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該知道的,她不喜歡他,她心裡沒有他。
也許他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卻始終沒有去面對,自欺欺人的為彼此找著各種各樣的藉口,可時至今日,好像無論他怎麼遮掩都瞞不下去了。
她不願意有他的孩子,是以寧願傷及自身也不肯有孕……
思及此,戎辭一把推開緊閉的殿門,面色陰沉的站在門口,目不轉睛的盯著雲嫣。
大概是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殿中主僕二人的臉上都難掩驚愕,不過還是雲嫣率先反應了過來,淡定的起身朝戎辭施了一禮:「陛下怎麼來了?」
「朕不該來?」
雲嫣垂眸:「不是。」
戎辭的視線落到桌上的那個包裹上,旁邊還有一些尚未裝完的東西,其中有一個劍穗格外扎眼。
這劍穗他早先便見過,她打的仔細,拆了打、打了拆,弄了好幾遍,他偶然撞見過兩次,以為她是想送給自己的,便只當不知,想成全她的小心思,只是沒想到,竟是他自作多情了。
一想到這東西有可能是她送給雲陌的,戎辭就恨不得拿剪刀剪了它。
玉葉見戎辭來者不善,恐他嚇到雲嫣,於是便急著替她解釋,只是方才開口便被戎辭冷冷的呵斥道:「滾出去!」
這話嚇到戴權他們都紛紛跪倒在地。
天子威重,玉葉雖然也怕,卻沒動,而是等著雲嫣的話,直到雲嫣點頭,她才不放心的走了出去。
戴權極有眼色的關上了殿門,還未掩實,便聽到戎辭冷沉的聲音響起。
「你要紫莧花做什麼?」明明已經猜到了,可他還是抱有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想要聽她親口否認他的猜測。
只是,到底還是失望了。
雲嫣冷靜的回道:「陛下既然都已經聽到了,何必再多問一遍呢。」
「你混帳!」得到自己最不願意聽到的答案,戎辭瞬間暴怒,他一把掀翻了桌子,粗暴的將雲嫣扯到自己面前:「誰允許你這麼做的?!你怎麼敢!」
雲嫣微微仰起頭同他對視,整個人平靜的不像話,她說:「我以為這樣是對臣妾和陛下都很好的決定。」
「你說什麼?」
「我是月秦人,陛下能允許自己的子嗣身上流有他國血脈嗎?即便陛下允許,那將來其他皇子或是公主呢,我既然是為了月秦安定嫁來北齊和親,自然就不會在意名分地位,但我不能忍受我的孩子註定是庶出的同時還要遭受種種劫難,既然已經預見了他出生後將要遭遇的困境,何必還讓他來受苦呢?」
「你在胡說些什麼?朕豈會不護著你們?」
「陛下要如何護著我們?您自己的處境又比臣妾好了多少?你總不會忘了,初時您連寵幸臣妾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走進雲華宮,而是要如宵小之徒一般深夜翻牆而來。」
「那時大局未定,未免你成為眾矢之的我只能如此,但如今阿錦已經回來了,我……」
「戎辭。」雲嫣打斷了他的話,少見的不顧尊卑的喚了他的名字:「你還不明白嗎,我不喜歡你,沒有孩子,即便我們曾經在某個瞬間親密過,但仍然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不會為彼此牽絆,但若是有了孩子,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戎辭驀地鬆了手,整個人都懵了。
雲嫣還欲再說,他卻忽然退開一步:「你閉嘴!不許再說了,我不要聽!都是你胡說八道的,你就是想故意氣我。」
戎辭似乎抗拒著她將要出口的話一般,全盤將其否定:「我不信……我不相信,我做了什麼讓你這樣恨我……」
「我並沒有憎恨你,但也僅此而已,無法再多。」
戎辭眼睛通紅一片,腦袋渾漿漿的,仿佛要炸開一樣。
雲嫣的這一番話殺傷力實在是太大,遠比她不想有他的孩子更讓他受挫。
如此一來,他倒寧願她恨他,因為從某種角度而言,會憎恨一個人本身就意味著那個人對她而言有特別之處。
「我與陛下說這些,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你問到了,我便回答,但只要你不點頭,我就依舊會在宮中做這個宸妃娘娘,也願陛下履行承諾,在臣妾有生之年,絕不兵犯月秦。」
戎辭好像是聽清了她說的話,又好像沒聽清,只是沉默的看著她,片刻後忽然失魂落魄的轉身往外走,只是沒走兩步就忽然直挺挺的向前栽倒,口中嘔出一口鮮血,很快就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