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有解藥,戎辭立刻追問道:「解藥在哪?」
廖婉柔也沒再賣關子,將手伸至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錦盒,攤在掌心:「解藥在此。」
見狀,戎辭示意戴權接過。
戴權拿過那解藥並未直接呈給戎辭,而是給了戎錦。
戎錦仔細查驗了一番,發現這的的確確是火霜花那毒的解藥,便朝戎辭點了點頭。
得到戎錦肯定的答案,戎辭頓時心下大喜,絲毫沒有猶豫的吩咐戴權:「趕快給宸妃送去。」
難得的,戴權腳步微滯。
他面露難色:「陛下……」
這可是救命的解藥,只此一份,若是給了宸妃娘娘,那陛下豈非要將自己置於險境?
之前戴權因為雲嫣的吩咐違拗戎辭的話,他雖然生氣,但更多的只是遷怒,也不會真的將戴權如何,可是今日,他卻是實實在在的惱了,連聲音中都夾帶著怒氣:「還不快去!」
聞言,戴權下意識看向一旁的戎錦,見連這位主子都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他這才拿著解藥快步走了出去,心裡的疑雲卻一絲都沒有散去。
戴權心裡忍不住琢磨,暗道陛下如此「任性隨意」,王爺怎麼也不知道攔著點?
可戴權又哪裡明白,戎錦並非是不在意戎辭的生死,只是若換作是他,他一定寧可捨棄自己的性命去保住卿卿,而非自己吃了那解藥,既是連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能紅口白牙的去勸說皇兄那樣做呢。
再說戎辭見戎錦從始至終都沒有阻攔過自己,心裡難免生出些許悔意。
他如今有些後悔當日那樣強硬的插手戎錦和慕雲卿的婚事了。
事情不發生在自己身上,永遠難以深切的了解到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即便是親兄弟之間,除了「我為你好」的關心和在意,還需要的,是尊重。
倘若方才戎錦就是攔著戴權不許去給雲嫣送解藥,戎辭想,自己心裡不知要如何為難。
好在,戎錦什麼都沒說。
廖婉柔靜靜的注視著戎辭,見他瞧著戴權去給雲嫣送解藥,面上不止沒有露出瀕死的恐懼和憂愁,反而是安心的笑了,好像只要雲嫣能安然的活下去,他就沒有一絲顧慮了,見此情形,廖婉柔只覺得詫異。
她緩緩的蹙起眉頭,滿心不解:「你竟如此愛她?」
解藥已經拿到手了,廖婉柔最後一點作用也沒了,戎辭也就不再搭理她了。
「不可能的……這絕對不可能的……」廖婉柔連連搖頭,面上一派難以置信之色:「你是皇帝,你怎麼可能會對人有真心,甚至不惜捨棄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救她,這不可能!」
戎辭臉色蒼白,痛苦的斂起眸子:「帶她下去。」
「是。」
霍盪應了一聲,立刻就堵住廖婉柔的嘴命人將她拖了出去。
大殿之內再次安靜了下來,戎辭攏了攏身上的毯子,想開口說些什麼,卻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無奈,他只得抬手示意戎錦過來。
戎錦走到他面前。
戎辭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阿錦,為兄知你心中並無皇權帝位,可如今形勢所迫,你縱然千般不願,也只能扛下這個重擔,日後……為兄不在,朝中之事,特別事關那些朝臣,你務必多聽雲卿的話,不可動輒打殺,知道嗎?」
戎辭這話,便是等同於遺言了。
大凡有病之人,最是忌諱說這樣的話。
因為一旦他們吐口,便是自身意識上已經接受即將身死這件事了。
而倘若沒有了求生的意志,那麼稍後萬一不慎昏迷,想要再有清醒的時候就很是困難了。
戎錦定定的看著戎辭,等他說完這番話便十分堅定的抽出了自己的手,近乎冷情的說道:「你別與我說這樣的話,我不會聽的。」
「阿錦……」
「我一定會找到法子救你,你自己最好也給我好好剪吹下去,否則你前腳死了,後腳我就丟下這一大攤子爛事和卿卿遠走江湖。」
戎辭無奈的失笑:「如今是什麼情形,還說這樣任性胡鬧的話。」
「那皇嫂呢?皇兄也不管了?」
聽戎錦提到雲嫣,戎辭不禁有些閃神。
戎錦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裡,說:「我說我一定不會讓你死,那不管是上天入地,我總能想出法子來,可你眼下就說喪氣話,那趕明兒你前腳咽氣,後腳我便張羅幫皇嫂改嫁。」
果然,戎錦這話一出,戎辭臉上的表情立馬就變了。
可也不過是片刻,他就又認命般的說:「那樣也好……」
若他身體康健,好好的活在這世上,自然是不放心將雲嫣交給任何人的,可是如今,他倒是希望在他死後她能遇到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雖然只是想起,他心裡便苦澀的緊,可總也不能讓她為了自己守一輩子的寡。
那樣他就算是死了也不會心安的。
戎錦看著他,半晌後說道:「說白了,皇兄就是不信我能醫好你。」
戎辭沉默了一會兒,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這世上,有些事情,人力難為。」
「呵。」戎錦顯然不將戎辭這番「宿命論」放在心上,他從來就不是一個信命的人,否則他和慕雲卿又哪來的如今:「臣弟從來不信天命難違,我只信人定勝天。」
「阿錦……」
「皇兄先歇著吧。」說完,戎錦便抬腳走了出去。
方才走出殿外,便見戴權匆匆而回。
戎錦腳步稍頓,問他:「皇嫂那邊情形如何?」
戴權低頭,恭恭敬敬的回道:「啟稟王爺,宸妃娘娘服了藥,雖然意識還昏沉著,但奴才館其神色不似之前那般痛苦了。」
「那你速去回稟皇兄吧。」若他知道了,也能安心些。
誰知,戴權卻沒有立刻動作,而是有些欲言又止的看著戎錦。
戎錦沉眸:「嗯?」
戴權垂眸道:「王爺,不知陛下的身子……」
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戎錦也能猜到他想問什麼了。
戎錦只丟下一句「皇兄不會有事的」,便腳步匆匆的離開了。
他去見了梅行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