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可否一舞以助酒興?

  容冽的那個……和她的這個,味道雖接近,但細嗅之下卻似乎有些細微的差別,若非她精通醫術,對氣味之類的比較敏感,怕是還不易察覺呢。

  容冽所得的那個茱萸囊,氣味更為清新淡雅,而她的則不然,隱隱透出一絲甜膩的感覺。

  恐是自己多心了,慕雲卿悄悄扯了扯長公主的袖管,壓低聲音同她說:「母親,能將您的茱萸囊給卿兒瞧瞧嗎?」

  長公主自然不會不允,大方道:「你喜歡便拿去戴吧,若嫌不夠,我待會兒再管皇后給你要幾個。」

  「夠了夠了!」慕雲卿忍不住彎唇:「多謝母親。」

  三個茱萸囊在手,足夠讓慕雲卿在比對下發現端倪。

  果然,只有她的那個味道有異。

  至於說那茱萸囊里裝的是什麼,她心裡雖有猜測,但沒有親眼見到終是難以確定,她雖頗通醫術但畢竟不是神仙,哪能隔空猜物,何況身在宮中,凡事小心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於是,她將那茱萸囊掩在衣袖裡,借著寬大袖管的遮掩悄悄將它撕破了,這才確定裡面裝的除了茱萸和其他的香料藥材,還多了一味月行草。

  這東西並不是做香囊常用的,但要硬擱在裡頭倒也無妨。

  關鍵是,月行草無毒,只不過……

  慕雲卿將其捻在指間輕輕摩擦,正在思索間,忽聞殿外有小太監的聲音響起。

  「陛下駕到!」

  話音落下,只見殿中諸人皆起身拜倒:「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梁帝一身明黃色的龍袍,與皇后一左一右攙扶著太后緩緩走進殿中。

  「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娘娘千歲金安。」

  太后如今已過花甲之年,雖鬢髮如銀,卻精神矍鑠,因著身量微寬,又笑眯眯的,看起來便和藹可親,但那雙滄桑的眼中偶爾精光閃過,不難想像年輕時是何等的精明強幹。

  相比之下,一旁的皇后雖看起來年輕,氣質卻遠不如這位老人家。

  她的顴骨有些高,是以難免給人刻薄寡恩的感覺,縱是笑著,也難以讓人覺察到絲毫真情實意。

  別說,從這一點上來看,她與容珠倒不愧是母女。

  梁帝扶著太后在一側落坐,然後自己才端坐在龍椅上:「今日宴飲,不必拘禮,平身吧。」

  「謝陛下。」

  眾人謝恩後,方才起身坐下。

  慕雲卿方才坐好,便感覺有一道視線凝在自己身上,她若有所覺的抬眸看去,就見沈妙茵正笑盈盈地盯著她看,那眼神……儼然一位寬和溫厚的長姐在打量自家小妹。

  在沈妙茵看來,這原是她與慕雲卿初次相見,按理來講,慕雲卿該是上前給她請安的,只是今日這般場合不易太引人注目,是以慕雲卿安坐在原地沒動,只遙遙朝著沈妙茵頷首致意,對方回以微笑,一副姐妹情深的美好畫面。

  容冽不知是瞧見了她們之間的互動還是只是閒話提起,說道:「你那位表姐有孕了。」

  「有孕?!」慕雲卿顯然沒有想到。

  「我也是聽太后娘娘無意間說了一句,皆因未滿三個月,是以並未對外聲張。」

  慕雲卿蹙眉,心說這哪裡是不對外聲張,簡直是瞞得一絲不漏,侯府顯然是沒有得到任何消息,否則依照秦氏那個性子,縱是得了沈妙茵的交代不敢往外嚷嚷,言辭間也必會露出些端倪。

  這就奇怪了,這樣大的喜事,沈妙茵為何要小心翼翼到這般程度,竟連自己的爹娘都不曾告知?

  正想著,忽然被殿中的樂舞聲喚回了思緒。

  宮女捧著托盤魚貫而入,一一擺上重陽糕和菊花酒。

  慕雲卿聞著那濃濃的酒香,其中似乎還夾雜著些許果香,眸光不覺一暗。

  「歌舞平平,藝妓無顏,較之我們北齊可差遠了。」忽然,一道輕浮的聲音響起,吸引了慕雲卿的注意力。

  她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和容錦年紀相當的男子倚在座位上,眼神挑剔地打量著殿中央的舞姬,語氣尖酸刻薄,瞧著樣子就是來找事兒的。

  聽他所言,必是北齊使者。

  據說前兩日北齊和親的隊伍便抵達京都了,想來此人便是使團中其中的一個。

  他口出狂言,大梁自不會讓他得意,但堂堂帝王與他作口舌之爭未免有失身份,容澈也明白這一點,於是暗示靖南王開口,容凌會意,冷笑了一聲,說:「歌女舞姬不過為娛耳目罷了,難道北齊還以此為榮嗎?」

  「非也非也。」蔡紳似乎有些醉意,含糊道:「只是素聞大梁乃泱泱大國,怎的尋幾名模樣出挑又會跳舞的女子都不得?」

  他說話的時候,是朝著梁帝所在的方向,自然也就看到了陪在太后身邊的樂清瑤,醉笑道:「這位姑娘生得倒美,不知可擅起舞?」

  太后一聽就沉了臉色。

  容凌皺眉喝斥道:「竟敢如此無禮!這是寧安郡主!」

  「哦……原來是郡主,在下失禮,失禮了。」蔡紳倒也不是一味挑釁,碰了壁便立刻將話圓了回來,轉而看向其他人,目光掃過慕雲卿時,不禁豁然亮起,喃喃道:「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雲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瑰姿艷逸,儀靜體閒。柔情綽態,媚於語言……」

  「姑娘之貌,遠勝洛神。」他方才將洛神賦說了兩句,這會兒望嚮慕雲卿的眼神又近乎痴迷,可說出的話卻實在不妥:「不知舞藝如何?可否一舞以助酒興?」

  這卻是在給人出難題了。

  若舞,便等於自降身份,同北齊舞姬一般;可若不舞,已有樂清瑤拒絕在前,她再不肯,只怕蔡紳不會說身份有別,定要說大梁無人,以此來笑話他們。

  單單如此還不怕,怕的是問題卡在了慕雲卿這,她若不能妥善化解,難保梁帝事後不會遷怒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