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個王府的姑娘,打小各種奇花異卉見得多,可這種小小的素雅之花,還是見得少。
茉莉也就罷了,花園角落裡也曾栽種過一些,可這梔子花,還真沒見過。
又聞著梔子花的味道,甜而不膩,香而不沖,紛紛圍了上來。
路蓁蓁見狀,先進了一半到蜀王妃和老太太白氏面前,供她們欣賞。
然後才走到一邊,請王府的幾位姑娘賞花。
王府姑娘也不過四五個,其中兩個還未曾留頭,被一人送了一朵,高高興興的就抱著花一邊玩去了。
王府三個大些的姑娘,也一人都贈送一朵,很快一籃子花就被瓜分了一個乾淨。
其中兩個姑娘十分高興的收了,紛紛道謝。
路蓁蓁笑眯眯的一擺手:「各位縣主能喜歡,是這花三生有幸,我倒是要替這花謝過幾位縣主青眼才是。」
幾位縣主早就聽說過這位表嫂,五品官家的庶出女。
上次世子妃嫂嫂生辰宴上,這位表嫂可是打出了風頭。
只是當時混亂,她們也就沒能跟路蓁蓁見上面,說上話。
今兒個見了,見路蓁蓁說話著實風趣,倒不是那種言語可憎,上不得台面的。
再者,這路蓁蓁可是王妃娘家侄媳婦,就是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一個個也都笑語宴宴的,十分和氣。
唯有三縣主翻了個白眼,將手裡的梔子花往籃子裡一丟,冷笑道:「也不過是油嘴滑舌巧言令色之徒!一朵鄉野之花,也就是你這樣的小門小戶出生,才當寶貝。」
一邊扭頭就吩咐丫頭:「剛才摸了這小門小戶的東西,恐怕沾染了窮酸氣,快打水來給本縣主洗手!」
那丫頭神色尷尬的看了看自家縣主一眼,又不自覺的去看路蓁蓁。
路蓁蓁神情自若,好像三縣主說的不是自己一般。
那丫頭這才略微猶豫了一下,蹲了蹲身子,去打水去了。
二縣主和四縣主對視了一眼,都露出擔憂之色來。
二縣主到底年紀大些,今兒個若這位表嫂跟三妹真起了衝突,三妹有她的姨娘撐腰,自家姨娘不得寵,說不得要吃排頭。
忙笑道:「各花入各眼,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更何況這梔子花可不是鄉野之花。唐詩云:梔子比眾木,人間誠未多。於身色有用,於道氣相和。紅取風霜實,青看雨露柯。無情移得汝,貴在映江波。就說了這梔子花的珍貴,平日不得多見,是我們素日裡只在後宅院中,倒是孤陋寡聞了。」
四縣主年紀小,詩書方面不太通,不過她一貫跟在二縣主後頭的,見二縣主如此說,自然是連連點頭附和:「對呀對呀!是啊是啊——」
二縣主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四縣主的頭,示意她一邊玩兒去。
小孩子家家的就別摻和這種事情了。
那邊丫頭已經打了一盆水來,戰戰兢兢的捧在三縣主面前。
三縣主的貼身丫頭已經圍上來,給她挽衣袖的,給她卸掉手上的鐲子,又用一條大手巾把前面的衣裳擋住。
那小丫頭雙膝跪在三縣主面前,雙手高舉洗臉盆,等著三縣主淨手。
這麼大的動靜,蜀王妃那邊又不是聾了瞎了,自然看在了眼裡。
蜀王妃和老太太白氏雖然臉色未變,可卻都停止了說話。
王側妃忍不住看了一眼三縣主的親娘,吳夫人一眼。
平日裡三縣主仗著親娘吳夫人受寵愛,在府里就掐尖要強,瞧不上這個看不起那個也就罷了。
如今居然舞到親戚,尤其是蜀王妃娘家面前去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往日裡王妃不跟她們一般見識,還真以為王妃是什麼慈和人不成?
吳夫人有幾分尷尬,但心中並沒有太當回事。
畢竟她也打心眼裡瞧不起傅家這位四奶奶。
一個五品官家的庶出之女,以往給自家姑娘提鞋都不配。
若不是運氣好嫁到侯府,能有資格跟她們站在一起?
自己閨女可是縣主,有高傲的本錢!
就算今日折了侯府的面子,大不了回去後給王妃說幾句好話,還能真把她們母女怎麼樣了?
這麼一想,吳夫人也就越發鎮定了,坐得穩穩噹噹的。
旁邊的李夫人慾言又止,想提醒吳夫人兩句,被蜀王妃一眼看過來,立刻低頭做鵪鶉狀,不敢做聲了。
那邊三縣主將手在洗手盆里晃了兩下,就抬起來,等著丫頭拿手巾擦乾。
那架勢,哪裡是手髒了,就是故意下路蓁蓁的面子罷了。
一時氣氛有些凝滯。
突然一聲輕笑響起,大家都看了過去。
發出笑聲的人,赫然是路蓁蓁。
路蓁蓁不急不徐的看著三縣主那故意放慢節奏,顯得有些矯揉做主的模樣,開口道:「三縣主這就洗好了嗎?」
三縣主有些搞不懂路蓁蓁這態度,自己這麼羞辱她,她居然還笑得出來?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你什麼意思?我洗好了又如何?沒洗好又如何?」
路蓁蓁笑了:「我覺得三縣主這手可沒洗乾淨!還得再仔細洗洗才行——」
「你什麼意思?」三縣主狐疑的問。
路蓁蓁卻沒回答三縣主的話,反而問打水的丫頭:「敢問這位姑娘,這盆中的水從何而來?」
打水的丫頭不明所以的看著路蓁蓁:「回奶奶的話,這水是樓下預備好的——」
路蓁蓁打斷了那丫頭的話:「那我知道了,是從河中取來的。」
然後笑眯眯的看著三縣主:「縣主可知道,這河裡的水,可不像看著那麼乾淨!一路從上游流下來,遠的不說,就說近處的人家,洗菜,洗衣裳,淘米,洗馬桶,可都是在這條河裡。就是不知道,這水取上來的時候,旁邊河裡有沒有人洗東西,若是衣服和菜還好,若是洗馬桶——」
剩下的話不用說,大家都清楚了。
三縣主臉色大變,胸中翻騰欲嘔。
那小丫頭也被唬了一條,手一滑,一盆水哐啷一聲砸在了地上。
有半盆水都潑在了三縣主的裙子上。
那裙子立刻濕嗒嗒的,就粘在了皮膚上,冰涼的感覺,讓三縣主渾身都難受起來。
忙喊著要換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