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白小弟又不高興起來, 蘇磬音的心中滿是看見小朋友鬧脾氣時,那種又有些麻煩,又覺著心疼好笑的情緒。Google搜索
她微微彎了眼角,為了叫他高興, 開口轉了話頭:「你可看見我為你送的生辰禮了?一套筆墨, 還有一盆兒蘭草, 是春夏開的早蘭,品相極佳的。」
「我記得你小時候最愛那蘭花的香氣, 你若能養的仔細些, 不用幾日就能開花。」
白小弟聞言便果然轉嗔為喜,滿面帶笑:「還是蘇姐姐懂我,我方才沒留意,可是姐姐你養了多年的那一盆?」
蘇磬音聞言便無奈起來:「說了你不懂養花, 我那一盆是寒蘭, 要到天冷時的, 你小時候來了那麼多遭,可有見它春夏里開過花的?」
白小弟聞言,便有些郝然的笑了笑, 接著又雙眸閃亮, 滿是期待道:「蘇姐姐, 我喜歡寒蘭,你就將從前就一直養著那一盆送我可好?」
蘇磬音聞言便愣了一瞬,她倒不是心疼自個養的花,只是養花這個事,原本就是需要耐心仔細,可白小弟這些都沒有,更別提, 他是還有前車之鑑的。
送他倒是沒事,但到底是她養了許多年的,若是送過去被被養死了,她就有些心疼了。
「蘇姐姐!這一次我一定當心,我叫娘親給我找會養花草的丫鬟,什麼都不干,就專門看著你的花!」
白小弟像是看出了她的猶豫,只說的信誓旦旦,保證之後又軟語懇求起來:「好姐姐,看在今日是我生辰的份上,你就應了我這樁事不成嗎?」
從小看到大的弟弟,這樣痴纏起來,尋常人都是很難拒絕的。
蘇磬音面上果然也露出幾分動搖的神色,啟唇正待說話,身後的水廊便忽的跑來的一個年輕丫鬟,遠遠的便叫了起來:
「少爺,小少爺,夫人說來了客人,找您趕緊著過去見一見呢!」
白小弟原本還有些不願意,還在敷衍,可不知是什麼要緊的客人,丫鬟卻是催的急得很。
蘇磬音見狀,便也一併勸道:「好了好了,給你就是,白夫人叫你,定然是有事,別耍小孩子脾氣,趕緊去吧。」
聽到蘇磬音答應,白小弟這才高興起來,之後沒說幾句,便在丫鬟的催促下匆匆去了,一面走著,一面扭著頭,囑咐蘇磬音等他回來。
蘇磬音只是微笑的朝他擺手。
等著白小弟的身影走遠,方才就一直沉默的齊茂行忽的開了口:「你待這個弟弟當真不錯。」
蘇磬音聞言眨眨眼,齊茂行便又繼續道:「親手養了這麼久的蘭花,也是說送就送。」
她便搖搖頭:「自家弟弟這麼求你了,不給也不大好吧?」
說著,又補充道:「我也沒送什麼啊,比起你來也算不得什麼,我瞧著,三姑娘那兒,你送的東西都能擺半個屋子了,比起來,我這弟弟還更懂事些呢!」
言下之意,自然是連你那樣性子的妹妹齊珊,你都送了那麼多,我這弟弟這般懂事,送一盆蘭草,更算不得什麼。
雖然這話有點故意的意思,但齊茂行聽她拿親妹子齊珊,與剛才白小弟相比,不知為何,心下卻反而隱隱露出幾分輕鬆來。
齊茂行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一絲弧度:「嗯,可我日後,便是一根線頭,也不會再給齊珊了。」
蘇磬音聞言便又一愣,雖然三姑娘齊珊的話頭是她先提起來的,要要按著齊茂行的意思說下去,她難不成也要回一句,她日後也再不給白家小弟東西?
這也不是一回事啊!
月白一向妥善,瞧著兩人說起了話,便上前將自個的帕子墊在了水邊木欄上,好叫她坐著歇息一陣。
蘇磬音便也不再說什麼送東西,斂斂裙角背朝水池坐下,便正好與面對著荷塘的齊茂行打了一個照面。
不太熟悉的人,這麼面面相對著,多少是有些尷尬的。
蘇磬音頓了頓,便微微斜了些身子,只將落向了蓮葉下來回划過的錦鯉。
齊茂行的目光,也的確是正落在蘇磬音的身上,迎著和曦的春日,映著粼粼的水光,她整個人瞧著都似是融在了光里,整個人都好似泛著一層淡淡的金光,一眼看去,竟是仙女一般,不似凡人。
月白見狀卻有些在意,又拿了石青的帕子虛虛蓋在蘇磬音的頭頂:「忘了帶一把扇子出來,這麼烈的日頭,好賴能給遮一遮。」
蘇磬音倒不大在意:「這才多一會兒,少曬一陣子,還對身體好呢。」
說著頓了頓,將月白為她擋光的帕子推了回去,只是笑道:「再說了,橫豎我已經嫁人了,曬得黑不黑的又有什麼要緊?」
齊茂行聽到這,才剛想到了什麼一般,低頭從腰間解下一枚墨色底,繡了翠竹花樣的小巧布套,打開之後,便竟是一把很是精緻的竹骨摺扇。
蘇磬音頗有幾分詫異的接過,展開瞧了瞧,凝脂般的手腕輕轉,將摺扇遮在額前,便開口道:「這才什麼時候啊,你就帶了摺扇出來?這般怕熱嗎?」
看著避在了摺扇陰影里的蘇磬音,齊茂行這才終於回過了神來。
他倒不是不在意蘇磬音曬黑,而是這般擋住了些光芒之後,剛才仿若神女一般發光的明面夫人,便好似一瞬間降臨人間。
他終於可以直視著蘇磬音的面容,平靜開了口:「我今日的衣裳便特意配了荷包扇套,單把扇套落下,總覺著有些不舒服。」
蘇磬音聞言便瞬間恍然,一時又忍不住失笑:「二少爺當真是又精緻又講究,在下佩服佩服!」
齊茂行當然聽出了她的嘲笑之意,可他卻也並不生氣,反而笑了笑,故意一樣一本正經的應了下來:「客氣客氣。」
蘇磬音見狀便又是一笑,提起這事來,還當真有些好奇起來:「你這般講究,之前從軍的時候怎麼辦?」
要知道,齊茂行從軍去的地界,還不是那等單單戍邊,有門路的就可以受到照顧的地方。
西面的羌門關外,打開朝的時候就一直不怎麼太平,關外有戎人逐草而居,便連婦孺皆是上馬能戰,動不動就會進關劫掠,殺人放火,很是暴戾。
在這樣的邊疆戰場,哪裡還有講究什麼乾淨整齊的富裕?
齊茂行往後靠了靠:「不怎麼辦,整日跟著上官追剿戎人,有時候一日都睡不得一個時辰,還是要靠在馬背上,聞令即起,尋常時候也留意不到這些瑣碎。」
「偶爾有空時留意到了,不過些許不舒服,又不要命,只忍著就是。」
蘇磬音便也明白過來,他這潔癖和強迫症也沒有那麼厲害,在外頭實在沒辦法的時候,也能忍下,回到侯府里,有條件的時候,就要立馬講究起來。
不過像他這麼講究的人,能為了表妹去邊關從軍,忍這樣的艱苦……
果然是真愛了。
可惜,就是眼神不太好。
想到這,蘇磬音暗暗搖搖頭,開口提起了正事:「咱們便在這待著,一會兒也不要去席上,等人多了,叫人告訴小弟一聲,就先走。」
齊茂行倒是有些詫異:「怎麼的這般著急?」
以她對這白家小弟的在意,他原以為蘇磬音定然要留在最後一刻的。
或許是因為這波光粼粼的綠荷錦鯉襯出的閒散氣氛,蘇磬音便難得的有了些閒聊的興致,她左右瞧了瞧,看著沒外人在,方才壓低了聲音:「其實,我不大耐煩白家這一大疊兒朋友親戚。」
白家人口多,枝繁葉茂,便是本家不在這兒,可單單白父這一房裡,便是六七位姨太太,一共生了五子五女,這兒女里前頭的幾位年紀大些的,也都早已娶妻嫁人,手腳快的兒女都生了好幾個,今日事白家最受寵的小弟生辰,凡是能來的,便都拖家帶口的來了。
這還單單是白小弟一家的父母兄姐,除此之外的叔伯兄弟,親戚朋友,遠親近鄰,一個個的湊在一塊兒,要應酬起來,還當真是很耗精力的一件事。
再是和白小弟親近,那也就是與他一個人的事,要為了他去應付這麼一連串的往來應酬,蘇磬音私心裡就當真有些不樂意。
小弟的生辰,她已經來過了,也見過人,送了禮,蘇磬音便並沒有打算待到最後,先半道走了,下次再見,再解釋告罪就也是了
蘇磬音都這麼說了,齊茂行當然不會拒絕。
事實上,他甚至是十分樂見其成的一口答應,之後沒待太久,瞧著來的客人都已到了差不多,便主動提起了是不是到了該走的時候?
雖然沒進洗綠榭,但單單是待在水廊上,蘇磬音便已經來來回回的和不少路過的,似乎有幾分眼熟,卻又不怎麼認得的白家人寒暄了不少功夫。
蘇磬音也的確是有些累了,聞言便立即點點頭,果真起身往府外走去。
只是兩人才剛剛走到白府門前,身後便傳來了白小弟那急匆匆追上來的熟悉聲音:「蘇姐姐!」
聽到這聲呼喊,蘇磬音的腳步便是一頓,面上也忍不住的露出幾分無奈的苦笑來。
齊茂行見狀微微挑眉,只是他剛聽了蘇磬音的話之後,也無意和一個不知世事的「弟弟」多計較,因此便只是與蘇磬音開了口:「我出門不方便,先叫人抬出去,在外頭等你。」
蘇磬音便點了點頭,果真立在原地等著小弟追了上來。
剛開始,白小弟自是埋怨了蘇磬音的不告而別,等她好好解釋告罪過之後,倒也沒有糾結太久。
只是等著蘇磬音勸他今日事多,趕快回去招呼客人時,他卻又不高興起來。
「蘇姐姐,你可知道我娘方才叫我回去幹什麼?」
白小弟只氣的圓潤的面頰毒鼓了起來,不待她回答,便又繼續道:「我娘是叫好幾家有女兒的夫人太太坐著,只瞧我是個什麼模樣!」
蘇磬音聽著便是一樂,上下打量了他一遭,笑眯眯的擋了嘴角:「可不是,十五了,也到了相看的時候了。」
看她還有心思玩笑,白小弟卻越發不滿的模樣,滿面認真:「蘇姐姐,我娘給我相看的那些,我都不喜歡!」
蘇磬音仍是玩笑著道:「那你喜歡什麼樣?說出來,姐姐幫你去與白夫人說。」
白小弟聞言面頰都漲的通紅,不假思索便忽的張了口,格外的熱忱且堅決:「我就喜歡姐姐這樣的!」
蘇磬音聞言便是一愣,還不及回話,身後石青便看到了什麼,提醒道:「小姐,咱們的馬車來了。」
頓了這一下之後,蘇磬音便也回過神來,她雖有些詫異,卻也沒有十分當回事,畢竟白家小弟這話,早在他五六歲起,就常常掛在嘴上了。
親眼看著長大的弟弟,聽得多了,自然便也不怎麼放在心上。
只是這時候年歲到底大了,蘇磬音還是鄭重了面色:「又說孩子話!小弟,外頭不是蘇府,你也不是從前的小娃娃了,你說者無意,叫那有心人聽著了,豈不是自找麻煩?」
雖然白小弟面色激動,但蘇磬音只當他是小孩子尋常叛逆,加上瞧著侯府的馬車已經在門外停了有一陣子,再不動便有些礙事了。
因此,她便又只是匆匆安慰了幾句「若是不想相看,你就好好讀書上進,向來先立業後成家,你總是這麼跳脫,瞧著就是一團孩子氣,白夫人當然不放心,總想著給你娶個媳婦看顧著,你若是有正經事做,正是上進的時候,白夫人也未必會這麼著急。」
說罷之後,便只又勸了一句叫他趕緊著回去,便也帶了月白石青轉身出了門去。
齊茂行等在白府大門的石獅下頭,隔著大門裡外的台階門檻,加上還有不少客人來往的動靜,若是尋常人,自然是聽不著幾丈外兩個人的對話聲的。
可齊茂行並非尋常人,只是略微留意些,蘇磬音與白小弟的這一番對話,便都清清楚楚的落在他的耳里。
而這白家小弟的態度話語,他越是聽,眼中便是透出幾分深沉的意味來。
等到蘇磬音出來,一道上了馬車之後,齊茂行便已經恢復了平靜。
他微微挑起車簾,看了一眼白家小弟還堅持站在門後的身影,沉默了一陣,便忽的低頭開了口:「磬音,之前我與你說過的和離之事……」
蘇磬音聞言轉過頭來,雖然最近關係以及和緩了不好,提起這事,她也沒什麼好態度:「怎麼了?」
說到這,蘇磬音也猛地想到了前幾日鴛鴦館裡表姑娘的「移情別戀。」
的確,真愛都已經琵琶別抱了,齊茂行這兒就算真的能活下來,好像也沒有了和離的必要?
可是這事,難道是他想離離,不想離就不離的事嗎?
除非齊茂行運氣不好,最後中毒死了,那她可以選擇守寡,當然就也不用和離。
她這兒早就接受了和離的現實,都已經準備了這麼久,誥命也有了,就等著拿銀子出去自立門戶呢,過一點麻煩沒有的痛快日子呢?
都已經說到了這份上,再說不離,鬧著玩呢?
別說你就算解毒,也已經是個廢人了,就算腿腳好好的,也決計不成!
一想到這兒,蘇磬音立馬警惕了起來:「你都早就說好的事,不會這時候反覆無常,又要反悔吧?」
「自然不會!」
聽著這話,齊茂行也忍不住的直起身來,立即回了一句,接著,面上又有些糾結:「我的意思……是說……你若不願……」
說了半晌,到底也沒能說出什麼來,最終,也只是緊緊攥了手心,扭頭咬牙道:「你放心,說過的和離,只要不是你不願意,我絕不會攔著!」
作者有話要說: 齊茂行:我問這個只是想補償你,你要不想就不離,你想和離,我當然不會攔!
之後——
蘇磬音:嗯?你不是說你不會攔嗎?
齊茂行(低頭):嗯,我沒有攔。我這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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