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南星所有的勇氣在他走到戎錦背後時就已經全都用完了。
一兩在不遠處拼命給他打手勢,示意他「手起刀落」,一個手刀就完事了。
可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南星別說是「背刺」戎錦了,他就連抬起手來都費勁,好不容易哆哆嗦嗦的舉起手來,可寢房之內忽然傳來了慕雲卿痛苦至極的呻吟聲,南星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呢,就見自家主子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戎錦一路進了裡間,可是驚呆了房中的一眾人。
這產房血腥之地哪裡是大男人該來的,更早之前,甚至有一些老話傳下來,說是男人進了這裡會影響運勢。
戎錦可不管那些,他眼裡只有他的卿卿。
可他能胡鬧,沈琴芳和肖菡她們可不敢由著他,這府上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惹,有他在這,還不得把這幾個穩婆嚇出個好歹的,到時候耽誤了接生,反倒不妙。
於是,肖菡對戎錦說:「阿錦啊,你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還是先出去吧,有何事我會及時讓人告訴你的。」
戎錦一貫敬重慕雲卿這邊的長輩,可是這一次,他卻像沒聽到肖菡說話似的,還僵硬的半跪在榻前,緊緊握著慕雲卿的手,一直給她擦汗,眼裡滿是心痛。
「卿卿,我在這兒。」
溫柔地和慕雲卿說著話,戎錦掰開她緊握成拳的雙手,深怕她的指甲摳傷她自己。
「王妃您先別冒然用力,眼下還不是生的時候呢。」說話的這位嬤嬤姓錢,是東太后從宮裡派來的。
錢嬤嬤經驗豐富,以前就負責皇宮裡的接生工作,當年戎辭出生就是由她負責的,是以面對戎錦時倒不像其他人那樣怯場。
她只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慕雲卿的身上,說:「王妃,這過程怕是得有一會兒呢,你要不先用點什麼墊墊肚子,免得待會兒沒有力氣。」
「......也好。」覺得痛苦稍有緩和,慕雲卿虛弱地說道。
她隨即看向戎錦:「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我方才讓你買的吃的呢。」
戎錦眼眶紅紅的看著她,直言道:「卿卿,你是真的想吃,還是只是想尋個理由支走我?」
「我……」
「若你執意不肯讓我在這陪你,我當然還是會依你的。」他緊緊了握著她的手,語氣倒還算平靜,只是才說了一句,眼淚便「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這件事有多讓人震驚呢,就是某個瞬間,慕雲卿都忘了自己肚子還在疼了。
都這種時候了,於戎錦而言,這就是慕雲卿生死攸關的時刻,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的往下掉他甚至都沒心思去擦。
他哭的好不可憐。
慕雲卿瞧著,心裡頓時軟的一塌糊塗。
見她沒有再趕他走,戎錦這才抹了把眼淚,將枕頭稍稍墊高,然後十分溫柔的問她:「方才飯才吃了一半,還想再吃嗎?」
慕雲卿搖頭,想了想,說:「我想吃......想吃爹爹做的面......」
「好!」
青黛聽後立刻出去傳信。
再說守在門外的慕萬崇和秦帝一聽說自家閨女想吃麵條,不覺異口同聲的應道:「好好好,我這就去給她做!」
可說完秦帝方才反應過來,自己壓根就不會做麵條。
見他腳步一頓,慕萬崇忙說:「是我是我,卿兒說的是我,她從小就愛吃我給她做的湯麵。」
秦帝:「……」腫麼肥事?莫名有種女兒被人搶走的危機感。
慕萬崇說完那句話後,一刻不敢耽擱,急匆匆地就往廚房趕,他做面的速度倒是快,可架不住慕雲卿那邊又一輪陣痛來襲,自然也就沒有了吃飯的想法。
青黛出來端面進去時,慕萬崇和梅行思他們逮住人,忙問:「孩子還沒出生嗎?還要多久啊?卿兒怎麼樣了?」
「奴婢也不知,嬤嬤說,女人生產本就是急不得的事情,有的人甚至會折騰上兩三天呢,不過您幾位先別著急,有主子在裡面陪著呢。」
「兩三天?!」梅行思皺眉。
「您別急、您別急。」青黛怕他一著急也徑直衝了進去,連忙解釋說:「嬤嬤只說有人是這種情況,並沒有說王妃也會這樣。」
「......那你快進去伺候吧。」
心知道他再急也是無濟於事,梅行思便不再多說什麼,只催促青黛速速回去。
青黛回到裡間好一會兒,方才的陣痛暫時過去,慕雲卿肚子裡的孩子似乎還是沒打算出來,她的眉頭從始至終就沒有舒展開,肉眼可見的痛苦難耐。
「面一直溫著,先吃些可好?」戎錦吩咐人將面端來,聲線輕柔地問。
「......嗯。」
慕雲卿臉色慘白,呼吸不穩,只輕輕應了一聲。
「燙嗎?」
「不。」她似是累極了,動也不想動,聲音都是發虛的。
其實如此痛苦,早在慕雲卿意料之中,雖然痛極之時會使她暫時喪失神智,露出痛苦的表情,但是她內心是幸福的。
那份充滿憧憬的情緒是她很久沒有體會到的了。
滿是薄汗的手輕輕勾著戎錦的手指,慕雲卿有氣無力地對他說:「你的表情怎麼那麼凶啊?待會兒孩子出世了,會以為你不喜歡他們的。」
「讓你這般受痛,為夫的確是不怎麼喜歡他們!」
「即便如此,你這個當爹的也該給孩子起個名字才是。」
「不急。」
「……」
慕雲卿心說孩子眼瞅著都要生了,還不急吶!
她自然不知,戎錦現在心裡七上八下的,哪有那個閒情逸緻去給孩子取名!
非要讓他說的話,那就一個叫「討厭」、一個叫「煩人」。
正想著,就見慕雲卿突然把頭扭到一邊,沒再繼續吃。
見她如此,戎錦頓時緊張起來:「怎麼了?」
「又開始疼了......」
「王妃您別怕,按奴婢說的做。」錢嬤嬤口氣鎮定地教給她。
「嗯。」
慕雲卿按照錢嬤嬤說的,開始儘量控制著用力……
屋外風雪暫收,陽光穿破厚重的雲層灑下,映出一地亮銀。
突然,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劃破了瑾王府的上空。
北齊皇族的下一代終於出世了,而且一次就來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