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絕筆

  「……她無礙,你先別急,聽我慢慢告訴你。」戎錦拉著慕雲卿坐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將陸成歡回大梁找容澈要天山雪蓮的前因後果講給她聽。

  末了,他拿出當日陸成歡寫給她的書信遞給她:「這是她讓楓實轉交給你的信,本該之前就給你的,但因你忘了後來發生的事情,便耽擱下了。」

  慕雲卿接過,秀氣的一彎眉始終緊緊蹙著,不得舒展。

  展開那封信,便見一頁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

  敝寓均安,可釋遠念。

  若你能收到這封信,便代表你性命已無憂矣,你若安泰,我自無憂,是以不必掛懷,擅自保養珍重為上。

  我已決意嫁給容澈,遙遙相祝即可。

  你我相識已久,你當知我絕非任人擺布之人,容澈待我之心尚誠,既投我以木桃,我必報之以瓊瑤,君切莫為此愧悔不安,否則便有負我之期盼。

  從此山高路遠,萬望各自相安,不必惦念。

  情長紙短,不盡依依。

  慕雲卿拿著這封信,邊緣的地方被她用力捏著,甚至出現了褶皺。

  這信雖然簡短,可藏於筆鋒之下的百轉千回又豈是寥寥數語能說得盡的。

  陸成歡本就是為了救慕雲卿才回的大梁,捨命為她這就不說了,光是這封信便足可見她待她之心,既不想她為了此事愧疚難安,又恐暴露她的存在,是以隻言片語未曾在信中提及她的身份。

  即便這封信被何人拾去,又或者當初被容澈截獲,他也只會以為這是陸成歡寫給慕雲瀾的,而不會懷疑是她還在世。

  「戎錦……」慕雲卿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眶有些發澀。

  「我知道卿卿想說什麼,你放心,我早已給還在大梁的暗樁傳過消息,讓他們務必確保陸成歡的安危,若是她願意,他們不惜一切代價也會帶她離開太子府的。」

  誰知,慕雲卿聽後卻微微搖頭,怔怔道:「不,她不會回來了。」

  這封信等於是「絕筆」。

  不是說陸成歡一心求死,不打算活了,而是她們彼此心裡都明白,在她已經背棄容澈一次後,容澈仍然未改初心,甚至還想方設法幫她弄到了天山雪蓮,可想而知他想得到她的心意有多堅決,斷無可能輕易放手。

  慕雲卿和戎錦若是真的設計將陸成歡帶回來,便要承擔暴露之前詐死的風險,還得防範容澈找不到陸成歡而去找慕雲瀾的麻煩。

  陸成歡正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是以才打定了主意不離開容澈。

  她給慕雲卿寫這封信的目的也正在於此。

  她是在告訴慕雲卿,不要著人去救她,即便派了人去,她也斷不肯回的。

  戎錦知道慕雲卿為人最重情義,以往要是見她對陸家其他兩兄妹上心他或許會有些吃醋,但陸成歡……那丫頭死心眼子,待她倒是實心實意,毫不誇張地說,戎錦覺得陸成歡對慕雲卿在意的程度絲毫也不比他少,是以她若是為了那丫頭傷懷,他倒是說不出什麼。

  最終他只是安慰她說:「我知道卿卿心下難安,但你要不要聽聽我的看法?」

  「……嗯。」

  「我倒不是誠心哄你,而是我冷眼旁觀,想著陸成歡和容澈他們未必不是一樁好姻緣。」他動作輕柔地幫她拭去淚痕,耐心地說:「那丫頭從前一直跟在你身邊,總是圍著你轉,眼裡心裡一概沒有旁人,但我瞧她如今是知道她在容澈心裡有些分量的,否則也不會去找他要那天山雪蓮。」

  「而且我記得你從前與我說,她最是重恩,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勢必還回去十分,你再瞧容澈在意她的程度,怕是她還了十分,他便要將命都給她了。」

  「是以我想著,先讓人看看他們是何情況,倘若真如我猜測的這般琴瑟和鳴,那就別貿然插手,相反,若是容澈有負於她,咱們再接她回來。」

  其實慕雲卿心裡也是這般想法,於是不覺點了點頭:「好,那我讓楓實走一趟大梁,歡兒認得他,萬一容澈真的對她不好,好歹她知道楓實是信得過的,你的人她不熟悉,只怕不會聽話。」

  她不能為了讓自己心安,就寬慰自己說陸成歡得遇良人、過得很好;相對的,她也不能為了讓自己減輕愧疚,就不顧陸成歡現如今的想法將她強行帶回來。

  「情」之一字本就是玄而又玄的東西,誰也說不好它會什麼時候降臨到自己頭上。

  再說楓實得知慕雲卿的意圖後,二話不說便動身趕往大梁,當日留下陸成歡來北齊他心裡便十分過意不去,如今能親眼去瞧瞧她過得怎麼樣也好叫他心安。

  楓實晝夜兼程,很快便回到了大梁京都。

  方才進城,便見城中有人家在吹吹打打地辦喜事,原不與他相干,他策馬欲走,卻似隱隱聽到了「寧安郡主」幾個字。

  楓實知道樂清瑤是慕雲卿的閨中至友,哪有不關心的道理,於是立刻便勒緊絲韁,朝方才說話的那名婦人問道:「大嫂子,勞駕問一下,您方才說什麼寧安郡主?她怎麼了?」

  那婦人上下打量了他兩眼,說:「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知道?今兒是寧安郡主的好日子啊!」

  「什麼?!花轎里坐著的新娘子是她?」

  「可不嘛,太后娘娘親自下旨賜的婚,你瞧瞧這排場,都是比著公主來的。」

  楓實立刻緊張起來:「那她嫁的是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