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主子會一怒之下劃了他那粉嘟嘟的小臉蛋

  慕雲卿輕撫著踏雪背上柔順的毛,聽秋桑說完之後手上的動作不覺一頓,踏雪本來正舒服著呢,結果溫熱輕柔的觸感忽然沒了,它便不滿似的「呼嚕嚕」哼唧了兩聲,直到慕雲卿繼續給它順毛,它才拿臉蹭了蹭她的小腹,找了個舒適的姿勢安然睡去。

  見狀,秋桑心下疑竇叢生,愈發摸不准她的心思:「王妃?」

  秋桑心說這都火燒眉毛了,小姐怎麼一點都不著急啊,好像繡坊的事還沒有給踏雪順毛重要似的。

  而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慕雲卿是一點也不著急,根本不擔心似的,柔聲道:「附耳過來。」

  「……是。」秋桑疑惑地上前。

  隨著慕雲卿的唇瓣一啟一合,秋桑眼中的焦急漸漸被震驚取代,最後她不確定地看向自家小姐:「王妃,真的要這樣做嗎?」

  「嗯。」

  「可是如此一來,咱們也會受到影響啊。」這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嘛。

  「一時看起來是吃了些虧,但眼光要放長遠些,這件事對於咱們而言,利絕對大於弊,你只聽我的,放手去做便是。」

  「是,奴婢明白了。」

  慕雲卿這邊準備善後,廖謙那邊也沒閒著,準備利用挖過來的那些繡娘狠賺一筆。

  如今綴錦閣那邊沒了可用之人,那帕子什麼的自然也就沒辦法交貨,尋常百姓手中的東西不會繼續增多,那廖家繡雲樓里的東西便依舊可以高價賣給那些達官顯貴,甚至是以高於平時幾倍的價錢,以此彰顯他們的與眾不同。

  廖謙已經料定了勝局,原沒什麼興趣再去理會後面的事,不過正好這日他查帳後經過綴錦閣,見不少百姓都圍在門口討說法,他想了想便去對面酒樓選了個臨街的雅間看熱鬧。

  那百姓將綴錦閣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有真心來討說法的,也有廖府派去故意攪和的。

  綴錦閣的掌柜一開始並不回應,只一味關了大門躲在裡面裝死,直到這邊的動靜驚動了官府,他才終於露面了。

  那掌柜是姜通手底下的人,從前是戲班裡唱小生的,因著模樣生的俊俏被一位有錢有勢的員外給看中了,他寧死不從,被逼之下失手誤殺了對方,原想找個歪脖子老樹一根繩子吊死的,結果意外被慕雲卿給救了,就連「空青」這個名字,也是他為了斬斷前緣,慕雲卿後給他改的。

  那之後,他便一直跟在姜通手底下做事。

  這位小掌柜別看年紀輕,那真是唱念俱加,一露面就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才說了沒兩個字那眼淚就跟不要錢似的掉了下來。

  他這麼一哭,倒是把眾人弄懵了,吵嚷的聲音不覺降了下來。

  空青逮住這個時機,「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地哭訴道:「鄉親捧場,光臨小店,在下感激不盡,如今交不出貨來,自然都是在下的不是,我一定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這些布匹,就暫且分給鄉親們,聊表歉意之情,就當給諸位賠不是了,還望大傢伙少安毋躁,聽我說兩句。」

  話落,便見鋪子裡有夥計捧著托盤魚貫而出,給在場之人每人分了一塊料子。

  俗話說得好,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軟,既然接了這料子,便等於是受了人家的道歉,就算再要討個說法,那也得好說好商地來,為此人群中便不再有人咒罵,都安靜了下來,默默地看著空青,等著聽他能說出什麼來。

  空青抹了抹眼淚,神色真摯道:「在下本非臨安人士,剛到此地人生地不熟,全靠在場的鄉親們捧場才得以開了這間鋪子,原想賣些上等貨色回報大傢伙,怎知那幾位繡娘一聲不吭地都走了,至今音訊全無,這才耽誤了店裡的活計。」

  眾人原不知這裡面的緣故,如今聽他提起,這才恍然。

  有那明事理、心腸軟的便無意再糾纏下去,知道這事也不能都怪空青,他多半也是讓人給坑了。

  再一則,他生得白白淨淨的,年歲又小,在場有不少之人的年紀都能當他爹娘了,想著他一個小孩子背井離鄉的在這經營生意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心裡便愈發同情起他來了。

  這時,慕雲卿一早叫人找好的託兒趁勢道:「誒,這小伙子也是被那幾個繡娘給害了,咱們也白得了這料子,也算夠了,要我說呀,大家不如散了吧。」

  「是啊,散了吧。」

  「唉……這孩子也是不易,這要是讓他爹娘瞧見了,怕是要心疼死了。」

  「不過你別說啊,這小掌柜瞧著年紀小,辦事倒是老成,模樣也不錯,我瞧著跟我們家姑娘倒般配得緊,只是不知他娶妻沒有。」

  說話的這位大娘話音不等落下,便見身邊同來的那位大娘二話不說就奔著空青去了,連手裡的料子也不要了,還給他道:「孩子,這料子大娘不能要,沒得叫你小孩子家賠了買賣,我瞧你一個人實在是不容易,今後得了閒只管到大娘家裡來吃飯,我女兒的手藝那叫一個『好』哦。」

  大娘一號:「……」這就開始挖牆腳了可還行!

  空青雖然被這兩位大娘突如其來的示好弄得有點懵,但好在他也是見過大場面的,很快就回過神來,沒讓她們把話題扯太遠。

  他將那料子又塞回了大娘懷裡,見鬧事的群眾已陸續準備離開,忙揚聲道:「諸位留步!」

  「各位大爺大娘、大哥大姐固然有菩薩心腸,不願為難在下,但人活在世,要講一個信義和良心,這料子只是給諸位的賠禮,但原想定好要賣給大傢伙的東西不能就這麼算了,俗話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所以在下決定,就將那刺繡藏針的手法教給大家,這樣一來,諸位便可自行織繡衣裳手帕了,如此,在下心裡方才能過意得去。」

  空青這話一出可不得了,在場之人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要知道,同一塊帕子賣的價錢高低完全就是看上面的花樣啊,就好像這一條街開了幾家麵館,但總有一家的醬料是秘制的,這才能在同行中嶄露頭角,如今空青連他賺錢的門道都公之於眾了,可見其誠意。

  方才那幾名想要招他當女婿的大娘甚至忍不住提醒他說:「小伙子,這事兒你可得想清楚了啊,那俗話說得好,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手藝你若是傳出去,那今後誰還來買你的東西啊。」

  聞言,空青卻無所謂地笑笑:「多謝大娘一番好意,只是這做生意啊,誠信為本,不這樣做我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何況我經營這間鋪子除了想要賺些小錢,也是想造福鄉里,只要咱大傢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能得到心儀的東西,那也是我的福報不是?」

  「再一則,我這鋪子裡的師傅會的刺繡技法也不止這一個,而且我說句實在話,就算大家學會了這藏針之法,那也有繡得好的、也有繡得不好的,大家今後有需求只管來店裡,只要多照顧照顧小店的生意就是了。」

  不得不說,空青這一番話格局一下子就打開了。

  明白人呢,想著他做生意本分,心也實誠,這印象好了今後要想買東西自然會光顧。

  稍微糊塗些的呢,眼下未必想得那麼遠,但只要給了他們便宜占,他們就滿口稱頌,自然也是將空青和綴錦閣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慕雲卿坐在不遠處的馬車裡看著這一幕,很快便將目光移向了街道兩側,她微揚著頭,視線明顯是朝著二樓的方向去的。

  一兩順著她的方向看過去,卻滿心茫然:「王妃,您看什麼呢?」

  「看人。」

  「看人?」一兩眸中疑惑更甚:「滿大街都是人,您怎麼往上看啊?」

  正說著,卻見慕雲卿忽然勾起唇角,含笑道:「找到了……」

  她目光聚焦處,正是廖謙所在的那間雅間,窗子開著,裡面站著一位俊秀公子。

  她特意叫人把馬車停在此處並不為看空青如何逆風翻盤,而是來碰碰運氣,看廖家那邊是否會閒著沒事來看熱鬧。

  沒想到,還真被她給堵著了。

  慕雲卿算準了廖家的人若來,必不會跟那些百姓擠在一處,他們定會選擇綴錦閣對面的酒樓,因為那裡視野最佳。

  而她選的這個地方,未必能看清綴錦閣的情況,卻最有利於去發現廖家的人。

  不過,發現是發現了,她卻不認得。

  「那是何人?」慕雲卿微微掀起車簾問白蘇。

  白蘇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瞭然道:「哦,回王妃的話,那位是靖國公府的三公子,名喚廖謙,那府上於外置辦的產業大多由他負責。」

  「廖謙……」慕雲卿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幽幽道:「倒好個名字。」

  謙謙君子,卑以自牧也……也不知廖家的這位三公子當不當得起這個「謙」字。

  卻說一兩見自家小姐目不轉睛地盯著廖謙看,這會兒又夸對方名字好,她便忍不住嘀咕道:「王妃,您就不怕主子吃醋?」

  「嗯?」

  「說不定主子會一怒之下劃了他那粉嘟嘟的小臉蛋。」別說,一兩還真有點期待那一幕。

  慕雲卿眸光微動,並不擔心。

  北齊的情況與他們從前在大梁時不同,那會兒戎錦是冒充了老王爺之子的身份,也並未打算在那裡久留,是以做起事來才不會考慮那麼多,但如今卻不一樣,廖家若是那麼好對付的,北帝也不會放任他們作威作福了。

  是以她想,廖家不是不能動,但一定要事出有因,否則就是引火燒身。

  如今矛頭已然種下,她就當是送北帝一份見面禮好了。

  「唰」的一下放下車簾,慕雲卿淡聲道:「回府。」

  車簾落下,也一併擋住了遠處廖謙陰沉的一張臉。

  他的手死死扣著窗框,不敢相信空青居然會跟他玩這麼一招!

  一旦藏針的技法被公之於眾,臨安百姓人人皆知,那他繡雲樓的東西還有誰會來買!這臭小子為了口碑連錢都不打算賺了嗎?

  一時間,廖謙竟有些茫然了,他忽然就不確定空青究竟是被逼無奈走了這一步,還是這一步原本就在他的計劃之中?

  廖謙身邊的小廝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不覺擔憂道:「公子,咱們怎麼辦?」

  「去打聽打聽,看這臭小子究竟是何來歷!」如此大的手筆,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小人物,怎麼之前他竟半點風聲也沒有收到?

  「是。」

  「從綴錦閣挖來的那幾名繡娘不必再留了。」既然藏針之法都不再稀奇,那她們可利用的價值也就沒有了:「還有,仔細盯著綴錦閣,看他們教刺繡的是何人。」

  「小的明白。」

  小廝離開後,廖謙不覺輕輕嘆了口氣,總覺得這臨安城將要變天了。

  不過眼下最要緊的,還是如何解決鋪子裡的那些存貨。

  過了今日,那些以藏針之法繡出來的衣裳帕子之類的就不再值錢了,顯赫之流不會再買,而若是賣給那些普通老百姓,那料子都是極為名貴的,賣貴了沒人買,賣便宜了他們又賠錢,真真為難得緊。

  而且,他們鋪子裡一直吹噓的就是這刺繡之法獨一份,物以稀為貴嘛,可經過空青這麼一鬧,這便是最廉價不過的了,今後再想以此賺錢怕是不能夠了。

  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廖謙這邊氣得不行,反觀始作俑者慕姑娘那邊可就開心多了。

  當然了,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畢竟陸成舟寶貴的一條命絕非廖家一間鋪子就能抵消的。

  回到王府後,慕雲卿經過花園的時候,正好瞧見秦伯在修剪花枝,她想起後巷那個小院裡的那棵梅樹,忍不住問道:「秦伯,後院的那棵梅樹可是您照料的重新開了花嗎?」

  「呦,王妃,奴才給您請安。」見是慕雲卿,秦伯忙放下手裡的活計,將手往身上擦了擦,稍顯侷促地說:「回您的話,老奴可沒那個本事,是一位好心人教給老奴的法子,沒想到還真有奇效呢。」

  說著,他又不禁一愣,怔怔道:「王妃您如何知道那梅樹從前枯死了?」

  「……偶然聽府中下人說起的。」她總不能說因為上輩子就是如此,她便下意識這樣以為了。

  想到秦伯說是別人養好了那棵梅樹,慕雲卿不覺追問:「不知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