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老爺子重重的咳了一聲，然後將布滿褶皺的雙手放了進去，輕輕攪動。
水，仍舊沒有任何變化。
沈婉平靜的端起水盆，來到柯長東一家三口的面前。
「怎麼？認輸了？」柯青姝看著仍舊如初的水盆，臉色一冷，「既然你承認給我母親下毒，那就給我母親跪下賠罪吧！」
不僅如此，她還會讓人把官府的人請來，給沈婉治罪！
她早就想好了，康王府不會幫沈婉，至於沈家根本不可能把手伸到嘉州來，她根本沒什麼好擔心。
「你們三人還沒有測試。」沈婉聲音淡淡，就好像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石子一樣，盪起層層波瀾。
柯青姝一滯，「你瘋了吧！你認為我會給我母親下毒，還是我父親會給我母親下毒？又或是，你懷疑我母親自己給自己下毒？」
「沒錯！你猜測五叔也就罷了，竟然還測到我們頭上？」柯劉氏一臉憤慨。
沈婉分明是在挑撥他們一家人的關係！居心叵測！
柯長東看了看那盆水，又看了看眾人，沒說話。
沈婉直接把盆放在柯青姝面前，「你說如果在場的人都試過之後，我還沒有找到下毒之人的話，就是我下毒。現在，只剩下你們三人。」
說話間，她神情淡淡，鎮定自若。
柯青姝見沈婉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心中暗自嘀咕，難道碰過毒粉的手真的能讓這盆水變色？
「柯小姐是不敢嗎？」沈婉忽然問道。
「當然不是！我只是……」柯青姝猶豫了一下。
柯長東看見女兒猶豫，心忽的一沉，走過來將柯青姝擋在身後，「我來！」
說完，他回頭深深的看了柯青姝一眼，什麼都沒有說。
然後才把雙手放入盆中，攪動了幾下。
水並未變色。
柯劉氏只以為沈婉是故意刁難，也過來把手伸了進去，「等我們三人都測過之後，看你還有何話說！」
沈婉淡笑不語。
等柯劉氏測完，抬眸朝著柯青姝道：「只剩下你了，柯小姐。」
頓時，大家的目光也都落在柯青姝的身上。
柯青姝看向那盆水，頓了頓，忽然抗拒的搖頭，「你這辦法根本就是胡亂想的，完全不准！你是用這個辦法欺騙我們，欺騙柯家人！」
沈婉雙手環胸，目光冷淡的看著，不語。
眾人看見柯青姝如此抗拒，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變化。
如今所有人都測過了，都不是下毒之人，只剩下柯青姝一人沒測，還如此抗拒……莫非是柯青姝下毒？
柯長東看向沈婉，眼神中帶著幾分請求，就要開口。
「青姝，你快測啊！你測過了，她就無話可說了！」柯劉氏有些著急。
沈婉馬上就要認罪伏法了，自己女兒怎麼還遲疑上了？難道是不想把事情做絕，傷了跟趙霆宴之間的情分？
「青姝，你揪出沈婉，霆宴不僅不會怪你，還會感謝你的！」她連忙勸解道。
柯青姝還是不斷的搖頭，看著那盆水就好像看著夢魘一樣，不斷後退，「不要！我不要測！我不能測！」
柯劉氏要去拉柯青姝的手忽然僵住，整個人愣在原地。
看著柯青姝，她張了張嘴，想要問什麼，卻又不敢問，小心翼翼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紅了。
難道？
她不敢去想，卻又下意識控制不住的去想。
是青姝嗎？
是她從小養大，一直捧做掌上明珠的女兒嗎？
眾人清晰的看見柯青姝的慌亂和抗拒，心中明白，下毒之人就是柯青姝，不由得全都變了臉色。
柯長東過來抱住柯劉氏，壓低著聲音道：「沒事，她一定是有苦衷的。」
一句話，擊中了柯劉氏的心臟，眼淚瞬間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傷心欲絕。
看見母親哭了，柯青姝更慌了，連忙解釋：「母親，不是的，母親！我從沒想過要害您！那是烏頭毒，不致命，只會讓您覺得難受昏迷……」
話說了一半，戛然而止。
不是柯青姝自己反應過來，而是重重的一個耳光。
啪！
耳光聲很響，但柯青姝的臉卻沒怎麼紅。
柯劉氏一耳光扇下去，怒道：「你胡說些什麼？」
隨後，她立刻朝著柯老爺子道：「五叔，我身子忽然不適，就先回去了。」
轉回身，長嘆一聲，帶著柯青姝就走。
柯長東沒有阻止，但是看著柯青姝的目光怒極，冷極，額頭青筋直跳。
這個不孝女！
一家三口轉過身，準備離去。
「二舅母請留步。」沈婉忽然開口，聲音平淡，又帶著幾絲異樣。
眸光落在柯劉氏的背影上，頗有些複雜。
顯然，柯劉氏中毒一事是柯青姝一手策劃，想要栽贓給她。
倒是柯劉氏，被親生女兒下毒，不僅沒有當面懲治，反而還要幫柯青姝隱瞞下來，讓人唏噓。
柯劉氏站定腳步，以為沈婉不依不饒，一定要揪出柯青姝是下毒之人，便板著臉色道：「趙大夫人還有何事？我身子不適，也不願追究今晚之事，只想早些休息，請趙大夫人長話短說。」
柯青姝害怕的躲在柯劉氏的背後，不敢去看沈婉，更不敢看五爺爺等人。
柯長東將母女二人護在身後，「你們先回去吧。」
然後看向沈婉，「趙大夫人有什麼事，跟我說就好。」
沈婉微微搖頭，「此事只能跟二舅母說。」
柯長東面色一緊，「你……」
「二舅母還有毒未解。」沈婉緩聲道。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沒解毒？
薛神醫已經開了方子，柯劉氏也醒過來了，怎麼會沒解毒？
柯長東不解，還沒等開口，薛神醫先一步反駁道：「簡直胡言亂語！柯二夫人體內的烏頭毒已然完全解了，趙大夫人莫不是不相信老夫的方子不成？」
「薛神醫別急，我說的不是烏頭毒。二舅母身上還有別的毒素。」沈婉道。
薛神醫皺眉。他剛剛診脈雖然有些匆忙，但如果柯劉氏還中了別的毒，他不該沒察覺。
柯長東下意識不信，但沈婉給他的感覺又不像是說謊。
「她，中了什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