「對了對了,我也想起來有一次去太子妃那邊送東西,王爺望著太子妃笑的可開心了。」
容凌:「……」那是因為陸成歡剛吃完飯嘴巴那裡沾著飯粒,他單純在笑話她而已。
原來謠言就是這樣越傳越離譜啊。
「這麼說來,王爺就是因為太子妃救了他,所以才對她一往情深的?」
「我看未必,保不齊啊,王爺早就看上太子妃了。」
「不會吧,王爺從前對太子妃的態度多壞啊,兩個人的關係也不好,見了面就要吵架,連太子殿下都勸不好呢。」
「話是這樣說,但你想想哪次不是王爺先找太子妃的麻煩?要我說啊,多半就是他求而不得,所以心生怨念,如今見太子妃居然肯捨命救他,便被感動到了,所以才不再那麼彆扭了。」
「啊?!王爺居然從那麼早開始就惦記太子妃了啊?我都不知道!」
容凌:「……」
容凌心說多新鮮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你說太子妃呢?她知道王爺對她的心思嗎?」
「依我看啊,她多半是不知道的,咱們太子妃多單純啊,跟小孩子似的,她多半就是覺得王爺如今跟她關係好,那她也要對他好,當朋友似的呢。」
「那你說若是她知道了,她會選王爺還是選太子殿下?」
「這還用選嘛!肯定是太子殿下啊,他們都已經成親了啊!」
「哎呀,想像嘛。」
「那我也覺得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多好啊,溫柔儒雅,對太子妃還上心,王爺脾氣太差,動不動就發火,難伺候的很。」
容凌:「……」好傢夥,造他的謠不算,還又編排他一頓!
在偷聽她們說話的過程中,他有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衝過去和她們理論了,但好在最後都忍住了。
他這一出去不要緊,怕是要將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沒得連累了陸成歡的名聲。
但這樣在背後胡亂嚼舌根的奴才,府里也是萬萬留不得的!
容凌原本打算這就去找容澈說這件事的,結果一低頭看見自己手裡拿著的風箏,眼神頓時變得陰鬱起來,最後風箏也沒送,氣哼哼的回了自己的府上。
本來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自己和陸成歡的關係,容凌只是覺得離譜而已,也沒想太多,可當晚他睡覺時居然罕見的夢見了陸成歡,具體夢裡發生了什麼事他不記得了,他就只知道他肯定是夢到她了,這下容凌不淡定了。
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肯定是他白天想她想的多了,晚上才會夢到她。
難道自己真的對那丫頭存了什麼歪心思?!
腦子裡蹦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容凌只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這是有違人倫的事情,他怎麼會生出這麼「畜生」的想法!
其實在容凌本心裡,他是堅信自己對陸成歡沒有男女之情的,他對她好,有許多的原因,有愛屋及烏、有對她的感激之情、也有對好朋友的那種惺惺相惜……但除此之外絕對就沒了。
可他又在想,會給別人留下那樣的印象,一定是他自身也有原因的,只是他自己還沒意識到而已。
就是這樣,他把自己硬生生繞進了死胡同里。
導致後面接連幾日,他都不敢再去太子府了。
這日散朝後,容澈難得堵到了容凌,奇怪的問他:「你最近忙什麼呢,整日的見不著人影,成歡還問你呢?」
容凌現如今一聽到有關陸成歡的事就高度緊張,整個人表現的十分不自然。
他連看都不敢看向容澈,只故作淡定的問道:「她問我什麼?」
「問你是不是死了,最近都沒露面。」
「……」所以說,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
拍了拍容凌的肩膀,容澈笑著說:「逗你玩的,她說你之前答應了送她一個風箏,結果後來就沒信兒了,想說你是不是後悔不想送了所以乾脆避著不見她。」
「怎麼可能!」
「那到底是因為什麼啊?」要說這世上最了解容凌的人,一定是容澈。
打小開始,容凌就跟在容澈屁股後面晃悠,容澈也是走到哪就把他帶到哪,很有兄長的做派。
前些時日他和陸成歡的關係轉好,容澈原本很是樂見,結果最近又有「結冰」的趨勢,連他都有點坐不住了。
容澈關切的問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兄長……我……」
「嗯?」
對視上容澈關心的目光,容凌心底的話便怎麼都說不出口。
他要怎麼向兄長坦白呢?難道告訴他說,我夜裡夢到了小嫂子,太子府的人還有人懷疑我們之間有什麼首尾。
容凌覺得心累極了。
到了最後,他也只是以身體不適為由,什麼都沒有說。
兄弟一場,容澈自然也看得出他有事隱瞞,只是想著孩子大了,難免有自己的心事不想讓人知道,也就沒有一直追問。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陸成歡身上的傷慢慢好轉。
容澈想著她之前一直在府里養傷怪沒意思的,見她好了便許她每日出府去玩,但須得有人跟著。
而那個跟著的人,就是冷竹。
冷竹一開始自然是一萬個不樂意,原因之一就是她不喜歡陸成歡,原因之二就是她一直以太子身邊的婢女自居。
可容澈有令,她不能不遵。
這日陸成歡又出府去逛,卻意外在街上碰到了容凌。
兩人之間還隔著一段距離,陸成歡正欲上前去同他打個招呼,誰知他卻扭頭就走,分明是想裝作沒有看見她。
陸成歡原本想追上去問他是瞎了還是怎麼著,後來轉念一想,你不理我、我還不理你了呢,於是轉身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卻不料,這一走就出了事。
冷竹察覺到有人在暗中跟著她們的時候,就已經失了先機了。
她們被圍困在一處巷子裡,對方只要繼續搜尋,很輕易就會找到她們藏身的地方。
緊要關頭,冷竹已經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陸成歡卻十分冷靜的按住了她握著匕首的手,壓低聲音同她說:「你去叫幫手。」
冷竹一聽就皺起了眉頭:「那你怎麼辦?」
「我在這等你叫幫手來啊。」
「不行!」冷竹直接否定:「那樣太過危險了。」
「那你有把握一個人對他們那麼多?」
冷竹被問的語塞。
誠然,她沒有把握,就從跟蹤她們這一點來看,那些人各個都是高手。
若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尚且能夠拼一拼,可再加上一個沒有武功的陸成歡,想要闖出去是絕對沒有可能的。
見冷竹不吭聲,陸成歡便繼續道:「你不走,咱們倆都得被抓,你要是回去找幫手,好歹還能讓人知道我是在哪、幾時被抓的,否則死了都沒人知道!」
從實際角度出發,陸成歡說的是對的。
但對於像冷竹和冷焰他們這樣的護衛而言,危急關頭丟下主子一個人走是萬萬不可的事情。
見她仍有猶豫,陸成歡近乎無奈的說:「看來你是真想和我死在一塊啊……」
容澈不在,她便支使不動她。
冷竹自己也恍然意識到了這一點,思慮再三,最終還是同意了:「那你務必藏好,我即刻便帶人回來救你!」
說完,冷竹飛身而走,也是有意引走那些人。
只是對方仗著人多,也留了個心眼兒,並沒有都跟著她過去,而是留下了一部分人在那繼續搜索。
就這樣,陸成歡失蹤了。
冷竹再回太子府的過程中被人圍攻也受了傷,等她終於成功傳回消息,再帶著人去救陸成歡的時候,那裡早沒了人。
容澈接到消息,整個人都瘋了。
他恨不得將整個大梁翻過來找人,可惜始終一無所獲,直到後來他們接到消息,說是陸成歡現今人在北齊。
最後就是他屯兵北境,劍指北齊。
這期間,除了擔心陸成歡的情況,還有兩個人整日都沉浸在自責的情緒當中。
那就是容凌和冷竹。
容凌一直在後悔,總想著若是事發那日他沒有躲著陸成歡,而是像從前那樣大大方方的過去找她,陪著她一起玩興許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了。
而冷竹則是在想,若是她武功再高些,或是多聽聽她的話,也許就不會害她被人擄走了。
這還算是輕的,等到後來當他們知道陸成歡在北齊都遭遇了什麼,只恨不得以死謝罪了。
得知陸成歡在何處,容凌當即便要去救她,可後來又一想,覺得她應該最想見到的就是兄長,而他能做的,或者說最應該做的,就是替他們守好這個家而已。
等到後來容澈帶著陸成歡從苗疆回到大梁,那已經是許久之後的事情了,久到冷竹自罰身上的傷都已經恢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