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嫣下意識看了戎辭一眼,就見對方眼中有和她同樣的驚疑之色。
顯然,這位瑾王殿下在來找她之前事先也並未和戎辭提過這件事。
微微垂下眸子,雲嫣聲音淡淡的回道:「是。」
戎錦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她,見狀,漆黑似淵的眸子眯了眯,他的語氣不覺重了幾分:「此事事關重大,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
戎錦雖模樣生的俊美,但氣勢太盛,素日不故意嚇唬人就夠讓人害怕了,更何況如今還沉了臉,滿身殺氣,看得戎辭忍不住皺眉,心說你再把我媳婦給嚇壞了。
不悅的「嘖」了一聲,戎辭伸手推了他的手肘一下:「好好說話!她是你的皇嫂!」
「怕不只是皇嫂而已。」
「你什麼意思?」
戎錦也不理會他那個大怨種哥哥,依舊看著雲嫣道:「內子身世坎坷,我懷疑她的出生與月秦皇族中人有關。」
聞言,雲嫣眉心微沉,目露探究:「你認為她是月秦公主?」
「我的人查到,昔年月秦國的皇后曾不止一次有孕,只是臨盆之際忽然難產,胎兒最終沒有平安降生,可為皇后安胎的太醫卻說,皇后鳳體康健,胎位也並無不妥,當日根本就沒有難產這麼一說,那日之後,所有伺候過皇后的宮人、太醫,全部被換,此事你可知曉?」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雲嫣心知再繼續隱瞞下去也無意,多少年前的事情戎錦都能給翻出來,再查下去註定不會是什麼秘密。
於是默然片刻,雲嫣便緩緩的點了點頭:「在我之後,我母后的確曾又有身孕,那個孩子也確實平安降生了,是我的妹妹……」
聽得此言,戎錦眸光一亮,可不等他追問,雲嫣便接著說:「可她後來還是去世了。」
戎錦眉頭狠狠一皺:「什麼?!」
幽幽的嘆了口氣,雲嫣面有悲戚之色:「其實當年之所以要謊稱妹妹難產而死,皆因在那之前有一位道長雲遊途經月秦為她卜了一卦,說她命途多舛,若要此生安然無憂,便不可養在宮中,定要她出家斷了凡塵才可保住性命。」
「我父皇母后原本是不信的,但那道長批卦算準了許多事,由不得我們不信,為此才出此下策,暗中將妹妹送出了宮去。」
「頭先幾年還是風平浪靜的,可在她六歲那年,玄鏡宗失火,她葬身火海未能逃脫。」
葬身火海這種事,擱別人那自然是深信不疑,可像戎錦和慕雲卿這樣以此金蟬脫殼的人,聽完後第一反應就覺得有問題。
玄鏡宗的火或許是真的,但燒死在裡面的人卻未必。
如果死的那個不是月秦的小公主呢?
「你為何篤定被燒死的那個是你妹妹?因為她穿著令妹的衣裳?戴著她的首飾?你可曾親眼見過她的樣貌嗎?」
這話問的雲嫣一愣。
她那會兒年歲也不大,父皇母后恐嚇到她不許她去看,但她聽宮人說起過,說火海里有一具焦屍,看身量有六七歲大,被燒的面目全非,怎麼想都只會是她妹妹。
沉默了片刻,雲嫣緩緩搖頭:「不曾……我不曾親眼得見。」
話落,她忽然抬眸看向戎錦:「僅憑這些你就猜測瑾王妃是我妹妹?一定還有其他原因對不對?煩請相告!」
「你二人容貌略有幾分相似。」
「當真?!」雲嫣眸子一亮,語氣近乎急切:「那你帶我去見她!」
這下不等戎錦回答,戎辭就先一把將她摁住了,不悅的「嘖」了一聲,他沉聲道:「急什麼,她人就在王府內,難不成還會跑了?」
被他止住動作,雲嫣也並未掙扎,只是轉頭看向他時,驀地紅了眼眶,輕聲道:「倘若瑾王推測的都是真餓,那她就是我的妹妹。」
她失散多年的妹妹……他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被雲嫣用那樣的目光注視著,戎辭心疼自是不必說了,關鍵是他有種被她誤會自己不夠理解她的感覺,兩人的關係才緩和了些,他可不想又遭遇冷待,於是忙哄著她說:「好好好,你想見就見,我這不是想著夜深了擔心你著涼嘛,你要去我這就帶你過去還不行嘛。」
這夫妻倆說著就要動身,可另一位主人公卻穩穩噹噹的坐在椅子上,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
戎辭皺了皺眉,心說這麼沒有眼色的人虧了是他弟弟,否則他早一腳踹過去了。
直接照著戎錦的肩膀不輕不重的給了一拳,戎辭催促道:「走啊。」
「人不能見。」
「為何?」未免媳婦不高興,這次戎辭表現的比雲嫣還著急。
「我尚未與卿卿言明這些事,她還當慕家夫婦是她親生爹娘,倘若最終證明月秦帝後非她父皇母后,豈不要傷心?」
「那……」
「此事須得塵埃落定,萬無一失後才可讓她們見面。」
說完,戎錦也不管這哥嫂二人是何反應,起身便往外走。
臨出殿門前,他忽然回眸看向戎辭,意味深長的說:「皇兄愛護皇嫂之心我可以理解,但若是因此輕舉妄動傷害到卿卿……」
頓了下,他將視線轉向雲嫣:「若她當真是令妹,你自是不願看她難過,即便不是,同為女子,還望皇嫂理解。」
「……我知道,我不會。」
略一頷首,戎錦抬腳便走,頎長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回到王府,他竟意外發現慕雲卿回了荷風苑,這完全是意外之喜,他快步朝她走了過去,眸中難掩柔情:「回來了。」
「你做什麼去了?」慕雲卿怔怔的看著他,視線毫不意外的被他身上的血跡吸引了:「怎麼滿身是血?受傷了?」
「這不是我的血。」
「那是誰的?」
「廖儀。」
聞言,慕雲卿訝然:「你把她殺了?!」
「怎麼可能!」戎錦一副「為夫怎麼可能那麼不懂事」的表情:「她將岳父岳母害的這麼慘,我怎麼會如此輕易的就讓她死了呢。」
他說著,他甚至還笑了一下,近乎妖冶的一個笑容,看得慕雲卿莫名打了個冷顫。
有一說一,她這會兒十分好奇,他究竟把廖儀給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