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沒法治

  宋纖宜這話一出,一兩他們都一臉「我敬你是條漢子」的表情看著她,眼神當中除了驚詫,再有的就全部都是對她的悼念了。

  而且不止一兩他們幾個,就連慕雲卿也不免向她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她心說她敢這麼同戎錦說話那都是多久以後的事了,一開始哪兒敢這麼勇啊,這位宋姑娘不愧是忠勇侯的女兒,將門虎女,名不虛傳啊。

  戎錦冷笑了一下,同樣學著方才慕雲卿說過的話,回答道:「你可以說一下試試。」

  再後面的話,打死宋纖宜她都不敢再學了,只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一聲都不敢再吭。

  因為殺了費軼,可想而知明日會在朝中掀起不小的風浪,於是戎錦抽空進了一趟宮裡,提前同戎辭打了聲招呼。

  本來宋纖宜還急著走呢,可她眼見戎錦走了,她便也不急了。

  白蘇吩咐人將費軼的屍體拖出了王府,另有小廝抬了幾桶水來將他方才躺過沾滿血的地方仔細清理了一遍,動作麻利熟練的根本不像是第一次。

  宋纖宜三步一回頭的看著,總覺得心裡還是毛毛的。

  她狐疑的看嚮慕雲卿,發出了來自靈魂的拷問:「你就不害怕?」

  慕雲卿被她問的一懵:「怕什麼?」

  「戎錦啊!」那麼個嚇人的存在整日在她眼前晃悠,她怎麼還能這麼氣定神閒的,甚至親眼看著戎錦殺人也沒有絲毫反應。

  思及此,宋纖宜忽然意識到一個從前從來沒有想過的問題。

  戎錦那樣的人已經不能夠單純用厲害來形容了,他壓根就不是人!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都是這樣!可就是這麼個煞神居然會變成繞指柔,那將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慕雲卿能是個善茬兒?

  這麼一想,宋纖宜再次看嚮慕雲卿的目光那就不再是親近了,而是敬畏。

  不得不說,宋姑娘真相了。

  這也就是如今她們身在北齊,宋纖宜不知道慕雲卿從前在大梁乾的那些事,否則她絕對沒有膽子還像現在這樣親密的挽著對方的手。

  再說慕雲卿,面對宋纖宜的這個問題,她略想了想才回道:「自然是怕的,不過那都是以前了。」

  「你現在不怕他啊?」

  「不怕啊。」頓了下,慕雲卿還試圖說服宋纖宜似的,說:「戎錦有什麼可怕的,其實他偶爾還挺可愛的。」

  「……」

  宋纖宜一副「是你瘋了還是我聾了」的表情看著慕雲卿,整張臉精彩的簡直讓一兩想為她鼓掌。

  心知宋纖宜心裡想的是什麼,慕雲卿也能理解,不過她還是為戎錦解釋道:「他本可以不這樣的,有些事情,是為了我,他才選擇了較為偏激的處理方式。」

  「比如呢?」

  為了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加可信,慕雲卿選擇舉例說明:「比如說,如果你在背地裡罵戎錦,但是不小心被他給聽到了,其實他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真的?!他有那麼大度?」

  「嗯……倒也不完全是因為大度,主要是他懶得理會。」

  宋纖宜:「……」

  慕雲卿繼續說:「可是如果你在背地裡罵我,然後不小心讓戎錦聽到了,那他就絕對不會手懶,肯定是要重拳出擊的。」

  恐宋纖宜還誤解戎錦,慕雲卿說完還不忘問她:「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我懂。」宋纖宜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在背後罵你的。」

  不過一瞬,又趕緊接著補充:「更不敢罵戎錦。」

  慕雲卿:「……」白說了。

  說話間,一行人回到了慕雲卿住的院落,秋桑帶了紅玉過來,嚮慕雲卿請示紅玉的去處。

  慕雲卿聽後不答反問:「她自己可有說過什麼?」

  秋桑:「回王妃的話,方才來的路上閒聊間她曾說起想伺候王妃您,以報答您留下她的恩情。」

  「就按她說的做。」

  「是。」

  慕雲卿話是這樣吩咐,但這屋裡的人都清楚,即使准了紅玉服侍也不過是拿她當個擺設,慕雲卿近身的事是半點也不會讓她沾手的。

  當然了,除了宋纖宜。

  這位宋二姑娘還雲裡霧裡的,只當慕雲卿真是好心收留了紅玉,也真心以為紅玉是真的命途坎坷,孤苦無依。

  紅玉進屋叩謝慕雲卿時,後者正在和宋纖宜吃點心呢。

  她的視線先在房中轉了一圈,然後才落到了慕雲卿的身上,顯然是在找什麼人。

  慕雲卿只當不知,讓她起身後便由得她和一兩她們一樣在房中守著,她只和宋纖宜說說笑笑,也並不避諱下人。

  戎錦進宮後遲遲未歸,宋纖宜本來都打算在王府蹭了晚飯再回家去,不成想她菜都點好了,可還沒等上桌呢,戎錦居然就回來了。

  沒辦法,宋纖宜只能不情不願的走了。

  其實本來戎辭是想留戎錦在宮裡用膳的,只是打從慕雲卿有孕後她的吃食一直都是戎錦親自盯著,而且她近來胃口不大好,總是隨便吃點就推說吃不下了,旁人勸她不住,也就只有戎錦在還能有法子「治」她,總能變著法兒的哄她多吃一些。

  正因如此,他才緊趕慢趕的回來了。

  進屋淨了手準備用膳,一兩打了乾淨的水備著,然後便自顧自的去伺候慕雲卿,根本就沒多理會戎錦,像是拿著帕子在一旁候著,等他洗完手及時奉上這種,根本就沒這一出兒。

  倒不是一兩眼裡沒活,而是戎錦打小一個人在外面生活慣了,並不像那些打小錦衣玉食的世家公子哥那樣事事需要照料周全。

  連一兩和青黛這種本身跟著戎錦的尚且如此,更不要說秋桑這個陪嫁丫鬟了。

  見她們都沒人去服侍戎錦,紅玉便抓住機會拿過一旁的帕子掐著時機恭恭敬敬的奉給了戎錦。

  紅玉將帕子都遞到跟前了,戎錦自然看到了,但也只是掃了一眼,卻沒有接。

  眼底閃過一抹不耐煩,戎錦強忍著殺人的欲望儘量無視了對方,然後走進裡間自己另尋了慕雲卿的一個帕子來擦手。

  見狀,紅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一兩見了,對她說:「主子無需你伺候,待著就是了。」

  「……哦,那這帕子……」她說著,舉起手裡的帕子問一兩。

  「你自個兒留著使吧。」反正主子們也不可能再用了。

  想獻殷切卻沒成功,紅玉面上不免有苦惱之色,後來戎錦和慕雲卿一起用膳的時候,她原想著自己可以趁著布菜的機會謀得主子的青眼,誰知,這竟也用不著她們。

  戎錦用膳向來都不用下人伺候,而慕雲卿則是有他「伺候」,同樣用不著下人動手。

  不止如此,若像一兩那樣討主子喜歡,那甚至可以吃主子們的吃食。

  慕雲卿自從有孕後胃口大不如前,廚房那邊為了讓她吃的舒心些,總是變著花樣的給她做,往往都是一大桌子擺著那,她便索性招呼一兩她們和自己一起吃。

  特別是一兩,她嘴巴饞,又不挑食,什麼都愛吃,吃起來又香,慕雲卿有時自己吃不下,可是看著一兩吃飯倒反而能多吃一些。

  於是近來一兩得了個美差,那就是戎錦特命她陪著慕雲卿一起用膳。

  紅玉瞠目結舌的看著,心說在瑾王府當差居然還有這等美事!

  不過,今日一兩也翻車了。

  也不知是飯菜太不合胃口還是身體不適,慕雲卿才吃了沒兩口就作嘔不止,但並沒有真的吐出什麼來,只是乾嘔。

  見她整張臉都白了,戎錦頓時急的不行。

  他先給她搭了個脈,但身體並無太大的異樣,肚子裡的孩子也都好好的,可越是如此,戎錦心裡就越是焦急。

  這小兩口在醫術上都是個頂個的厲害,可惜比較「偏科」,你讓他們下個毒、解個毒之類的不在話下,可關係到女子有孕這些,他們懂得不多,又沒有經驗。

  直到梅行思來了,十分無語的說了句「孕吐,正常反應」,戎錦懸著的心才終於開始下落。

  但是落呢,又沒完全落。

  他很快便緊張兮兮的問梅行思:「那要怎麼醫治啊?」

  梅行思瞟了他一眼,跟著又看了慕雲卿一眼,仿佛在說:你看你家這個沒出息的問了個什麼愚蠢的問題!

  「這不是病,沒法治。」

  戎錦一聽就又急了:「難道就讓她這麼幹挺著?!」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看你急什麼!」梅行思看著戎錦那張比慕雲卿還蒼白的臉,心說這倆人到底誰孕吐啊?

  何況這還沒怎麼著呢,光是吐兩口就慌的這麼六神無主的,那等到卿兒將來生產那日,這小子還不得直接撅過去啊?

  當然話又說回來了,徒弟女婿肯這樣疼人,梅行思也稍感安慰。

  「為師我呢,去開個方子,讓人熬好了看著卿兒服下,這症狀便能……」

  「徹底好了?」

  「……稍微緩解幾分。」還徹底好了,想啥呢!

  這戎錦就不滿意了:「只是緩解?」

  梅行思揚眉:「那你還想怎麼樣?」

  「就沒有一勞永逸的法子嗎?」

  「有啊。」

  戎錦大喜,立刻追問:「是什麼?」

  梅行思一臉平靜的說:「別懷孕。」

  戎錦:「……」他心裡暗暗告訴自己好幾遍,說,這是卿卿的師傅,不能打、不能打,他這才勉強按捺住了攥緊的拳頭。

  拍了拍戎錦緊繃的肩膀,梅行思寬慰他說:「為師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心疼卿卿,但這種事無可避免,再說了,你早該想到了呀。」

  梅行思本是好意開解,卻不成想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直接給戎錦勸自閉了。

  坦白講,他還真就沒想到這一點。

  戎錦之前想的大多是生產那一刻的風險,孕期辛苦他倒是也考慮到了,所以他整日陪著她,變著花樣的哄她開心,讓人在外面四處搜羅好玩的新鮮玩意給她解悶兒。

  可他到底沒懷過孕,也沒怎麼見過別人懷孕,是以壓根不知道還有這勞什子的「孕吐」一說。

  如今再聽了梅行思這番話,別提他心裡有多自責了。

  是啊,他早該想到的。

  他是她的夫君,是他貪歡讓她有孕的,如今出現了問題他卻沒有法子解決,那他算哪門子的夫君啊!

  眼見戎錦臉色不對,慕雲卿怕他自責多想,本想安慰他兩句,可胃裡翻江倒海的,讓她連話也說不出,便只能握住他的手。

  偏偏,戎錦誤會了。

  他只當是慕雲卿太過難受尋求他的慰藉,更是在心裡將自己怨的不行。

  「卿卿……」戎錦眉頭緊鎖,聲音中充滿了自責。

  慕雲卿微微搖頭,示意他自己沒事,可惜戎辭會錯了意,以為她是不想聽自己說話,便立刻閉上了嘴巴,不敢再隨意出聲打擾她。

  到最後,這晚飯就這麼不了了之了,慕雲卿是難受吃不下,戎錦則是擔心她根本顧不上吃,也沒有那個心思。

  至晚,慕雲卿噁心反胃的症狀總算是好了些,卻也吃不下別的,只簡單喝了點清粥了事。

  一兩和秋桑她們收拾好床鋪便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紅玉跟在一兩後面,幾次回頭去看,她以為戎錦也會出來的,誰知,直到屋裡的燈都熄了,也沒見那位主子往別的院子去。

  這一夜是秋桑當值,紅玉有意博個好人緣,便沒有像一兩她們似的直接離開,而是坐在廊下和秋桑一起說話。

  說是閒聊吧,可是三句不離戎錦。

  「秋桑姐姐,王爺今夜就歇在王妃這兒了嗎?」

  秋桑聞聽這話覺得奇怪:「不然呢?否則王爺該去哪兒啊?」

  「不是不是,你別誤會,我知道王爺待王妃情深意重,這府里一貫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只是如今王妃有孕,王爺也不避諱著嗎?」紅玉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睛瞄著秋桑的神色:「我聽老一輩的人說呀,這大凡女子有孕,男的總是要避開的,有些甚至乾脆幾個月都不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